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谢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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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箭雨袭来，蒙挚、夏冬还有卓青遥几人自觉顶在外围格挡，将没有武功和武功较弱的护在亭中。
景睿和豫津也要上前，只是他们一个神思不宁，一个难以视物，萧景琤怎能放心？
她皱眉喝道：“逞什么强？退后。”听到她的话，两人还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照做了，萧景琤顺势上前以刀为剑，出手格挡，暗香也上前补了她旁边的空。
众人皆不知道萧景琤会武功，方才虽然看到她去拣兵器，也只是以为只是有胜于无。如今一看，萧景琤的功力虽然不能跟夏冬等人相提并论，但比起景睿、豫津这两个世家公子，还是要强上几分。
梅长苏定睛去看她的身法招式，手很稳，举动之间并不慌乱，应当是有不弱的内劲傍身。可能是因为腰刀不称手，也可能是因为疏于练习，动作虽然看起来并不熟练，有些地方甚至有些滞涩，但在格挡中却舞得愈来愈顺，愈来愈自然。
看得越是清楚，梅长苏越是觉得动作间的习惯有些熟悉，心中又是一痛。
梅长苏清楚的记得，萧景琤在小时候虽然与他们一同习文学武，但武道一途所学都是骑射之类，不曾修习内功，更不曾演练兵器剑法。不止是她，其他皇子大多也在习武方面十分惰怠，点到即止，一是因为忍不得习武的辛苦，二也是因为大梁世家们崇文抑武，文采出众方能获得众人青眼，于武道自然不用那般上心。
萧景琤的母妃是将门出身，她的兄长也是文武全才，自然不会轻看了武学。但作为皇室公主，能同皇子一起入塾学习已经十分难得，还要在习武上出头，恐引梁帝忌惮不喜，因而借口要与太后习琴而避开此类课程。
只是她最亲近要好的兄长、友人都是习武领兵之人，每每见他们习武练剑、推演兵法，她就远远的坐在树下专注地看着，脸上也没有什么羡慕或不耐的神情。
梅长苏知她向来聪明非常，读书便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如今想来，恐怕那时自己、景琰还有霓凰所习的剑法剑招，就已经被她悄悄记下，在脑中、私下无人时偷偷演练了。
不知过了多久，岸上的箭停了。隐隐约约看到有从门外冲进来，看盔甲服饰应该是誉王的府兵。
待确认了现在岸上已经安全，众人便陆陆续续往岸上走，暗香又回到萧景琤身边等待吩咐。
“如今你已暴露，便也不用继续隐瞒。你还是去长公主身边继续保护，如果姑母问起，你便如实答复便可。”经此一夜的身心劳累，萧景琤感到有些疲惫，说完便看了眼倚在栏杆上的梅长苏，默默离开了。
今夜的计划，萧景琤虽然最初被蒙在鼓里，但事情进行到一半，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恐怕从苏宅设宴寻谱那日，她与梅长苏坦白起，便进入了他的算计之中。
先是借着自己的坦言与靖王兄通气，靖王兄知道自己待景睿一向如同亲弟，说服他对自己隐瞒计划并不难。
梅长苏知道想要瞒住她不生疑并不容易，便将替靖王兄规避南楚联姻之事交给自己来做，以显示他的确将她的话记在心里，也落实到行动上，在必要时愿意找她帮忙，迷惑住她的视听，以至于对今天的计划毫无察觉。
萧景琤有许多话想同他说，但替皇祖母守着的秘密被揭出，梅长苏假意承诺算计隐瞒，她的惊怒虽比不上局中几人，却也不浅，说出来的话必定如刀如刺，留下来看着就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反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为了不说出什么伤人伤己的话，那还是先走为好。
萧景琤闭目靠在摇摇晃晃往公主府驶去的马车里，突然皱眉道：“轻红。”
“主子有何吩咐？”
“莅阳长公主府上多多照应一下，姑母、景睿、小弼还有小绮，”她摇了摇头，“都伤的不轻，还要互相支撑、彼此慰藉。这种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的。尤其小绮还有身孕，医部那边派人去看看吧，多多照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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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公主府后，萧景琤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去过宣训宫了。
一来是因为她已经把轻红也接在身边料理事情，这边。就无需劳烦嬷嬷再去联络属下的势力了。
二来在离宫前，她就找机会将嬷嬷换到了身边送到芷萝宫，请静姨替她照顾这位看着她长大的老嬷嬷一二。明面上是如此说的，实则是请嬷嬷暗中保护静姨。后宫中寻常不会有性命之忧，也算是让嬷嬷卸下这些劳心之事，享享清福。
但今日萧景琤一入宫便去了宣训宫的佛堂，在佛前跪了一天。
黄昏的时候，她又听到浅碧进来的声音，她快到用午膳的时候就来过一次，萧景琤没有理会，她便自觉退下了，现在又是何事？
“主子，长公主府那边传来消息，谢绮谢小姐难产，恐怕，情况不大乐观。”浅碧轻声道。
萧景琤身形没动，声音却有些急切：“太医请了吗？不行，生产这种事太医也不一定能起到作用，宫中应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去找了吗？”
“昨日主子吩咐过后，轻红就请了陶叔、辛婆去府上备着，谢小姐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哦...哦......”萧景琤缓了缓气息道，“长公主府那边多注意着，有消息立刻来报。”
还没等浅碧应答，佛堂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进来的是轻红：“主子，孩子保住了，但谢小姐她......”
萧景琤跪在佛前的身形微晃，想要起身，但膝盖以下已无知觉。浅碧赶忙上来搀扶。
在这一辈的女孩子里，小绮或许不是与她最亲近的，也不是她最要好的，却是最惦着她的。这个孩子和景睿有些像，总是先为别人着想。每每回京离京之时，都会顺道去灵隐寺看她，在京城时偶尔也会往寺中送些书籍。虽然对她的苦楚不能理解，但总是用着自己的方式尽力让她好过些。
被浅碧搀扶着站了起来，萧景琤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也只能茫然的站着，眼神有些放空。
人死灯灭，别说她没有什么办法，即便有如今也没有用了。
半晌，萧景琤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备车，去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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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宅已经习惯了她的来往，无人接应，也无人拦阻，萧景琤就径直往主屋去，没待推门进去，就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苏哥哥不舒服。”
“还好。”
“会好吗？”
“会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的心，会越来越硬。”
萧景琤在门外听着，十三年前的大难也没有让她露出什么脆弱表情，此时却有些颤抖，眼眶发红。
其实如果当初梅长苏将计划告诉她，她也未必会反对。
人就是这样，情谊再深，难抵仇恨；亲疏有别，人心有偏。
在宁国侯府还在时，她便只能想到谢玉冤杀赤焰全军的罪孽；只有等这赫赫侯府倾颓之时，才会念起和小辈们的情谊来。
在听到谢绮的死讯，萧景琤虽然也悲伤难过，但紧接着担忧的却是间接导致这场悲剧的梅长苏。
的确，他将计划隐瞒于她，但也一个人把事情扛下。如此做是不想让她为这群小辈受到的牵连自责，也是不想让景睿那个孩子，一夜之间同时遭到两个他所敬重之人的背叛。
一个亦兄亦友的梅长苏已经足够令人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再加上一个亦师亦姊的萧景琤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萧景琤就怔怔地站在门外。
梅长苏看到她有些惊讶：“景琤？”随即似乎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太过不堪，背过身去，不愿看她。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他，仿佛是怕力气太重会握碎了已在掌中的梦。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小声的念着，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别的。
梅长苏怔了怔，在他回抱的那一瞬间，萧景琤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出来，微微洇湿了他的衣袍。
他轻声笑了出来：“不知道多久没见你哭过了。”
萧景琤有些窘迫地松开了手用袖子擦了擦脸。她本来很少哭的，多年的寺中清修更让她有些情绪淡薄，这次眼泪开了闸，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好容易安抚住她之后，梅长苏走到里屋，从桌案上拿起一个绿檀木盒子。萧景琤第一次来放在桌上的悬泉已经送到了公主府去，现如今是空空荡荡，之前空着的墙上却挂着另一把焦尾桐木琴。
梅长苏把盒子递给她，示意她打开。萧景琤的注意力转到这个匣子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松烟徽墨。
“送我的？”萧景琤有些惊喜，想了想问道，“生辰礼？”
梅长苏故作惊讶，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怎么？你看上了？唔，本来准备送给景琰的，只是给你看看而已，没想到被你瞧中了。”
“景琰哥哥才不会在意自己用的是什么墨，送他也是浪费，不如给我。”萧景琤笑嘻嘻地道，“反正现在到了我的手上，你想要也收不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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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出发去槿榭围场春猎，萧景琤除了最开始被佛牙追着扑了几次，其他时候都是跟往常一样远远避着靖王一行人。
这次会猎南楚使团也一同参加。此次和亲修好虽然是南楚主动提出，南境军也在十年间屡次击退南楚，但如今的楚帝却是野心勃勃，当政以来励精图治，修好只是为平缅夷之乱，防止大梁趁机出兵而已。
相比而言大梁却是党争内耗多年，此次又叫楚人窥见朝中内斗，趁会猎的机会正好把南楚的气势压下去。陵王宇文暄是个不会武功的，且已有蒙挚、靖王坐镇，无需担心。
但这个念念郡主却是遏云剑传人，霓凰回了云南，女眷中除了夏冬就是萧景琤。夏冬是独立断案多年的掌镜使，去压一个没有官职的小姑娘未免显得掉价，最后这个恶人还是要由她来做。
春猎不宜杀生太过，围场中也只有些小型的动物，只是象征性的捕一捕，更多的还是比试马术、射艺。这些东西落实在打猎的实战上，萧景琤或许不大擅长，但女眷的活动向来是不会有杀生血腥之事，在赛场跑马、射靶这种固定程式的节目上压一压那个走江湖路子的郡主，对于她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在围场盘桓了两日，回京之时，一个闭关多年的“老朋友”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谢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