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坊间 ...
-
“什么？”萧景琰看着面前被火烧焦的残屋和白布蒙面一担架一担架抬出去的焦尸，疾声厉色。
“属下发现，私炮房周围的几间房内并无住户。这些房屋本应是烧得最严重的，但除了被爆炸余波所震，屋中潮湿，没有太多烧焦痕迹；房中有一些碎陶片和大块棉布料，陶片看形状应该都是大缸。”列战英禀道。
“属下推测房中原来应该是置有很多大缸蓄水，棉布或许是放在缸中的。可惜爆炸极其剧烈，波及的地方远不止这些蓄水房屋的区域，因此没有全部扑灭。”
“你是说，如果没有这些蓄水屋，火势还会更大。”
“不仅火势会更大，蔓延得也更快。因为最初的一把火被爆炸扬起的水浇灭了一些，方才......”战英逐渐消声。
萧景琰牙关紧咬，目眦欲裂，拳头紧握，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萧景琤只来得及叫人去请太医为伤患医治，就匆匆出宫，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萧景琰见她来了，便让战英先去做事，此事先不要声张。
没曾想刚刚走近就听到萧景琤小声急速讲道：“周围的屋子是我叫人花钱买下来的，你的人来的早，这部分尽量含糊过去，其他事情我自会处理。”
“私炮房的事，你也知道？”
萧景琤本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有太多交集，只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此时不与他说清楚，恐怕不会罢休，叹了口气：“几年前东宫有人暗中探得此事，我那时起便开始在京中暗中查访。沿着东宫和户部查到此处后，才伪装成来京的商人，慢慢替换掉周围的住户。”
“如果不是兰园藏尸，私炮房就是扳倒楼之敬的一打利器。”萧景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萧景琤缓了缓气，答道：“我的确是准备用私炮房扳倒楼之敬，但是平白无故要引出此案也并不容易，更不能随意叫誉王知道，总不如现在由沈追来查的好。”
萧景琰虽然心中愤懑难平，但也知道连朝中二品大员户部尚书沈追也无权查封，萧景琤即便早早知道，也只能待时而动，如今这件事不论如何都怪不到她的身上去。
“明知违法而故犯，发现案情却无处申诉。”萧景琰深吸了口气，“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如此场景，何异于人间地狱？”
“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怀疑的是，私炮房在此时爆炸，并非无意而是人为。”萧景琤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那些水缸本就不是为了爆炸时及时止损的。水缸并没有盖上，棉布半浸于缸中，以增加挥发。我的人装作住户，时常打水补充。
“水汽挥发，附近几户人家都潮湿易霉变。一来炮竹生潮之后没有办法用，他们便会更快的转移卖出，不会在此大量堆放；二来周围潮湿，也不易因为天干物燥发生事故。因此私炮房如非明火点燃，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爆炸。”
萧景琰脸色骤变：“你是说，是誉王？他们怎么敢...”
还没等萧景琰发作，远远看到霓凰郡主和梅长苏从对面走了过来，便噤声不言，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脸色自然不怎么好。互相行过礼之后便道：“苏先生这么快就到了，这京中大事，果然都逃不过苏先生的法眼。”
梅长苏环顾四周，面色看不出是肃穆还是悲哀：“在大梁的京城帝都，看到如此场面，实在是太过惨烈。”
“都是些勤勤恳恳的小百姓，谁又会想到在自己家的隔壁，会有个黑火库。”萧景琰叹了口气，又想起沈追的折子和誉王，“要是能早一天就好了......”
“早一天？”霓凰问道。
“户部沈大人昨日告诉我，他已经具本上报，请求陛下恩准京兆尹府协助查封这座私炮房。他当时很自信的跟我说，一两天内朱批很快就会下来。没想到，折子才递上去一天，就...”
梅长苏有些惊讶：“看来殿下也不觉得，此事是个意外。”
霓凰看了靖王一眼，然后又看向萧景琰边上的萧景琤，问道：“不是意外？”
最后回答的却是梅长苏：“这原本是一件贪渎之案，可是这一炸，这件事情就不仅限于朝堂之上了。毕竟关系到几百条人命，民愤民怨，会成鼎沸之态。如此一来，东宫的惩罚也会更重，殿下细想，这件事情闹大了，谁会是最终的受益者？”
“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他们就能如此草菅人命吗！”萧景琰脸色逐渐阴沉，“这是苏先生，为誉王出的奇谋吗？”
萧景琤赶忙唤道：“兄长！”
这时霓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萧景琰，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萧景琰听到萧景琤喊他时就有些后悔了，但看到霓凰对梅长苏也如此维护，又想起方才看到霓凰郡主走在梅长苏的侧后方半步，一时有些疑惑，又有些尴尬：“苏先生对形势推测得如此细微，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无论何种缘故，这样恶毒的罪名怎能想扣就扣？苏先生入京以来，有何种地方惹到了你，你要这样羞辱于他？”
被怀疑的人岿然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而霓凰却先炸了，自己也一时情急......萧景琤有些头痛：“霓凰。”
“兄长，苏先生虽然的确给誉王兄提了一些建议，但誉王也并非对苏先生唯命是从。更何况又有谁会把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诡计告知他人。我也觉得这件事不像先生是的为人，应该不是先生所为，恐怕苏先生对此也十分恼火吧。”
梅长苏这时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殿下的确是误会了，这并非是苏某出的主意。”
“是我刚才失言了，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四人一时沉默。
说来也好笑，他们原本是彼此在京中情谊最深的几个人，如今凑在一起，彼此之间隐瞒的事情却如此错综复杂：景琰哥哥不知道霓凰已经知道梅长苏是在暗中为他谋划，更不知道梅长苏的身份，也不知自己和霓凰都已知道他就是林殊；而霓凰和梅长苏也不知道自己早已暗中为景琰哥哥夺嫡做准备。
“靖王殿下，公主殿下，郡主。”列战英和戚猛来得正巧，总算打破了尴尬，“属下已清查完毕，除了府里内院支出的物资外，军账上共计支出帐篷二百顶，棉被四百五十床，这些都是军资，要不要上报兵部。”
“你不说我还忘了，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报兵部一声。”靖王说完，两人领了命准备离开，却被梅长苏叫住。
“这批军资不用报。”梅长苏脸色看不出喜怒，语气却有些冷。
靖王有些惊讶：“为什么？”
霓凰显然还余气未消：“别问那么多为什么，苏先生说不报就不报，就当是靖王忘了，你们也忘了。”
萧景琤跟梅长苏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萧景琰道：“霓凰，那边是穆府的物资吧，不知道宫里的太医有没有过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霓凰也明白，接下来属于谋士和主君之间的对话，不是她们适合参与的，便同萧景琤一同离开。
走远了些，霓凰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和担忧：“你也看见了，靖王他怎么能......”
“霓凰，靖王兄是他选定的主君，他要以谋士的身份助兄长上位，本来就是无奈之举。”萧景琤有些无奈，“我近来总是担心，即便有我帮忙遮掩，这件事也瞒不长久。如果有一天让兄长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坊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