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生碴子

13、十一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尚早，太阳在东方只娇羞地露出一角。我们带着装有祁青泽的棺木开车前往祁家墓地。出门的时候，我发现祁烟枪的尸体在院子里消失了，地上只留有一点灰烬。小令说，是她捏了个火诀将尸体清理掉了。
　　一路上，小令一直坐在副驾驶把玩着那个卷轴。卷轴自吸干祁青泽的血明明灭灭了几次后，就再没了反应。如今这个所谓能够杀死我的法宝，现在也在我的手里，不知祁家那些人还会再弄些什么对付我的招数。其实我又不会动他们，他们又何必见我像见了仇人一样呢，何况这仇仅仅源于惧而已。
　　而离母亲的坟墓越近，我越是感到不安。
　　三年前，当我发现我能够使鬼现形时，我无比兴奋。人们开始时因为鬼的出现而惶惶不安，但我想也没想，便向众人宣布，鬼是我弄出来的。我本以为人们会因此而畏惧我，我会站在所有人的中央接受他们的顶礼膜拜。可我没想到，总有一些人不怕死地要跟我作对。我被迫和小令在一起东躲西藏，以躲避他们的追杀。
　　我在慌乱之下造出了无数的鬼，它们不分昼夜地在街市横行，实施残暴地杀戮。母亲求我停下，可我不愿意。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操纵那些人生死的时刻，再没有人无视我的时刻。
　　被追杀的日子在我获得另一种能力的时候结束。当刘成手里握着的刀堪堪要将我喉咙割断时，那把刀竟在刚刚触碰到我的时候突然断裂。身体里仿佛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起着作用，我任由他们的武器落在我身上，最后看着他们丢下武器落荒而逃。
　　那是我真真正正觉得自己终于站起来的一天，但也只持续了一天。在有一只鬼要伤害祁老六的母亲时，我的母亲扑上去想要挡住，但最终却双双被那只鬼贯穿了身体。我听不见自己跪在母亲身边时的呼号，我听不见身边的任何声音，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阴谋，是有人推了母亲。
　　我抱着母亲，仔细听着母亲用尽全力却依然断续的声音，“停。。停下。。。祁。。祁。。。”我本以为我已经足够强大，可在生死面前我仍然是无能为力，不堪一击。我仅剩的能做的事，也只是画一往生张符，送她最后一程。
　　东方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我仿佛又看到了祁青泽当时血红的瞪着我的眼睛。他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头杂毛，就像现在站在路旁的这个人。
　　我猛地踩下了刹车。
　　路旁的这个人竟是祁青泽。我打开车门走过去想要仔细看看的时候，他忽然又不见了。我这时才发现，我走错了路，竟把车开到了原来住的小区。
　　小令也跟着我走下车，说道：“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东西，给你弟弟带过去。”
　　我想了想，觉得有理。自母亲死后，我一直疯疯癫癫，浑浑噩噩，试图以此来逃避现实和麻痹自己。对于祁青泽来说，我是个不称职的哥哥，直到如今，才想到过来看看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们走进楼道，打开了一扇熟悉又陌生的门。屋内桌椅和床铺竟然还是老样子，也不知祁青泽从那以后有没有在这里住过。我打开衣柜，在最里面发现了一本相册，里面都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母亲整理的。
　　我正慢慢地一页一页翻看着，忽然间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和喊叫，里面还掺杂着咒骂和哭泣。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向我逼近，我慌忙转过身寻找小令。
　　可小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