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浮沉惜》木栖华枝

9、第九章 一语中点触逆鳞

　　两位大人穿着正装官服走进这花厅，皆是朝中多年的重臣，各自做事儿仿佛就是两个极端，都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执念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两人走到大厅中跪下俯身作揖道：“微臣参见陛下，怀玉殿下，陛下万安，殿下金安。”“起身吧，该坐坐，现在不是在朝堂之上，不必居于太多的礼数。”方伯言说道。
　　“谢陛下恩典。”跪着的两人磕头之后便站起身来，明大人看起来还是严谨畏缩的模样，董鄂敏走起路来很是自如，一两步迈着步伐比明大人先坐下，府内的小厮上前来为两人倒好了这上好的龙井茶便再次退到一旁。
　　董鄂敏看向皇帝作揖道：“陛下，臣有事……”
　　方伯言却抬手阻止他说道：“诶，不必如此着急，有的是时间说，都寻到这儿了，不如先吃茶，这怀王府里的茶可是很难喝到的，先尝尝这味道何如，这茶可是临安的上好龙井茶，尝尝鲜。”
　　董鄂敏愣了一下，原本是想好好的上奏，可皇帝却不急着听事情，这让他感觉有些自作多情的成分，他苦笑牵强的咧了咧嘴角，停留在半空中的双手，缓缓的收回来，他还回答：“是，陛下。”
　　“明光也尝尝。”皇帝看着明光招呼着他喝茶。
　　明光坐在位置上恭敬的作揖：“谢陛下。”董鄂敏瞄了他一眼，就那一眼就能看出眼中闪过的不屑。
　　两人各自端起面前的茶盏，先是闻了闻茶的沁香，再饮下杯中茶，两人细品，明光随后将茶盏放下，看向皇帝称赞：“陛下，这茶确实是好茶，入口微甜，沁香入鼻，能喝此茶，是臣之幸事。”
　　既然是皇帝请吃茶，这官场上自然得学会拍马屁，可是他就不是这样的人，平日里为人刚正不阿，敢于谏言，靠的是自己的实力成为了工部的正使，如今这茶确实使好喝，他也就好好的说上一说。
　　“能得陛下和殿下赏赐一同饮茶，自然是幸事，只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得陛下重用，就该做好分内事，不让陛下寒了心便是，明大人觉得是否。”董颚敏家中三朝为官，他的妹妹又是当朝皇后，他虽与明光同在朝堂之上为皇帝效力，但他觉得两人终究是身份有别，自然看不上这么个穷举子与他平起平坐，所以说这话就带着些尖酸刻薄，他说完那话便看向皇帝。
　　明光坐的笔直，他自然听不得他说的这些酸话，也不看他，直接不给他好脸色：“臣确实是该做好份内之事，董大人说的也是这个理儿，只是言语间无需提醒臣该如何做，臣与董大人这么多年同在朝堂为官，董大人当真是教会了臣不少，董大人说的是。今日是来回禀事态的，这一切还得董大人向陛下回复得比较好，臣只是辅助的，无关紧要至极。”
　　董鄂敏听得这话后原本对这个穷苦举子不看好，现在是更加觉得这人说话毫无分寸。
　　董鄂敏压着心境，缓缓起身站到花厅中央跪下作揖道：“陛下，臣前来有事上奏予陛下，昨日陛下与臣提及皇家狩猎定在何日为宜，臣瞧星象算出两日后便是出猎的大吉之日最为好，只是臣前些日子瞧得这段日子在宫中西北偏南角处有危月燕犯冲的迹象，怕是有不详之兆，只希望这事儿不会顾及到陛下的狩猎为好，若是有微臣说的那处一片区域的人陪侍去了狩猎，那将会给这次的狩猎带来危险。”
　　“西北偏南角？西北方住着皇后，淑妃，偏南一点便是冷宫所在地，莫非是指……”皇帝分析着方位。
　　关如海也微微一惊：“那地方住的是已被降了位份的婕妤娘娘，若是按照董大人这话，那不就说的是林婕妤娘娘是不……详的，这，这，怎么会冲到一堆呢。”
　　“她住在冷宫中素来安分，这么些年来向来也是恪守本分的，朕也没听说过她出过什么事儿来，也犯不上有这么个现象落在她处。”
　　董鄂敏压低了身子继续说道：“回陛下，臣说说的每一句话句句属实，并无半分欺骗陛下之意，臣在钦天司算天象多年从未有半分出错，所以并非是臣弄错了，若不是那位娘娘，想来也就只有一位对得上了，想来也没有谁了。”
　　方彧衔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就听得他们之间纷纷讨论，当董鄂敏说的这些话的时候，他便再也忍不了心里的火，他低沉的加重语气说道：“你这人，当真是放肆，你作为臣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如此议论皇子，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口口声声说危月燕从西南角往南处有不详之兆，你告诉我，你口中所说的不详，是何为不详，怎么个不详，到底是谁不详，若是说的某位皇子，那我也是皇子，想来，我也是不详的了。”
　　向来温和敦厚著称的四皇子，如今董鄂敏说的这几句话确实是惹恼了他，向来不发脾气的人生气起来还是让人心升敬畏。
　　董鄂敏身子微颤，面向方彧衔俯身道：“殿下息怒，微臣不敢，微臣并无大不敬之意，也从不敢议论各位殿下，只是这些是微臣用星象推算得的结果，确实是有依据的，臣不敢半分造假呀，早些年也都是这般结果，臣也是无心之举，望陛下和殿下能息怒。”
　　还敢提早些年，当年若不是他推出什么他的姨娘是不详之身的说法，也不至于受到皇帝的冷落，到最后也不至于是落入冷宫的下场，方彧衔当真是想杀他得紧，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
　　“这次的狩猎，朕说了，众位皇子都要参与其中，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活动，朕只让你观测何日是吉日，未曾让你测这些个，你倒是敬业得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还是要弄清楚，皇后终究不是你的靠山，别越矩你这正三品的钦天监位置该有的职责，越发不知规矩。”皇帝对董颚敏也呵斥了起来。
　　“臣下次定当不会这般如此顶撞陛下和殿下，陛下息怒，殿下息怒。”
　　坐在一边的明光上前跪下俯身道：“陛下，臣等将当日要出游所需要的银两都核算了一番，此次按照陛下所说的无需铺张，今年节俭出行，臣有已规划了当日所有所需要的活动，将各位皇子殿下的预算都算上，比往年少了足足有十万两银子的开销，实乃是一笔可观的数字。”他这话一出也算是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爱卿辛苦了。”方伯言说这话的时候言语明显缓和了些许。
　　明光道：“这是臣分内之事，不敢担陛下这一句辛苦，臣万分惭愧。”
　　“做的好了，便是分内之事，朕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若是越矩了，朕自然饶不得，朕终会追究个治九族之罪，钦天司正司董鄂敏，目无尊卑之分，不敬殿下，入慎刑宫受罚一百板，鞭刑四十，不得有误。”方伯言疾言厉色的训斥着董鄂敏。
　　董鄂敏吓得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挨了板子还受鞭刑，这让他一两个月都无法动身，所谓天子之怒让人寒颤而栗，天子下令，不能忤逆，他颤颤巍巍的说道：“是，陛下，臣，领旨。”
　　“无事都退下。”
　　“是，陛下，臣告退。”底下的两人磕头之后缓缓起身退了出去。
　　董鄂敏出了王府才松了一口气，身子轻微一斜，跟着他前来的小厮上前将他扶稳，随口说道：“老爷小心。”
　　明光走到他身边，双手作揖道：“今日多谢董大人的教诲，明光受教了，往后自知定会做好份内之事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臣回去将两日后出游的活动安排仔细了，臣不敢有任何差错，这，臣就告辞了，董大人，慢走，臣也就不送了。”他说完看了一眼董鄂敏那张已经黑到极致的阴沉下来的脸。
　　他随即便转身负手离去了，也不管董鄂敏这模样，董鄂敏是气疯了，他原本是想灭灭他看不惯明光的那份清高，却不想自个儿却惹到皇帝弄了这一身灾祸。
　　他为了自己妹妹的事儿什么做不出来，做这些始终都是为了稳固自己妹妹那皇后的地位，还有他妹妹最看不惯的人，皇帝还是信奉这些占术，却不曾想今日却不讨喜了，早些年这些东西还是很管用的，不然他是怎么把林婕妤送进冷宫的。
　　今日触了龙的逆鳞，有一顿好鞭子等着他，在朝为官，最怕的就是触及皇帝的龙鳞。
　　他气得将袖子一甩，对着身边的小厮喊到：“走，去慎刑宫。”皇帝下的令，他不敢违背，毕竟皇后还坐在这位置上，他不能让妹妹失去这宝座，这可是他最后的能保住的命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