《错妻/钗头凤》结海

4、孟庄

　　程断云的脸瞬间在楼静辞眼前消失，凭空的一只手将她的嘴堵住，另一只手将她拉入黑暗。恐惧在瞬间将她冻住。
　　“别怕，是我。”黑暗中亮出一点灯火。
　　她看清眼前的人：“龙拓？”
　　那人点点头。楼静辞长长舒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看四周的砖壁，似乎是地道，直通新房。
　　龙拓将她放下，拽着她边走边说：“有人说在湘西看见你，寨主觉得事情蹊跷，赶了过去，派我来这里以防万一。”
　　他走的极快，楼静辞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道？”
　　“寨主去年截到一个程家堡的箱子，里面有些东西。”龙拓不耐烦的答着，熟练的在地道里前进。
　　“什么东西？”楼静辞大感诧异。
　　龙拓气闷的停住，转过身，皱着眉头道：“你哪来这么多问题，还想不想走了？”
　　楼静辞看着他：“我几时说过我要走了？”
　　龙拓不耐烦的甩甩手：“你别跟我绕嘴皮子，我可不是我们寨主，三言两语就给你迷惑了，快走！”他伸手去拉她，却被闪开。
　　“要走你自己走，我不会——”龙拓伸手在楼静辞的腰间一点，她顿时动弹不得。
　　他生气的摇摇头，将楼静辞扛上肩。
　　“麻烦！不知道寨主喜欢你什么。”
　　“快解了我的穴道，否则我们都逃不掉。”楼静辞急道。
　　“别逼我点你的哑穴。”龙拓白了她一眼，楼静辞刚张开的口只得硬生生的闭上。
　　忽然地道里亮了起来，龙拓停住脚步。

　　“利用别人家的地道逃跑，最大的坏处是别人永远比你了解地形。”程断云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正堵在他们的去路上。

　　龙拓笑着放下楼静辞：“那也不一定，程堡主对自家的这个地道未必有我了解的多。”
　　“总不会比你少。” 程断云冷笑，“麒麟玉在哪里？”
　　龙拓皱眉：“什么玉啊瓷啊的，程堡主应该去古玩店找。”
　　程断云扬起嘴角：“这地道里里外外都是我程家堡的人，你最好识相些，我考虑留你个全尸。”
　　龙拓笑道：“我看还是你识相些，乖乖把路让开，我考虑留你这新娘子一个全尸。”
　　“你既然来救她，怎么会动她。”
　　“谁说我是来救她的，这个女人好不识相，我们飞云寨的压寨夫人都不肯坐，我早想找个机会将她丢到山里喂狼去。”龙拓斜了眼楼静辞。
　　“若想杀她，早就动手，何需等到现在。”程断云盯住龙拓。
　　“我在等程堡主，没有你，谁做我的替罪羊？”龙拓顽皮的笑着，抓住楼静辞的手紧了紧。
　　程断云轻笑：“你当真不了解情况。第一，若是能将你们寨主引来，程某求之不得。第二——”他瞥了眼楼静辞，“这个女人的死活，我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龙拓一笑，忽然掐住楼静辞的喉咙：“当真如此，龙拓就帮堡主这个忙。”
　　手指力道正待加大的瞬间，程断云道：“等等！”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楼静辞，一双水目直直的望进他的心里。
　　恨恨的咬了咬牙：“留下她，我放你走。”随即侧身让开路。
　　龙拓得意的笑了笑，胁持着楼静辞一步一步退出地道，程断云步步紧逼，身后是程家堡的护卫。
　　在到达出口的时候，龙拓猛的将楼静辞向程断云怀里仍过去。程断云一挡一推，将楼静辞送到程宽手里，随即飞一般的追了出去。
　　“少夫人，你没事吧？”程宽扶好楼静辞，赶忙关切的问。
　　“没事。”楼静辞虚弱的答着，凝住程断云消失的方向。
　　麒麟玉，那个轻易就将她的生命比下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带着这样的思考回到新房，手捧着温热的茶碗安静的坐在床上，一旁的程宽连连应诺着大夫的嘱托。程断云还没有回来，她不懂武功，但听朗飞峻提过龙拓的轻功，这次应该遇见对手了。
　　忽然门啪的一声被踢开，她的思绪被打断，随即微笑，看来是输了。
　　隔着屏风她看见程断云支走程宽和其他下人，径自走到她的床边。
　　“那是什么人？”他无心掩盖的他的怒气。
　　她的拇指轻轻滑过茶碗的边沿：“不先关心一下你刚刚得救的妻子吗？”
　　“或者说是逃跑失败？”他俯视她。
　　她叹口气：“被抢也好，被救也好，我终究还不是坐在这里。”
　　她失望的神情让他的怒火凭空又增长了几分。
　　他坐到她床前，看着她低垂的双目：“我告诉你，程家堡从来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是说龙拓那样的轻功高手，还是说我这样的弱质女流？”
　　她听见他轻笑的声音，忽然感到他的气息逼近：“我真想把你漂亮的脑袋掰下来，提前实现你那精密的计划。”
　　“可是你不会。”她抬起头，看着他，炯炯的双目近在咫尺，“龙拓没有带走我，朗飞峻很快就会亲自来。”她顿了一顿，知道她说中了他的想法，“之前你觉得以程家堡的名声作为合作的价码不充分，现在加上你要的那块石头如何？”
　　她的眼亮了起来：“麒麟玉，对吗？”

　　清晨的薄雾在窗外慢慢散去，楼静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手指滑过喉头的青紫，前一晚的心惊动魄留下的唯一痕迹，龙拓的确不喜欢她。
　　程断云没有把她的脑袋掰下来，她猜这算是答应了她的合作。
　　“少夫人的脸色好多了！”
　　是了，她现在是程少夫人了，一切如她最初的计划。
　　她也该进入角色了。
　　“竹香，程家堡的女子都做些什么呢？”她也未做过别人的妻子，倒是真的有些迷惑。
　　“嗯……”竹香歪着头思索起来，“竹香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过世了，老爷一直没有再娶，少爷又没有姐妹，女人都是我们这些丫鬟和一些老婆子，我们做的都是下人做的活，至于女主人做些什么——”竹香丧气的摇摇头：
　　“——竹香还真的不知道。”
　　“那这里有书吗？”
　　“书都放在经楼里，不过只有少爷才能进去，但是少爷好像搬了一些到书房，要是少夫人想看，不如去问少爷要吧。”
　　“好，我们去找他。”
　　她起身推门离开，发现清晨的程家堡少了几分肃穆。程断云的书房并不远，在竹香的指引下，很快便到达。
　　连续的几次扣门都没有回应，竹香沮丧的垂下头：“少爷可能出去了。”
　　楼静辞又敲了敲门，心中的担忧加剧了她的烦躁。
　　仍旧没有回应，看来的确不在。
　　“找我有事吗？”转身的瞬间正遇上向书房走来的程断云。
　　竹香在一旁恭敬的叫了声：“少爷！”
　　“在屋里闷的慌，想问你借几本书看看。”依旧是一贯的淡漠。
　　“进来吧！”他推开门。
　　这就是他的书房，红色上等檀木做成的书案上有条不紊的摆放着纸、墨、笔、砚，一旁的床榻上的被褥整齐的叠放着，而另一遍是一排排的书架，一直延伸进去。
　　这只是“一些”？她在心中暗自惊讶。
　　“家父有收藏书籍的嗜好，各种书籍他都会收到堡里，不过大部分在经楼里，我拣了些最常翻的摆在这里——”
　　她随着他走过一排排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标着书的种类。
　　“这里有些诗词集，你感兴趣的话——”他回头，却不见她，一排排的寻回去，发现她正静静立在两排书架间，专著的望着面前的书。
　　《左氏春秋》
　　“想看史书？”他顺手将书抽出来。
　　她却摇摇头走开，
　　“看了好些遍了。”
　　他暗自惊讶的抬起头，发现她已离开，
　　“你这里还有棋谱？”她清淡的声音难的透出一丝惊喜。
　　她停在书架前的侧影，在窗外射入的光线中竟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看着她一页一页翻阅着手上的棋谱，脸上透出兴奋的红晕，忽然感到莫名的好奇，
　　喜欢看《左传》和棋谱的女子？
　　“就这些吧！”她将几本棋谱抱在胸前，扬起脸露出满意的微笑。
　　“多谢你，我先回去了！”她朝他略略的点了下头，便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他叫住她，“你现在是程少夫人，是这里的女主人，想看书随时都可以进来拿，不必问过我。”
　　她微微的偏头，没有料到他的大方，随即想到，新婚夫妇，本该如此，于是点头答应。
　　“还有——”他又叫住她。
　　“我的一位世伯请我们去他那儿做客，可能会住上几日，后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