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生碴子

16、十四

　　铁门后的情景让我们大吃一惊。
　　我们以为已经安全了的男女老幼，现在被困在一个方型的光柱里，四周贴满了黄色的符咒。那个卷轴展开着飘在半空，阳光被反射得血一样诡异。小令站在光柱旁边，一脸的倨傲和冷漠。
　　这不是我认识的小令。
　　我心里装了好多疑问，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骗我，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问问她这座城市的荒芜究竟是不是她的计划，问问她为什么偏偏是我。可我身心俱疲，想要走近她，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最后我只说出了几不可闻的一句话，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身后的三人见我呆立不动，其中一个推了推我，我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深吸了口气，走向小令。
　　小令周身弥漫着寒冰一样的气场，我越是靠近，越是觉得有些瑟缩。在距离她还有十步时，我停了下来。我面前是她，背后是卷轴，我觉得腹背就像夹在了冰与火之间。
　　“这座城市里的活人都在这了，你是想最后在这杀了我们吗？”我开口问道。
　　小令又用那种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口中说的却是冰冷的情话。
　　“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你死。”
　　她不肯与我正面交流，这样我无法从她口中得到那些问题的答案。
　　“如果你恨我，就只冲我来，放祁家一马，与他们无关。”
　　我的话不知触动了小令什么，她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微笑，说道：“祁清源什么时候成活菩萨了，祁家人无辜，谢家人就该死吗？\"
　　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什么谢家？小令看着我茫然地样子，似乎十分愤怒，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抓的动作。这个动作我太过熟悉，我赶忙回头想要救下我身后的三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我还未奔到他们身边时，他们就已经被控制着飞了起来，丢到楼下。我扒在天台边上，两只手徒劳地在空中乱抓。
　　但楼下的情形让我瞬间从头冷到脚底。
　　街巷里全都是密密麻麻地活死人，他们不像鬼那样灵活，动作有些呆滞。刚刚在楼道里与鬼打了半天，我认出这些同样是这座城市里的人。那三个人掉下去之后，马上被撕成了碎片。我这时才明白过来，那所谓的九次封印，也是小令骗我的，这根本就是场炼鬼的法事。她这是让我自掘坟墓。
　　“觉得滋味如何？”小令似乎看出我想些什么，在我身后开口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向她怒吼着质问。
　　“这些年你只把我当成了炼鬼杀人的工具是吗，我看起来特别蠢对不对？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信你。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我一文不值是吗。我他妈早该认清自己就是只蝼蚁，我什么都不配得到，这样我也不会轻易被你蒙骗。”
　　我只觉得自己的气血不断翻涌，胸口闷闷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想要流下来。
　　“也好，既然你不记得了，我就帮你想想。”
　　小令并不为这番言辞激烈的话所震动，神情依然冷漠，但似乎又掺杂了一丝悲怨。她望了望太阳，似乎在确认时间。
　　“让你死得明白些，也不枉我们之间一段孽缘。\"
　　随后，她抓起祁青原的肩膀，带着他跳进了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