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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执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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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四年,太后病重。太医们使尽了法子,也请来了西藏的活佛。尽人事,听天命。
内宫的女眷们都一一去见过了,皇后替皇帝每日在慈宁宫侍疾。
这日,我被传唤到慈宁宫中,听珠帘内皇后侧坐榻旁慰昏睡中的太后乌雅氏:“额娘可觉得乏闷?今日我请了个琴师来,给额娘弹几支曲子可好?”
见得帘外的太监点头示意,我便铺开琴弹奏起来。珠帘内静无一声,听得清呼吸。素日以来,或许我的琴音已早无感情了。雅韵,却不足以动人。
不知弹过几曲,皇后抬手叫停。这一停,乌雅氏说话了:“如何停了?”
“额娘喜欢?”
“也听不出什么,只是怪冷清的。罢了。”
她说得没错,如今只剩下冷清。我原以为就此结束了,可她又说:“把那弹琴的孩子领来我瞧瞧。”
她并不像个太后,像任何一个垂病中可怜兮兮的老妇人,让我也不禁几分动容。
她安静地看着我,并不问什么,只和我说起她幼年的事:“记得我小时候在科尔沁草原,和王爷们一起狩猎。那里的马头琴最好听,是我听过最好的曲子。”
“太后,我是汉人,没见过草原。”
乌雅氏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良久,缓缓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睑道:“罢了,我也乏了,下去吧。”
清晏殿内灯烛昏暗,窗子上映出皇帝伏案的侧影。
我走进去,他摘下眼镜来问我:“你去见过太后了?”
“是。”
“皇额娘今日可好些?”
“很不好。皇上应多过去照料才是。”
他骤地咳起来,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到案上的空茶碗,才想起去续些水来。
把热茶端到他手上,他不接,却打量起我腕上的红麝串。
“还戴着?”
他的手很大,带着潮湿的温度,环住我的腕子。
“你瘦了,串子要挂不住了。”
我不挣扎,也不知道羞涩,却有些难过:“是啊,皇上。人会瘦,也会老。”
“月吟,多少支曲子了?”
“回皇上,六百零六了。”
“以后,都弹给朕听吧。”
“是。”
是年入秋,皇太后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