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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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冷调的嗓音破开时空，宛如一缕微风擦过顾渊耳畔；尾音却稍稍往后拖、又显得有些软。
少年笑得弯起了眼，朝他伸出了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晃了晃，说：
“要牵个手吗？男朋友。”
“不然……接个吻也行啊。”
少年眼底漾开的一圈浅浅的笑意，清晰得像是刻在了眼前，甚至连微翘的睫毛都触手可及。
……
从前常被人群簇拥着的少年在顾渊眼前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如今游离在群体边缘的清冷模样。
顾渊眸子一颤，指尖再度狠狠地嵌入掌心，蓦然泛白。
他竟没察觉迟瑜现在这种状态是不对的，甚至还自欺欺人地认为对方的性格只是在这两年里发生了变化……
不。其实不应该说没发觉，而是发现了却下意识地强迫自己没有去在意。
所以说人的大脑构造是复杂的，又是奇妙的。
多年不见的朋友在一个人的脑袋里留下的、最深的印象，其实就是临别时的场景——更何况在顾渊记忆里、关于迟瑜的最后一幕是那么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因效应吧。
－创伤性经历。
E9刚刚说的话倏然闪现。
也是，顾渊有些自嘲。
如果没有受到强烈的刺激，两年的时间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人的性格反差这么大？
良久，顾渊才从回忆中艰难抽身。
手指用力地揉了揉眉心，指腹的厚茧磨得他生疼、却不及他心口半分。
身上的伤口宛若麻醉药陡然失效了一般，平日里无感的疼痛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卷土重来、浑身上下难受得厉害。
他直觉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
如果说……
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当年的事情只是误会？
颤栗着的心头不可抑止地出现一丝希冀，如同春风吹过野草般迅速疯长，又像泼了油的火苗，“腾”地一瞬连了天、将他整个人都淹没起来。
可如今什么证据、什么线索都没有。
心脏“怦怦怦”地跳得很快、胸腔震动得像是快要裂开一般，脑袋却一片发白。
顾渊强行压下心头的阵阵悸动，刚想深呼吸、却发现节奏早已乱了拍。
他抬头看向乔柯，眼中尽是破碎的光。
声音比之前还要哑上几分：“小乔，拜托你一件事。”
乔柯安静地看着顾渊，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每当顾渊喊他“小乔”，都是他认真到不行的时候。
“帮我，查查当年的事。”
乔柯皱了一下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顾渊的眼睛，忽然就张不开口了。
一旁完全懵逼的E9：“……”
喂，拜托你们两不要在他面前打哑谜好不好？这种电视剧只放一半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他要求剧透！
但这话他也不敢当着A王的面说出来，只能默默地记下了“迟瑜”这个名字，暗戳戳地盘算着回头要去跟小伙伴们探讨一下这个神秘的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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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迟瑜拿着通行证出了基地、坐上了迟母为他安排的车。
天色已暗，有些荒凉的郊区树木在夜色中疾速倒退，划拉成一道道高低起伏的模糊线条。
——他的主治医生为了迁就他，这一周都住在了迟母为他安排的郊区别墅里，离基地不远、开车只要二十分钟。
医生问：“你最近状态不错？”
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面容清隽、气质温和。
手里正捏着迟瑜刚刚填好的测评表仔细地看。
迟瑜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答：“还行。”
男人身上散发着的清冷感跟冷白的灯光交相辉映。
比起对面拿着病历的人，迟瑜这样的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常年浸润在冰冷消毒水中的医护人员。
医生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方的动作、神态，一边状似随意地同他聊天：“你现在的心情好像有点浮躁，是遇到什么事情或什么人了吗？”
后者那冷淡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其实也并不明显：只是眉梢极轻地颤了一下，眉头紧锁、在眉心刻下了浅浅的一道。
浅色的眼底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似是纠结、又似是苦恼。
——这已经是医生在这两年里看见过他的最生动、最复杂的情绪了。心底不由得有些诧异。
迟瑜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遇见前男友了。”
医生一惊，但良好的职业素质还是让他的表情绷住了没崩。
心中微微叹道——
难怪。
作为迟瑜的心理医生，他几乎了解对方所有的事情——包括他那消失已久的恋人。
更明白这也是迟瑜的心结之一。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迟瑜的情绪丰富起来，大概就只有那个人了。
医生沉默片刻，倒是明白了对方的复杂心理。
不过他也不能过多地去干涉迟瑜的决定，只能适当给出地一些引导：“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结如果想要彻底解开，还是需要追本溯源。”
－
“哗啦”一声热水洒下，很快浴室里就蒸腾起一片热气。
迟瑜在水流中闭上眼睛。
氤氲的水雾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仿佛被解开了层层封印，让他整个人陡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心病还需心药医。
迟瑜单手撑在墙上。
他想清楚了——
他要把人给追回来。
即使不成功，也要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提分手。他就不信当初顾渊心里一点儿都没有他。
迟瑜长长地呼了口气。
再睁开眼时，瞧见了对面模糊抽象的镜子，于是伸手将水汽一抹。
镜子中的人脸色皮肤有些苍白，军训的暴晒倒是没怎么让他变黑、唇色很淡，令他看起来有些病态。
那人眉头拧紧，身子微微向左一侧。
昏黄的灯光下阴影纵横，显出的锁骨轮廓很深；肩线依然笔直，却衬得他十分清瘦。
光影微微勾勒出了挺拔流畅的人鱼线，可那劲瘦细腰上的腹肌却并不深刻。
有什么比腹肌化六为一更令人气馁？
迟瑜有些懊恼地抿了一下唇，对在镜子里看到的并不满意。
因为居家养病两年，不仅腹肌消失、身材没以前健康挺拔，就连脸也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也不知道顾渊还会不会喜欢现在的他，毕竟这变化也太大了。
对着镜子沉默了半晌，迟瑜才披上睡衣、走进宿舍。
他随手拿起挂在脖颈的毛巾擦了擦那极短的寸头，另一只手在书包里摸索两下、翻出了个创可贴——顺手就贴在了左手手腕内侧、覆盖住那道有些触目惊心的长疤。
而后又从暗格里摸出一颗糖、单手捏着尾端用力一掐——“啪”地一声轻响，包装内的空气从另一端挤出，将其中奶黄色的糖带了出来。
迟瑜低头一咬、就将奶糖衔在了嘴里，动作熟练得不可思议。
席庚坐在床上，不经意间瞥见迟瑜手中那红色的小包装——旺仔牛奶糖，不禁有些讶异。
继而嘴角微抽，心说还真看不出来这人居然喜欢吃奶糖。
这高冷人设简直一崩再崩。
迟瑜从外头回来之后就有些晚了。
军训的第一天晚上，宿舍里的人都老老实实地不敢作妖，更遑论开什么夜谈会了。
再加上白天训练了一天、都累得不行，因此关上了灯、早早地爬上床休息去了。
迟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出了神。
事实上他也曾设想过再次见到顾渊的场景——
两人可能擦肩而过却不相认，也可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听对方讲述自己早已成家立业的故事。
也许是在哪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又也许是在哪个严肃冷清的警察局里——因为他甚至还丧心病狂地想过要不要去试着被请去各大警察局“喝喝茶”。
但这危险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
迟瑜用手遮住眼睛，在黑暗中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微勾的嘴角似乎带着些许自嘲，却又迅速地隐没在了漆黑里。
自从迟瑜托人侦查也没能打探到对方的一丁点儿消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幻想过会有与顾渊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可他也绝对没想过两人竟是会在这种场合下再次相遇。
前男友成了他的教官，还一见面就罚自己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这他妈都是个什么事啊……
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迟瑜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了。
因为他肤色冷白，衬得眼下的乌青更浓郁了。
莫远亮睡在迟瑜对面，一睁眼就被他这副样子吓得鬼叫起来：“迟哥！你昨天晚上是做贼去了吗？怎么眼睛黑得跟国宝一个样？！”
迟瑜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告诉对方那是因为他琢磨了一晚上的“倒追前男友计划”才没怎么睡的吧？
赵烨磊火速前来围观：“是诶，是因为睡不惯吗？”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但神奇的是迟瑜还居然读懂了——
憨厚的脸上罕见带着几分扭捏，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愧疚。
赵烨磊支支吾吾地又说：“……还是因为我打呼啊？”
迟瑜有些惭愧又有些心虚——心说难不成现在的孩子这么实诚的吗？
他连忙否认：“不是，只是不习惯，不是因为你。”
一旁的席庚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含忧地看了迟瑜一眼。
他以为迟瑜是因为焦虑症才会失眠。
不过要是他知道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都是在想些什么，估计会直接一把掐死对方。
上午训练的中场休息时。
绿荫为一排众人洒下了一片清凉。
学生们难得没有要死要活的，气氛反而还有些欢乐。
人群之外。
迟瑜坐在地上昏昏欲睡——清俊的脸大半地隐在了帽子之下，只露出了精致的下颚和淡色的唇。
他手肘支起放在膝盖上、握拳抵在了太阳穴上，脑袋却还是不住地往下掉。
外套袖口往下滑了一点，露出半截清瘦的手腕，腕骨突出。
两条长腿因为盘着而不怎么舒服、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有点憋屈。
忽而一道高昂的声音炸响：“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
迟瑜被震得手一抖、困顿的脑袋顿时没了支撑，整个人差点往前一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