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情诗》豆阿绿

7、第 7 章

　　钱裴悬着的心好像掉在了棉花上，他笑了，这么想来，他连方才做的梦都是青年抛下自己独自溜了，睡梦中还记挂着两人能有接下来的进展，真的就像春游前的小少年似的……

　　不过青年这一招用来对付小姑娘还可以，他已经是个中年男人了。

　　“你那儿吧。”

　　他说着，把嘴里快掉灰的烟夹在手里，弹了弹，然后冲着青年吐了一口烟。

　　青年看起来没那么可爱了，变得很有攻击性，沉默而温柔，真是多变的人啊，和之前拿着自己买的冰淇淋，一口一口吃的模样又不同了。

　　晚上的月光洒落在城市里，就像给楼房和树木都化了淡妆。

　　今夜似乎是癫狂的，失控的，但也是自由的，又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钱裴觉得头脑发热。

　　伴随着轻易答应了青年的冲动，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怪异的罪恶感，是被禁锢了太久的人，突然偶遇到自由而对自由产生的罪恶感。

　　“行，去我那。”

　　烟云下的青年模糊的笑了，笑意中依旧带着点痞气。钱裴觉得他身上的氛围就像……即将捕捉到猎物的兽类一样。

　　可钱裴转念又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从见到青年的第一眼，谁敢说谁是谁的猎物，谁又没动些微妙而旖旎的心思呢？自己何德何能能在这个被称为“泰北玫瑰”的城市遇到这个玫瑰一样耀眼的青年。

　　钱裴闭了闭眼，掐灭了烟。醉意带来的豁达让他决定，虽然早就过了轻狂的年龄，但是今天想再放纵一次。

　　此时此刻的清迈就好像平行时空的一个中转站，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谁，他可以在这里留下或颓疲或欢乐的痕迹，也可以下一秒就不留一丝踪影的离开。钱裴觉得今天自己放肆过了头，青年就好像是一个引子，把他一点一点的往外勾，直到他一丝/不挂，赤身裸/体。

　　青年骑着摩托，两人穿过了墨色的天空和彩色霓虹灯交织的夜色。

　　青年带着钱裴走近一片小巷，月光将巷子里的行道树银装素裹，小巷远离了嘈杂的街道，寂静的能听到夜晚的虫叫。巷子入口有一处大门紧闭的寺庙，随着晚风吹动，寺庙屋檐下的风铃响了两声。

　　驶入巷子深处，还能时不时闻到不知何处传来的花香味。

　　……

　　“到了。”

　　青年让钱裴先下车，把摩托停在了小巷子旁边的梧桐树下。

　　往前走几步就是旅馆了，一个暖黄色的门面在黑暗的巷子里洒着暖光，还没到门口就闻见了泰国特有的一种熏香味。

　　青年住的旅馆和钱裴想象的差不多，从门牌看就像一家很有格调的民宿。

　　走进去，里面面积不大，庭院里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树荫郁郁葱葱，很多都是带着热带特色的盆栽。在夜晚每一颗树上都挂着星星点点发光的暖黄色灯芯，民宿的名字很有趣，叫“妈妈的爱。”

　　植物繁多，空气湿热，小动物就多了起来。钱裴看到一直壁虎快速爬过墙壁，没走几步，感到脚边的草丛中跳过一只蟾蜍。他转眼又看到庭院里一口镶满古典花纹的大缸下有很多石块，再仔细一看，居然都是蟾蜍……

　　……还真是，贴近大自然。钱裴起了些鸡皮疙瘩。

　　“好地方。”

　　钱裴讪讪调侃了一句。

　　钱裴之所以选择住在连锁酒店，就是因为他实在不是太喜欢这些小生物。

　　青年他身边，顿了一下。“你怕蟾蜍吗？”

　　钱裴倒不是怕，只是不太喜欢住的地方有这些小生物。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蟾蜍，壁虎一类的生物。他怀疑青年有读心术。

　　“不怕。”

　　钱裴说，语气中带着无所谓。他不是小姑娘，还真不至于怕。

　　“哦？之前欧洲的一个同学，190的个头，被晚上院子里四处乱窜的蟾蜍吓到不敢出门。”

　　“你看！”

　　青年跟他闲聊着，冲着前方的小路扬了扬下巴。

　　只见正前方，一大一小两只蟾蜍正安安静静的趴在路中央，堵住了他们的路。他们走的是庭院里的一条石头小道，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和花朵。这只蟾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

　　钱裴脚一下顿住了。

　　他回头，看到青年的眼神正看着自己，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很无措。

　　“我蛮害怕的，真的。我小时候被蟾蜍咬过。”

　　他的模样是真的很害怕，抓住钱裴的手也有些冒汗。

　　钱裴刚想要开口，却见青年突然两眼放光，猛地抓住他的手。眼中的害怕就像书页一般翻了过去。

　　“跑快点就看不到了，来，三，二，一！”

　　青年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接着猛地拽了一下钱裴。

　　“跑！”青年喊了一声。

　　“哎，你。”

　　钱裴没反应过来，就被青年往拽上前去，青年居然是很认真的在跑，钱裴觉得胳膊被拽的用力，脚下只能跟着青年踉跄的往前冲。

　　“小骗子，你根本不怕。”

　　钱裴跑着脑子才转过来圈，青年大概是早就敏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措。

　　青年的回答只有几句朗朗的笑声。

　　钱裴觉得眼前是树，耳边是风，身边像是划过的灯火。根本来不及看清这院子的模样，只感觉树影婆娑，午夜花香四溢，两人像疯子似的半夜在民宿的森林庭院里狂奔，钱裴觉得身上还被路过的枝丫拍打了几下。

　　钱裴断定青年是疯了，不是真的疯，就是耍酒疯。自己也疯了。

　　那两只倒霉蟾蜍早就不知道被吓到哪里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青年拉着他跑过郁郁葱葱的庭院，跑过精致修剪的花丛，跑过一棵棵深幽的古树，青年突然开始忍不住笑出了声，钱裴也笑了，他又担心会扰民，拿手虚虚掩掩的去捂青年的嘴巴。

　　直到青年带着他停下来脚步，两个人喘了一会儿气。他抬头才看清，是一个室外的阳台，外面是一片广阔的草坪，草坪中央有一个泳池，泳池上印着月影，而更远处就是刚才跑来的庭院。

　　青年“扑哧”一声，没忍住又笑出了声，钱裴大口喘气，听到他笑，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腰，也不知道是跑太快喝了风还是笑的胃疼，他觉得肚子再笑就要岔气了。

　　青年从口袋里摸出来钥匙，抖了抖，手有些颤巍巍的把钥匙插进去，给阳台开了门锁。

　　他进门先开了灯，然后走出来，站在门口，很装模做样的摆了一个绅士手，半弯下腰，侧着脸看向钱裴。“welcome，sir。”青年的眼睛亮的烫人，挑着眉看钱裴。

　　不知道是不是奔跑过而导致心率加速，钱裴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毛孔在舒张，血管也在发烫。

　　听说人在经过剧烈运动后，很容易对人一见钟情，因为运动过后的快速心跳会让大脑误认为是对人心动而产生的心跳。

　　他没有进门，只是居高临下的和背光下的青年对视，仿佛有默契一般，沉默而长久的对视。

　　钱裴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对视只有短短几秒，却让一切都变了味儿。

　　钱裴能感觉到，两人的眼神，从带着笑意的仓促，变成暧昧的流连，变成逐渐幽深的海底，变成翻滚的浪潮。

　　青年的眼神渐渐熠熠生辉，充满着野兽捕猎似的光芒，危险，兴奋，欲/望，凶残，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撕去笑面，扑上落入陷阱的猎物，撕咬开皮肉，饮尽鲜血。

　　钱裴相信此时自己的模样也是这样。他的目光流连，露骨而肆无忌惮。从青年冒了汗的额头，到锋利的眉毛，再到青年眼角的小疤，鼻子上漂亮的驼峰和温润的嘴唇，最终宛转回到青年闪烁的眼眸。

　　男人的欲/火真的可以一瞬间烧的星火燎原，而两个男人的欲/火在碰撞时则更为野蛮直接。

　　不知不觉，就这样陷入了情/欲的汪洋大海。

　　钱裴不知何时，已经情不自禁的拉过了青年的手，很轻的在他的手指缝隙里抚动。

　　晚风划过两人的鼻尖，月下一只雀鸟从树梢飞走。

　　青年先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