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瑞之缚》琳琅现世宝

2、第二章 上官霆

　　书画给萧玉磬梳理好头发，退回了自己的案前端坐着。上官霆，这位公子居然找上门来了？记忆里和上官公子一起的女孩不知道有没有来？若是来了，可有好戏看了。书画看了看终于有点表情的弦落，轻轻呼了一口气。不是不在意的。
　　纪明轩收好扇子，抵在左手心，回头看了萧玉磬一眼，觉得自己有点无辜：“玉磬，我们来洛阳没多少日子啊。”
　　萧玉磬淡笑着：“你只顾着玩。”
　　“啊哈，日子过的真快。”纪明轩突然想起两年前还和上官霆一起走南闯北的，现在自己安于一隅，竟有些怀念从前的日子了。
　　“咱们纪小公子在这是最小的，居然在这感叹？我老啦。”棋檀苦笑着走到书画身边，“画儿姐姐，咱们都要一辈子跟着公子吃喝玩乐。”
　　书画捂嘴轻笑：“这话曾经是纪小公子的名言呢，不过他是跟着咱们萧楼主骗吃骗喝。”
　　楼梯上又有人上来，还是之前的脚步声：“纪公子，上官公子说请您下楼见他。”声音颤颤的。
　　纪明轩和萧玉磬对视一眼道：“玉磬，你做人不厚道，霆不想见你。”说罢又笑嘻嘻的跑下楼去了。
　　萧玉磬嘴角扯出一条好看的弧度，淡淡一笑，抬头发现弦落在发呆，这个女子，沉静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如果，他只是想，如果当初上官霆带她走，他现在就不能这么悠闲的听着琴音，喝着小茶了。这么想着不禁摇摇头，他们的事，随他们去吧。
　　“纪小公子这张嘴啊……”棋檀没说下去，看了看对面的诗墨，她正看着楼梯口纪明轩离开的方向。棋檀心中一喜，轻咳一声，“虽然是坏，可有人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诗墨闻言又红着脸低下头去，书画和棋檀又笑成一片。
　　待纪明轩走出四艺楼，可能午后的阳光太烈，一下子适应不了晃了眼，光线的阴影让他看不出对方的脸，突然觉得高头骏马上的男子好陌生。
　　三楼上，一个身影半依在窗沿上，纤细的手指抚上窗棂，静静的看着楼下。
　　棋檀凑上去探头看下去：“啊，这位上官公子是你心上人？看不到脸啊。”
　　弦落闻言纤眉一紧，抿紧双唇不语。
　　上官霆翻身下马，握着缰绳走到纪明轩面前。背着光勾勒出他削瘦的面部轮廓，完全不符合在纪明轩记忆里柔和的笑脸。
　　“我以为你不肯来见我。”两人沉默片刻，上官霆突然开口， “刚打算走。”两年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自己都觉得有点突兀。
　　“我怎么会……”向来都是很从容的纪明轩在此时显得略尴尬。两年不见，隔阂不是没有的，但是，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上官霆看着纪明轩，直到对方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却笑了出来：“你没变。”三个字，简简单单，却好像是努力要把两年的空缺补回来。
　　“哎，你这是妒忌我不显老。”纪明轩笑。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和上官霆聊天，问起他的妹妹，上官允儿的长相。上官霆想了很久才回答说“黄黄的，皮肤皱皱的，头发稀稀的，鼻子踏踏的，肉鼓鼓的，腿短短的”，直把他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婴儿时期的允儿。长不大，是多么可怕的事？
　　“也没长高。”上官霆补了一句。
　　纪明轩这才注意到上官霆竟然比他高出半个头，于是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翻 ：“果然是皇室的血统啊……”
　　说罢两人同时喷笑出声，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候。纪明轩上前一步，虽然矮了一截，却硬是伸出右手勾住上官霆的肩，“走，我带你去走走。别站在门口挡我生意。”
　　上官霆瞪他一眼：“司徒老板。”
　　“咳，我现在叫纪明轩。”纪明轩非常不自在的轻声说道。两人并肩沿着街走。
　　“叫什么还不都是你，你这是瞒谁呢？”
　　“不瞒谁，我不喜欢我用我爹的姓跟着玉磬做事，那样感觉像是咱们庄和穹苍楼合作。”
　　上官霆驻足侧头看向纪明轩：“那你究竟为什么跟着他？”其实这句话才是上官霆最想问他的，整整两年。每当他看到允儿呆坐在院子里吹竹叶笛，就恨不得冲到穹苍楼揍人。一个司徒祯是这样就算了，反正他和司徒祯不亲厚，可偏偏司徒皓然这小子也这样！
　　纪明轩拍拍上官霆的肩：“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弦落深深吐了一口气，回头却见棋檀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
　　“有隐情。”棋檀总结了三个字，狐疑的走向榻前，还不时回头看弦落一眼，“萧公子，给檀儿讲讲上官公子的事吧？这姓氏，貌似是咱们皇室？”
　　萧玉磬早把头发散了下来，此时又躺回了贵妃榻上，好像什么事都不值得他操心伤神。浅笑：“等你的纪小公子回来，你亲自问他好了。上官霆的事，他比较清楚。”说罢闭上眼，不再理会棋檀。
　　棋檀不满的看到书画和诗墨偷笑，就连弦落也轻笑出声。神了，上官霆谁啊？
　　整个下午，棋檀都在等待中煎熬。只要有心事，做什么都没心思。为此还被书画嘲笑了。然而直到打烊都没等到纪明轩回来。其余三艺早随着萧楼主回了苏园，棋檀无奈，只好和四艺楼管事的苏还休一同坐上马车回去。
　　这苏园本是苏家在洛阳的宅子，自从苏瑾离大小姐入了穹苍楼，便将宅子交给了自己家里的老仆，苏还休在苏瑾离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管理苏园。现在苏瑾离走了，他依旧留下来照理着院子。自三个月前，收到苏瑾离的信，说纪明轩要在洛阳开个楼玩，让他给收拾几个院子供纪小公子住下。当时也没在意，反正苏园一直都打扫的很整洁。谁知半个月后，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下来的几个姑娘公子各个气质不凡。他这才知道，这次纪小公子是打算在苏园长住了，居然把萧楼主和四个玩伴都带了过来。纪明轩还很不客气的请他去帮忙打理刚买下来的四艺楼，直叫苏还休老骨头都急散架了。直到一个月前开张才知道，原来上到采买，下到洗碗的人手全安排好了，他只要负责管理几个分工的领班。
　　在苏园门口下了车，跟在苏还休身后，棋檀还在为今天的事心烦，有事嗑在心口难受。
　　待穿过长廊，正遇到书画带着几个侍女迎面走来。原来是去给上官霆收拾一个院子，苏还休便和他们同去了。
　　待棋檀走近前厅，却发现厅里热闹非凡，老远就听到纪明轩的笑声。
　　“等会儿檀儿回来，肯定要爆发。”纪明轩满脸等着看好戏的兴奋劲，随手抓起碟里的芝麻酥，摇了摇头口齿不清道，“没我娘做的好吃。诗墨，你那什么表情？”说罢随着诗墨的目光转头看向门口，好吧，棋檀真的是回来了，而且要爆发他。
　　棋檀站在门口，看着厅里一干人等。萧楼主还是老样子，无事一身轻，淡笑着喝茶。诗墨一边笑着看她，一边说悄悄话。弦落不在，她从不喜欢和他们挤在一起聊天，只是今天的理由好像是因为那位客人。最后，棋檀的目光停留在上官霆身上。白天因为角度问题没看清楚，现在总算是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翻。如果说，纪明轩的那张脸是大孩子般稚气的俊美，萧楼主的清雅是因为他淡然的不怒不喜无欲无求，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子则有一种少见的气势，虽然面色温和，却也透着凌厉的霸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彷佛能生生把人看穿。这个人就是她惦记了一下午的上官霆，虽然对方向着她微笑，但是她很不舒服，那双眼睛另她压抑的想要逃跑。
　　“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一对久别的情侣在深情对视呢。”纪明轩走到两人中间嬉笑道。
　　棋檀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纪明轩在拿她说笑，一时竟忘了原本怒冲冲的进来是想要说说他们，不早通知，害她白等了那么久。结果，居然就这么愣在门口了。匆忙中忙道：“我还以为上官公子是怎么了不起的人，现在看来，不过尔尔。”说罢转身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听到纪明轩的爆笑声，心里恨的直想扇自己两巴掌，逃跑什么？这不是她棋檀的风格！应该瞪回去说“纪小公子在吃醋呢，放心，檀儿姐姐还是最喜欢你的。”懊恼也没用，走都走了，实在拉不下脸回去。棋檀苦着一张脸，她这是作的什么孽……却见游廊转角，一个纤细的身影转身离去。棋檀心里一惊，她不知道弦落在那站了多久，但肯定的是，刚才那一幕她是看到的。想来今天弦落的表现，是喜欢上官霆，偏偏自己这样落荒而逃，该不会让弦落以为她要和她抢男人？越想越纠结的不行，棋檀使劲摇了摇头。
　　入夜，喧闹了一天的洛阳沉沉的安静下来，坊间偶尔有人咳嗽，或者狗叫的声音，也会很快又归为沉寂。上官霆独自背着手站在小院里，看着空旷的夜空发呆。此时院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拉回远望的视线看向门口，走进一个白衣长衫的大孩子，笑吟吟的拎着两壶酒，眼睛像做贼似的闪闪发亮。果然一点都没变，司徒皓然从不会因为任何人，经历任何事而改变。轻叹了一口气，上官霆转身扬起衣摆坐在石桌前。
　　“哈，自己当家作主的感觉真好。想当初我们在庄里的时候，喝个酒还要去偷。”纪明轩坐在上官霆对面，递给他一壶酒。
　　“被舅妈发现，爆揍了你一顿。你当时还委屈的不行，说自己家的酒还要偷偷摸摸的喝。”上官霆揭开封泥，一股清香直扑上来。
　　“现在才知道，那不是我的家。”说着纪明轩露出一个从来都不属于他的苦笑，“那只是我父母的家。”
　　“那这就是你的家了么？”上官霆举起酒壶撞向纪明轩手里的那壶，发出清脆的响声，微微听见壶里的酒轻轻震荡的声音。
　　纪明轩没动手，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朝上官霆咧嘴一笑：“快把你宝贝妹妹嫁给我，我不就有家了么？”
　　“想的美。”上官霆心口一紧，忙往嘴里猛灌一口掩饰住。闻着清香，尝起来火辣，直从喉咙烧进胃里。
　　纪明轩盯了他看了一会，也喝了一口：“苏老伯自己酿的，够猛。”
　　上官霆一时找不到话题，没接话。
　　“我决定了，你什么时候把你妹妹嫁给我，我就放了弦落给你做老婆。”说完还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好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上官霆一愣，依旧沉默。
　　正当两人无语，不时敲着酒壶不停灌酒的时候，琴声又起。苍茫的，悠远的，彷佛缓缓倾诉着无尽的苦痛。上官霆突然想起几年前还在穹苍楼的时候听到过这琴声。
　　那个女子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但是他知道她对他是有情的。可她不愿意表态，他也没揭穿，就这样荒废了两年。
　　纪明轩抬头，看见上官霆眼角微红，忙按住他的酒壶：“你别糟蹋我的酒了，明天我还能拿去四艺楼卖呢。”
　　上官霆略微恢复了情绪，拍掉了他的爪子笑骂道：“你个奸商！”
　　“喂喂，不努力赚钱怎么配的上你妹妹啊？”
　　“这点出息！”上官霆哭笑不得。过了许久，他松开了酒壶，“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但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属于上官家。”
　　纪明轩摇扇子的手停了一下，看着上官霆。从小，上官霆就以上官家的子孙自豪，做什么都摆出一派皇室的姿态。纪明轩从来都不觉得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贵公子会这么落魄，从骨子里透着悲哀。
　　“特别是，两年前。”他顿了顿又道，“回到王府后，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归属感。反而象个漂泊在外的浪子，很无助，很迷茫。”
　　纪明轩嘴角扯起不易察觉的一丝轻笑，继续扇风：“你五岁的时候就来了庄里，和我们一起长大。当然是和我们亲近些。王府是陌生，熟悉了就好，何况不是有允儿那丫头在么？还会无聊？”
　　上官霆想了想，还是不要把允儿的事告诉他比较好，目光瞥向一边，颇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觉得我是司徒山庄的人。”
　　纪明轩的俊脸马上跨了下来：“司徒霆？多难听啊！你还是做好你的上官霆吧，多干净利落的一个名字啊。配上这张小脸，啧啧，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梦中人啊。”说着还拍拍上官霆的脸颊。
　　“你就知道这个！”上官霆又被惹的喷笑出声。这个大孩子，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小世界完美不受侵害，另人羡慕的直想亲手破坏它。
　　纪明轩起身挤到上官霆旁边坐下，神秘的往四周看了下，偷偷道：“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每次纪明轩脑中盘算出坏主意的时候，眼神总是忽闪的像当头的星星一样。上官霆警觉的往后仰：“再说拿允儿换弦落我生气了啊。”
　　“拿弦落换允儿！”纪明轩嬉皮笑脸的紧接道。
　　“司徒皓然！”
　　“叫我纪明轩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