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鸦[快穿]》层林黯

9、少年初识愁滋味(8)

　　浓稠的墨色里，一轮弦月寂寞地眯着眼俯瞰着整个小镇，镇里的人们趁着夜色陷入酣睡，只有半夜未归的人骑着小电车，路过那一排建筑物，掠过时前置灯散着的光映入房屋内。
　　莫更彻仍旧陷于混乱心绪而无法自拔，他听到响动后，也只是目光呆滞地移了下目光。
　　自玄关处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那人每走近一步，莫更彻的心就坠下一分，他身体一动不动地僵着。
　　往客厅来的脚步在下一瞬突然顿住，脚步声似乎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莫更彻先是听到灯开关，随后厨房里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那人好像是在找东西吃？
　　厨房和客厅只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在客厅可以很直观地看见厨房全貌。
　　莫更彻缩了缩身体，目光落到前方漆黑的电视屏幕上，在那里能看到了一个纤细的女人身影，那人正背对着他，拿着杯子用壶里的水兑着某种颗粒状的冲剂。
　　半晌，他揉了揉眼睛，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身形有点像他妈妈，会不会真的是她？
　　随后他又在心里否定自己，这非年非节的，妈妈不会这个时候回来，一定不是她。
　　想到他妈妈，莫更彻脑子里突然跳出要逃离这儿的念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妈妈会难过的吧。
　　钱没了可以再挣，他现在这个状态，要是对上那个女人，可能反抗不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莫更彻先用脚着地，再整个人滑到沙发侧，弓着身子，借着沙发掩护，便要慢慢地往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
　　乍一蹲下，他觉得本来就晕晕昏昏的脑袋更难受了，那种一片混沌的感觉混着血压往上涌。
　　他不得不暂时停下，扶着沙发缓口气。
　　嗒嗒嗒......
　　就在莫更彻完成这些动作的那几分钟里，脚步声又开始往客厅里来了。
　　'啪'的一声，客厅瞬间亮了起来，莫更彻不适应地眯紧双眼，身体害怕地抖了抖。
　　完了，要被发现了，怎么办？
　　一个盛着土褐色液体的杯子被递到他面前，那人单手撑着沙发，拦住他的去路，音色有些冷：“感冒药，喝了。”
　　莫更彻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立刻睁开眼，有些错愕地盯着面前那个女人，道：“妈妈？你......你怎么会回来？”
　　莫母神情冷淡，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仍然固执地递着杯子，重复了刚刚的话，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只好接过来，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就发现他妈妈正重新站在玄关处，周身是风尘仆仆的疲倦感，脸上带着不明显的倦容。
　　她像是刚刚看到莫更彻，径直朝着他走过来，斥责了一句：“莫更彻，你是不是忘了妈妈和你说的，怎么把衣服弄得都是泥？家里也这么乱。”
　　莫更彻从下午那场雨后就没打理过自己，因此身上的衣服还残留着在灌木丛里沾染上的泥土，看着是挺脏的。
　　“ 小时候妈妈就和你说过，要保持干净整洁，都多大人了，还不让我省省心，你现在这是什么姿势？赶紧给我起来。”莫母眉头微蹙，恨铁不成钢。
　　他顿住开口询问的想法，顺从地站起身，像是受训的小孩子，规规矩矩地面对着莫母。
　　莫母看着那身脏污，有些不适，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要把莫更彻打包丢进厕所的冲动，开口道：“你快点给我去洗澡换衣服，之后在客厅等我，妈妈有事问你。”
　　等他离开，莫母看着沙发上掉的泥和一片狼藉的厨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认命般去收拾了。
　　......
　　只不过是上个楼的功夫，莫更彻就觉得全身脱力，累得不行。
　　那是自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倦怠和懒意，仿佛阴雨天气里踏过坑坑洼洼的地面后，想剥落却剥落得不彻底的懒懒地黏在靴子上的泥痕，潮湿的，沉重的，直压到人心底最深处。
　　他草草冲了个澡，便拖着步子往客厅走去。
　　莫更彻愣愣地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情突然滑落，他莫名就难过起来，可是深究缘由，却也说不出。
　　于是他躲开目光，不敢再看。
　　莫母听到动静便偏回头看，她放下手里的洗碗巾，甩落手上挂着的水珠。
　　“ 这么快就下来了？正好妈妈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走出厨房，凝视着那个孩子，语气平和：“我听李妈说，你在学校干坏事，还学会偷钱了!这怎么回事？”
　　“ 我没有，我没有这么做。”莫更彻眼眸低垂，低声回应，他又想起了孙丽丽那副得意的样子。
　　他生怕他妈妈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妈妈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刘老师。”
　　莫母听到这儿，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但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李妈和她说的另一件事。
　　“ 妈妈当然信你，你从小就乖，不会做这种事的，至于刘老师那里，我明天会联系他的。”
　　她随后从手机调出某学习APP上莫更彻的成绩单，越看脸色越差：“妈妈这次回来，为的是你的学习。要不是听了李妈说这件事，我还差点就忙忘了。”
　　“ 你这学期的成绩怎么一直往下掉？！是不是不听妈妈的话，没好好学习？” 她扫视了一眼莫更彻，结果发现莫更彻心不在焉，一副根本没把成绩放心上的样子。
　　她递出手机，言辞间已然带了两分火气：“你现在什么态度！看看你的成绩，难道不羞愧吗？我和你爸在厂子里天天忙到凌晨，你在家里吃喝不愁，零钱不断的，还不好好学，是想气死你妈还是气死你爸！！”
　　“ 之前李妈说你不务正业，拿着东西去逗猫喂狗的，我还不信，谁知道这成绩单下一秒就打了你妈的脸。”
　　莫更彻的拇指不断划拉着中指，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听着耳边母亲的指责，低下了头。
　　他妈妈说的没错，这学期的成绩的确断崖式下跌了，他否认不了，只能默不作声。
　　莫母拉起他的右手，正要把手机塞进他手里，却看到了手腕边那两排渗出点血色的牙痕，那牙痕对比着旁边那道陈年旧疤，一看就知道是新咬的。
　　“ 这是什么？你是不是又自残了？啊？!说话啊! 之前的事你忘啦妈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再干这种事？”莫母气急了眼，开始口不择言，“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有病？不成器？
　　莫更彻抬起的脸划过两道泪痕，他用通红的眼盯着莫母，嘴唇微颤，“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我？我还以为......”他抿紧嘴，难过得都不敢质问出口，他怕得到的答案只会让他失望。
　　“ 你还有脸哭上了？你看看你刘阿姨的儿子，又懂事，成绩又好，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让你妈省省心？成天干这种事，你是不是嫌你妈事还不够多？！”莫母一看他那个样，既怒其不争又觉得不胜其烦，她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结果发现她儿子竟然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让她觉得心力交瘁。
　　莫更彻擤了下鼻子，将那种鼻头发酸的感觉压下去，白日里的事和现在莫母对他说的话，渐渐发酵成不能遏制的委屈和苦痛，他歇斯底里地朝莫母吼道：“你这么喜欢刘阿姨的儿子，为什么把我生出来？！直接去收养他不就好了，生我干什么？！”
　　他一把甩开莫母的手，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