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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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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的低笑被空旷的游泳馆无限放大。
迟瑜听到后瞬间炸毛,身体动作甚至比脑袋的反应速度还要快——跟个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进了水里,企图开溜。
但顾渊是谁?
要是就这么让人跑了,那这些年的反应训练就白费了——
他长臂一捞,偏巧就卡在了迟瑜的腰上,借着水的浮力顺势将人拖回角落,然后双脚分开站立,手掌分别抵在两侧池壁上,正好形成了一个人型栅栏。
退无可退。
只能困于那一方天地,乖乖接受盘问。
就在被环住腰的那一瞬,迟瑜整个人就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样僵在了原地。
被抓回来了也不露怯,绷着脸直直瞪着顾渊,好像刚刚想要逃跑的人不是他一样。
输人不输阵,丢人还要脸。
迟瑜决定先发制人。
“你不是对他笑得挺开心的吗?聊得还挺开心的,”他后背抵着有些冰凉的池壁,气势汹汹,像一只装成老虎的猫,“怎么不继续聊了?还有空来训练?”
这游泳池装的不是水,是醋。
从顾渊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少年半掩在水中的如沟壑一般的锁骨和笔直流畅的肩线。但更引人注目的却是那抹始于锁骨、终于耳根的绯红,迎着水光,让少年强行压下的心思更欲盖弥彰。
少年的身材很好。虽不比顾渊常年训练的完美身材,但该有的都有,带着这个年纪的特质,张牙舞爪的,挠得他心尖发软。
喉结微微上下一滚。
顾渊俯身逼近,声音有些暗哑,但饱含笑意:“吃醋了?嗯?”
迟瑜的脸瞬间爆红。
但又想起刚刚在树后看到的那一幕,酸气顿时咕噜咕噜地往上冒。
妈的。
这人为什么要对那男生笑得那么好看?
顾渊不知道的是,迟瑜消失的这个星期是去了附近的同性吧踩点——暗戳戳地计划着要向顾渊告白。
自迟瑜打定主意要追顾渊之后,就一直暗自琢磨着要怎么让这木头开窍。
所以这几天迟瑜牺牲了训练的时间,把东区几个比较有名的酒吧都去了个遍。好不容易挑出来一个清吧,打算今晚带着顾渊去看看,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然而没想到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迟瑜放学没多久就看到有个相貌白皙清秀的男生抢先向顾渊告白。
气得他差点裂开。
他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
只记得那种被人像是被人掐着心尖的慌和难以言说的酸楚难过瞬间融成了泉水,从地底的裂缝喷涌而出,迅速漫过了心脏、淹没了他整个人,让他窒息、浑身发冷却又手足无措,最终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迟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体微微无力地靠在池壁,指节掩在被维持在常温的水中,隐忍得泛了白。最终所有的惊惶、委屈和难过都被他死死地摁在水下、藏在心里,仅仅在眼角熬出了浅薄的红。
顾渊看着迟瑜这个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再逼下去这人估计就得跑了。
顾渊直接将对方拉进怀里,修长有力的手带着滚烫的体温紧密地漏进了少年的指缝,用力扣紧,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项珍贵的、易碎的瓷器。
没给迟瑜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开枪射击,低沉的嗓音满含着无奈又宠溺的语气,神情却异常认真:“我笑,是因为想起了你。”
“因为他的表白,我终于理清了一直以来对你的感觉……”顾渊静了一瞬,用有些粗糙的手掌捧起迟瑜的脸。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下顾渊的声音在这空旷偌大的游泳馆里回荡,明明声音不大,却像是在迟瑜耳边开了个大喇叭,震得他整个人都有点晃。
“……”迟瑜的脑子“嗡”地一下全白了,漂亮的眼睛微微张大,微翘睫毛上沾着的水珠因有些颤抖而簌簌滚落。
滴答。
像心脏被击中的声音。
“看着我。”
顾渊的指腹在迟瑜发红眼尾一抹,缓缓凑近。
少年的眼神锋利却温柔,像上了膛的子弹,枪枪致命:“我想抱的、想吻的、想要的,只你一个。”
“你听见了吗?”
话音刚落。
哗啦的水声、水珠滚落的滴答声、两人急促却纠缠的呼吸声,都像是被大脑系统屏蔽了一般,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的,仿佛天地间存在那一种声音。
——你听见了吗?
这会迟瑜才是真的炸了。
心脏跟被人用手翻来覆去地捏了个遍一样起起落落、又像是被狂风吹得飘了起来然后再被重重地拍了回去——突然起死回生,猛然剧烈跳动起来。
有什么比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想追的木头突然开了窍直接狂奔而来、还抢先几步对自己告白,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几率更让人惊喜和不可置信?
两人身边的那片水花轻轻荡漾,暖色金光透过树梢给水面染上了一层胭脂红,恍若闪烁着的璀璨星海。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心焦得让人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从来没担心过成绩的学神顾渊终于体会到那种等待放榜的焦灼感,烫得他心尖发麻,牵着迟瑜的手指被烧得忍不住蜷了一下,差点控制不住想要跟对方说“你给我个痛快”。
不论成绩是好是坏。
可要是……
真的不及格了,那他就一直刷题,刷到满分为止。
……
迟瑜些许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不用想。”
不用想?
顾渊怔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不用想。
不对,不用想什么?
还是不要想?
所以他这是……
这是、被拒绝了?
跟迟瑜早有预谋的追人计划不同,直到今天顾渊才认清、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本着快、准、狠、稳的惯有的作风,他就这么直接把自己心底的想法地剖开来、全部摊在迟瑜面前,毫无保留。
但现在顾渊的情绪有点不稳:“说清楚一点,不、用、想,是什么意思?”
声音艰难晦涩。
十八岁的少年就算平时再怎么老成稳重,面对喜欢的人也还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倏然有一种被人要求蒙着眼、持枪盲狙的心情,开了枪却落不到实处。
又是“滴答”一声。
“不需要想。”
顾渊的情绪原本快要沉落在水底,又因为迟瑜接下来的话慢慢地浮起,那颗剧烈颤动的心脏就像坐了弹射椅一样直直地飞了出来。
“原本我就打算要约你出去这样做。”
少年的脸还靠在对方手心,眼睛亮得像是将潋滟的水光都盛在里面了,说着还在上面蹭了两下,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邀请。
他眉宇间缠着一股劲,将表面的好学生模样丢得一干二净,将原本张扬的性子凌冽地展露出来,明明是恣意张狂的表情,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乖:“可以不用想、只要你愿意,都可以给你。”
不用想,直接做。
顾渊脑子里懵了一瞬,被这句话一下子捅酥了心窝,循着本能直接低头一口咬住了那片柔软。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刚被下了终身监-禁的判决书却又立刻被推翻、当庭释放,惊喜得令人发狂。
少年的吻冲动、炽烈又毫无章法,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势,稍微攻城略池,便让对方溃不成军。
迟瑜觉得腿有些软,被顾渊掐着腰往上提。
本来被池水泡得有些发凉的体温,因为这个又重又凶的吻开始持续发烫。
心情如同坐了好几遍火山车的两个少年不管不顾地吻在一起,仿佛要将所有的感官都倾注在唇齿间的动作,青涩又执着、刺痛而真实。
落地窗外的余晖一点点消散,游泳馆内白炽灯啪地一下自动亮起,洒在两个相拥着的少年身上。
清凉晚风带起树木的清香,亲昵、暧-昧得如同野草一般疯狂滋长,无声地填满了这偌大的游泳馆。
窗外不知是哪个班的人还没走,也许是谈笑也许是打闹,朦胧的笑声响彻校道,模糊了夜色。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渊低低地贴在迟瑜唇边说,嗓音哑得不行:“乖,别醋了。”言语间嘴唇轻轻地擦过对方的,带起一阵电流。
他松开怀里的人,忍不住又在迟瑜唇角那抹暧-昧的红上舔了一下,又说,“再醋就成醋缸了。”
……
“报告!”
报告声将顾渊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迟瑜的声音又沙又哑,也不知道是因为俯卧撑还是因为委屈。
他悄悄地活动了两下右手臂,有些酸软。
手掌被地面烫得有些火辣辣的疼,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重心全压在一只手上还是有些吃力。
“入列!”
顾渊强迫着自己不去看迟瑜的眼睛,转身继续巡视。
他心底微微有些发软,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不由得嗤笑自己:顾渊,你是个傻逼么?没事搞什么回忆杀,留恋被这人玩弄感情、耍得团团转的日子吗?
学生们在余光中看到教官的身影一直转来转去,心情似乎有些烦躁,精神就更加不敢放松了,一个个挺着腰杆就像被人用力往上拔的草一样。
二十五分钟一到,顾渊便下令休息。
全身绷直着站军姿二十来分钟可不好受,尤其是对于这些才刚刚开始军训的新生来说——一个个都腰酸腿麻、头晕眼花的,隔壁的女生方阵都已经倒下好几个了。
但也没得反抗。
一排的草只好吞下怨言,咬着牙跺脚的跺脚、蹦迪的蹦迪,一时间群魔乱舞、一片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