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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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阳光毅然破开层层屏障，洒在了这群人身上——后背、脸上被蒸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灼热的风烫到人身上、又刮进了不远处的大榕树里，带起一阵沉闷的树叶摩擦声、和同学们嘈杂的交谈声穿插在一起。
“迟瑜？”
“……”
迟瑜微低着头。
帽檐的阴影笼罩了他大半张脸。嘴唇紧闭、那截白皙的下颚稍显尖削——他已经发呆两三分钟了，站在一片纷乱中显得十分突兀。
席庚站在迟瑜身后，声音提高、又叫了一次：“迟瑜！？”
他有些担心迟瑜的心理状态，却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力拉着对方融入人群中。
“……嗯？”
迟瑜条件反射地将迷彩服外套的袖子往前拉了拉，略微宽松的袖口滑下、遮住了那道疤。
他眉毛轻挑，示意自己状态不错：“我没事。就是有些走神而已，别担心。”
“哦～我还以为你做俯卧撑做傻了，或者是被地板烫昏了头。”
迟瑜：“……我看起来有这么弱吗？”
席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居然还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是挺弱的。”
迟瑜伸手抬了抬帽檐、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笑骂道：“操……谁给你的这种错觉？我只是脑子有问题，又不是生理上有缺陷。”
席庚无语：“……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骂自己脑子有毛病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迟瑜：“……”
听到迟瑜这个名字，顾渊下意识地顺着席庚的声音看过去。一时心头剧震，脑海里炸开了一大片弹幕——
林瑾瑜？迟瑜？！
迟瑜就是林瑾瑜？他改名了？……不对，现在该想的是他为什么是迟瑜、为什么有心理问题……
操。
他为什么要对一男的笑得那么好看……所以他到底是什么心理问题？
顾渊你有毛病吧，分手了还吃什么醋！
那边迟瑜被席庚引着加入了几个同学的聊天群、眼睛时不时看向说话的人。
表情虽淡、气场虽冷，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很认真地在听。
忽然，一阵欢快的“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迟瑜生日快乐……”在顾渊耳边炸响，恍若在一片丰沃的鱼塘投放了一个威力巨大的鱼-雷、炸起了漫天的鱼，瞬间将他脑海里的弹幕全部淹没、也将他炸回了神。
——刚开始先是一道洪亮粗犷的男音在前面起了个调，然后其他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稀稀拉拉地跟着唱，到了最后所有人终于有了默契、整齐地一声吼：
“迟瑜生日快乐！”
迟瑜也被这整齐划一的生日祝词给惊到了，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也出现了一丝名为讶异的裂痕。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人是忘了自己生日、还是他们搞了个大乌龙的时候，迟瑜很快地又反应了过来——嘴角噙笑、虽然幅度还是很小，但眼神和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真挚：“谢谢，大家的心意我收下了。”
这一笑击中了所有人，却又不约而同地都懵了一下——
卧槽？迟瑜笑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其实同学们都不太敢跟迟瑜说话。毕竟这人帅是真的帅，但同样的，
冷也是真的冷。
从开学报道到现在，他们就没看见过对方脸上有什么表情。
不说话的时候眼底是森森的寒气，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个子很高、瞳色很浅，说话时眼皮垂着、居高临下地看人，压迫感十足、让人不敢跟他对视。
气质更是冻得吓人。
没人敢上前去主动搭讪。
就是在贴吧里不断发着“啊啊啊啊啊”、为他疯为他狂的颜粉们也被这冻人的寒气逼退、连靠近都不敢：“先不说这位帅哥神龙不见首尾的，就算能逮得到人、你确定你有勇气去跟他说话，甚至表白？不被冻哭就已经很不错了。放弃吧姐妹们，我等凡人这辈子都别想融化这种级别的北极冰山。”
可现在。
迟瑜突然这么一笑，就像厚厚的冰层裂开了缝、将内里温柔的一角露了出来。
比起春暖花开，这雪山融化显然更具冲击力。
杀伤力太大了。
被闪瞎了的众人又在心里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好像，这朵高岭之花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易近人。
方才迟瑜确实有些惊讶，又有些茫然——
事实上他已经挺长时间没正儿八经地去过过生日了、他确实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是没记性、而是刻意淡忘。
专注于心理治疗是一部分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生日”这个词会勾起他不少的回忆。
迟瑜有些走神，看着眩目的阳光，他突然回想起来顾渊第一次给他庆祝生日那天。
那一片盈盈发光的蜡烛跟今天的阳光一样亮，而自己正坐在蛋糕前、闭着眼许愿。
薄薄的眼睑这挡不住那跳跃着的火光、丝丝暖意扑面而来，但更滚烫的却是身后拥着他的体温、一路从尾椎攀爬到肩胛骨。
顾渊的腿很长，微微盘起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迟瑜困在了怀里。校服裤轻薄的布料浅浅地勾出了他腿部的轮廓。
过了没多久，又似是不满足——他立起左脚，用膝弯抵在对方腰侧、将人圈得更紧了。顾渊都没注意到自己做这动作时，眼底不自觉地泄露出了几分占有欲。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餍足地把下巴抵在少年柔软的头发上、愉悦地蹭了又蹭。
－愿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顾渊低沉舒缓的声音轻轻擦过耳畔、呼吸炽热，与迟瑜在心中默默许下的愿望意外地重叠、纠缠在一起。
少年展颜一笑、慢慢地睁开双眼。暖黄的烛光如同高光和阴影，勾勒出他又窄又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将原本出挑的颜值更拔高了一层。
无数烛光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就像一片星海、闪闪发光。
但更加夺目的却是眼前晃动着的银色小牌。
“生日快乐，男朋友。”
顾渊伸出另一只手揉了两把迟瑜的头、然后环在对方腰上，下颚轻轻放在了少年的右肩上。
“来拿你的礼物。”
迟瑜接过，摊在手心、细细地看——
牌子十分小巧、还没有迟瑜的半个巴掌大。似是用某种金属复合材料制成、边缘处还包裹了一层橡胶消音圈，用一条银链子串了起来。
些许暗沉的颜色透着几分年代感，但表面光亮没有一丝划痕。看得出保养得很小心仔细。
小牌的一面镌着一个图案——盾牌形状的边框里刻着一把匕首，气势凌厉，似要披荆斩棘、破除一切黑暗；
而另一面写着几行个人信息：
姓名：顾渊
血型：A
性别：男
籍贯：炀城
出生：1998.09.02
迟瑜用指腹抹了两下上面刻着的小字、有些不确定地回过头问：“这是……身份牌？”
因为两人贴得很近，迟瑜的唇在扭头间不经意地擦过了对方的侧颊。又似是挑衅一般、问完后又在上面啃了一口，留下一个有些湿润的印子。
顾渊没作声。用下巴在迟瑜肩上研磨了两下、直接伸手掰过对方的脸，凶狠地吮了一下那作乱的唇，然后亲昵地抵着迟瑜的额头，说：
“这是我爸妈离开前，给我做的身份牌。”
顾渊说话时尾音有些哑。
迟瑜愣了一下，注意力却被对方的前半句话牵住——这是顾渊父母去世前送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虽然不是什么正规的身份牌，但这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的一个重要标识。”
战士客死他乡，军牌魂归故里。
昏黄烛火为黑暗中的两人笼上了一层暖色光晕。
顾渊将迟瑜抱起、转过来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腿上。
他环着少年的劲瘦的腰，眼睛深深地望进对方心底、眼底熠熠生辉。
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迟瑜耳边呢喃：
“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我的身心，只归于你。
－愿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恍然间有那么一瞬，这两句话在迟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的手下意识地碰了碰左胸处的衣服口袋——布料微微凸起、摸上去质地硬朗。本该是微凉的触感、却被自己的体温浸润得有些发烫。
来基地之前，不知为何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将顾渊送给他的身份牌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那个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迟瑜抬头。
视线越过面前一张张笑脸，越过刺目的阳光、又像越过那摇曳着的烛光，直直地对上了顾渊的眼睛。
重逢。
是他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顾渊就靠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情绪却浓郁得如同染了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榕树的大树冠过滤了大部分的阳光。光线在那一片地方陡然暗了下来，像一条线划分出了两个世界，却也衬得他的瞳色异常的黑、像个黑洞，将所有光亮全部吞噬殆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