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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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迟瑜被烟灰缸砸得胸口一疼，剧痛从右胸蔓延至全身，疼得他差点以为是肋骨被打断了一截生生地插进了胸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一步，但仍牙关紧咬，愣是没有发出一丝闷哼。
烟灰缸“砰”地一声摔在地上，裂成碎片，折出几道惨淡的银白色光亮。
刘忻吓了一跳，急道：“老林你快别气了，顺顺气、别气出病来。”
她拍着林岩的背部，表情似是在安抚，却张嘴就开始挑拨离间：“瑾瑜！唉，你说你这孩子，跟你爸置什么气？”
“还不赶紧向你爸道歉？只要认错了这事儿不就过去了？！父子俩有什么隔夜仇呢？”
“是阿姨不好，想借你的相机去给小松拍照却没提前跟你说，阿姨这就给你道歉啊。”
这事儿是刘忻发现的。
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迟瑜的小尾巴，心里自然着急得很，但却深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只好不得不耐下性子，寻找时机、在“不经意间”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直接将这件事捅到林岩面前。
她知道林岩的掌控欲很足——绝不会容许迟瑜有一丝偏离他的控制，更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儿子喜欢男人、然后在他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这把柄多大啊。
刘忻琢磨着即便这次不能让林岩将迟瑜赶出家门，总算能让这本就不同心的父子俩心生间隙了吧？这样的话她儿子林瑾松说不定就能分得到更多的财产了。
如果迟瑜知道刘忻的想法，大概会冷着脸不屑地看着她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林瑾松又是个什么东西？林岩那点家产，我是看不上，但也轮不到你来算计。”
“但也不用说得这么夸张，咱们是一家人呢！东西拿来用用怎么能说是偷呢？那叫借！别那么小气嘛。”
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
迟瑜冷笑一声，并不接话。
道个屁的歉，以为他瞎？收收眼里快满出来的挑衅和嘲讽再来跟他说话。
当他是傻逼么？
他的相机明明就藏好了放在床下的暗格里，如果不是故意去翻找，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迟瑜被林岩关禁闭了——
从小就是这样。每当迟瑜犯错、哪怕是那些在很多人看来并不是错误的错误，他都会被关禁闭。
以前迟女士还会进来陪他聊天或者悄悄带他出去，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这里就只剩他一人。
他早就没有家了。
迟瑜摊着脸坐在窗边，一条腿曲着、手松散地搭在膝盖上，显得整个人颓废又迷茫。
半边窗帘拉开，夕阳在他的视野里一点点地落下。
平日里觉得温馨舒适的暖光越来越刺眼。
他靠在墙上、定定地看着，怔愣了很久，直到双眼发酸才很轻了眨了一下眼。
明明眼睛被照得发白，可迟瑜却觉得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空洞的、凌冽的风呼啦啦地从破裂的缝隙间钻进、无孔不入，像是镣铐、又像是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正一寸一寸地缠上他的脖颈。
浓郁得化不开、更让他一点点窒息。
饭点时，佣人将饭菜送了进来。
伙食还不错——这种表面功夫林岩一向做得很好。
迟瑜咬着筷子怔了好一会，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并没有试图逃跑、反抗，也没有做出用绝食来抗议这种蠢事——因为他得保持体力和清醒的头脑才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迟瑜清楚得很。
他的人生现在依旧掌控在林岩手中。先不说其他，光是要解决户口本的问题就绝对够呛的了、更何况林岩有钱有势，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对抗的。
还是太弱了。
迟瑜按了按有些发昏的脑袋，心中一片冰凉。
那西斜的太阳更低了，映在迟瑜眼中似血一般的红，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有着十八九岁少年的锐气和韧性。
断掉是不可能断掉的。
现在网络通讯技术那么发达——除非林岩将他关在家里、让他与世隔绝，否则不论怎么样，他都能找到顾渊。
顾渊……
这个名字在少年的唇齿间低声呢喃，心说这人怎么就这么甜呢？
可惜他的所有能跟外界联系的电子设备都被林岩没收了，也不知道他家男朋友有没有找他。
但迟瑜能想到的事情，浸-淫商场多年的林岩难道会想不到吗？
刘忻看着恼火的林岩，表情半是无奈半是发愁、像极了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瑾瑜那孩子性子倔得很，是不好劝。但如果是从那个男孩子身上下手呢——让他主动离开，那瑾瑜不断也得断了。”
“那孩子我调查过了，上三代是有名望的家族，还给他留下了一大笔的遗产。而祖辈父辈都是立过功的，更是烈士遗孤、披旗的那种，” 林岩拧着眉，表情严肃，“他骨子里就不是那种能被钱权所驱使的人。”
林岩强压着满腔的怒火却又无从发泄，这让他心里一阵焦躁。
刘忻提醒了他，的确是得从顾渊那儿下手，但迟瑜也得矫正！两手抓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没错！就是矫正——林岩打心底地觉得迟瑜有毛病。
是病，就得治！
因此他打算将顾渊搞定了之后就送迟瑜去做“心理治疗”。他还听说有家矫正中心效果非常不错、能快速地治愈这类病症。
迟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晕得看什么都成了重影，意识更是黏稠得仿佛被一团浆糊塞满了整个脑袋。
皮肤烫得不行，浑身发软无力。
他发烧了？
迟瑜懵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对劲——体内像是有一团火顺着小腹直冲头顶，从头到脚、将他燃了个遍，烧得他连呼吸都急促地颤栗起来；又像是有一只爪子狠狠地挠在了他的心上，弄他心痒痒的、却也空落落的，亟需被什么填满。
迟瑜在晕眩中闭了闭眼，指节曲起、下意识地抓住了床单。
再睁开时，他终于看清了那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衣衫凌-乱、正准备往他身上靠的女生和浑身仅着一条内裤的自己。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巨大的荒谬——
他压根没想到林岩竟会对他下-药。
迟瑜对林岩的感官很复杂。
小时候对父亲盲目的崇拜被林岩愈发强烈的掌控欲一点点地消磨殆尽，最后什么都没留住、只剩下了对一位父亲的敬重以及无法挣脱血缘关系的无力感和屈服感。
现在，那仅剩的一点尊重也已然湮灭。
没有哪位父亲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做工具人一样对待。
迟瑜的脸色很难看。
不仅有被算计后的悲哀和厌弃，还有浑身无力、任人摆布的愤怒和耻辱。但因为药物的作用，他的双颊浮起了淡淡的潮红和细密的汗珠，让他看起来有点勾-人。
他用手掌抵住了那女生的肩膀、让她不能靠近，另一只手卡在她腰侧，勉力止住了她往自己身上蹭的动作。
但没能成功。
迟瑜：“…………”
我操。
他现在不仅想骂人，还想杀-人。
那女生一边张开手、想要搂住对方的脖子，一边还用娇滴滴的声音说：“林瑾瑜，我很喜欢你。”
沸腾着的血液随着心脏的搏动不断翻涌，将药性送至四肢百骸。迟瑜舌尖抵着后牙槽，强行忍下所有滚到喉咙间的声音。
他不断地往后躲：“…………”
滚你娘的喜欢，老子不稀罕！
女生有些心急。
原本林岩说的是只要能让林瑾瑜接受她，他就会让她做林家的大少奶奶。
原本她还有些不情愿，但在看到对方那俊俏的脸和完美的身材后，态度瞬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更惊喜地觉得林瑾瑜满足了她对未来丈夫的所有幻想。
这很划算。
但机会也就只有这么一次，她想。
于是女生在少年烧红了的耳廓边吐气、再接再厉：“真的很喜欢你。”
迟瑜不想浪费力气说话，心里不断翻滚着三个大字——
我、他、妈。
“我这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听到这话，迟瑜的脸登时就扭曲了。
胃部不停地翻涌，牙关咬得死紧，口腔里渐渐弥漫出一阵铁锈味。
他使劲一个翻身，两人位置霎时颠倒。
修长白皙的左手小臂上蜿蜒着的青筋用力到突起、横跨着压在那女生的肩膀和脖子上，当即锁死了她的要害。
迟瑜的胸腔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这个动作耗费了大部分力气。他缓了缓，浑身的肌肉慢慢地尖锐起来，绷起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像只伺机而动的豹子。
身体微微前倾。
迟瑜想要伸手去够床头放着的玻璃杯子。
还真是狼狈。
迟瑜不由得在心里冷嘲。
他是不是还该感谢林岩没下死手、没去挑最烈的那种药？
——至少没让他完全丧失抵抗力。
瞥见少年的动作，女生心中一喜、以为对方有所回应，连忙用手臂勾着少年、想要更进一步。
怎料“砰”地一声巨响突然在她耳边炸了开来，带着寒气的凉水四下飞溅、像凌厉的冰箭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那女生整个人懵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瑜垂手捡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玻璃，用尽最后的力气往手腕上狠狠一划。
“滚开——”
迟瑜声音嘶哑，眼神凶狠得如同困兽一般，浅色的眸子染着浓浓的厌恶，化作了一把刀直直地插-进女生眼里、心里，杀气迸发、让她毛骨悚然。
带着体温的滚烫鲜-血溅在了那女生的脸上、脖子上。
滴答、滴答。
过了很久，她才猛然回神、眼神惊恐地推开迟瑜，脚步踉跄、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
另一边，林岩听着佣人在电话那头的汇报，手里还紧紧地掐着迟瑜的手机，末了还是不放心地对着电话又确认了一遍：“把人带到林瑾瑜卧室窗外了？确定他是看到之后才离开的？”
“是的，先生。”
压在林岩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可电话才挂断了几秒。
就在林岩满心笃定地以为自己的算计圆满成功时，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他安排的那个女生跌跌撞撞地从迟瑜房间里滚出来。
脸上、脖子上的血迹斑斑点点，甚至连衣服也来不及整理、惊慌失措地冲他大喊：“……林林林林瑾瑜，他他他疯了，割-腕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