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情诗》豆阿绿

4、第 4 章

　　钱裴下午睡过了，醒来时太阳已经沉向西山背后，房间漆黑一片。其实他本身想早起准备的，但是昨晚有些失眠，他调侃自己仿佛是个期待第二天春游的小学生。

　　他特意穿了条风格年轻的花衬衫，配了一条牛仔短裤，又把人字拖换成了运动鞋。在镜子前刮干净胡子，在领口喷上了香水。

　　他来到约定餐厅的时候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整条街的霓虹灯都在闪烁。

　　斯嘉丽餐厅位子离昨天的酒馆并不远，据说是一位影星开的，这一片街道琳琅错落，繁华程度比钱裴经常去的酒馆附近还要高些。

　　这条街上的摊铺好像很流行把冰淇淋做成蛋卷模样，放在一个小碗里，看上去有趣，吃起来一定很困难。一路走来不少本地人都在卖这种冰淇淋。看着花花绿绿的冰淇淋铺，钱裴突然萌生了念头，青年应该会喜欢吃。

　　他买回了冰淇淋后，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青年的身影。只好又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瓶冰镇啤酒，边喝边等。

　　又等了半晌，冰淇淋有些化了，钱裴看了看腕表，七点整了。会不会不来了呢？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你真的很爱喝酒哎。”身边传来一个男声。

　　青年看着眼前男子的侧颜，他长得很白，皮肤很好，以至于看上去没有比自己大多少的样子，气质总是冷冷清清，就好像小时候教国文的老师一样，可是这种文人墨客的气质，配上他抽烟和饮酒时不羁的模样，总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不知为何，在这异国他乡，他就像有吸引力一般，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钱裴坐在台阶上，突然身后有只手按住了他拿着水杯的手，指尖有薄茧，钱裴闻到了有些熟悉的辛辣味的古龙水。觉得自己手臂顿了一下。

　　“我以为你可能不会来了呢。”

　　“怎么会呢。”

　　钱裴记得自己看到那张卡片时是雀跃，原来那只消失的小鸟只是在捉迷藏而已。

　　“不会觉得我轻浮吗？”

　　此刻的天边有片云飘来，混沌的月亮停在行道树稍，新叶郁葱的梧桐树在街灯旁投下长影。

　　青年蹲在钱裴身边，扭头望着他。钱裴觉得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两人仿佛两个孩子般。

　　“怎么可能呢。”

　　说着，钱裴把手中有些化了的冰淇淋递给了青年。

　　“给我的吗，谢谢啦。”

　　钱裴扭头看了看接过冰淇淋的青年。或许是对青年的好感，他从来没想过轻浮两个字，顶多是觉得唐突。但钱裴私认为是两个不同年代的人有代沟而已，青年这样好看的年轻人，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吧，所以搭讪时也是那样襟怀坦荡。

　　“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bar，里面的调酒师一级棒，要不要去试试。”青年起身站在他身后，从侧后方弯下腰，环住了钱裴的脖子。

　　钱裴感受到在他锁骨处的带着薄茧的手指，似乎不可察觉的轻抚了一下。

　　他从未觉得让人悬而未决的暧昧感能有此刻这般踏实。

　　青年的语气明明温柔，但好像断定他不会拒绝似的，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钱裴想起了青年说：“下次再遇到就作伴。”，想到了晚上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意外从口袋里掉落出的那张卡片。

　　钱裴突然觉得周身充满了能量，仿佛又感受到了中学时期那种若即若离的心动感 ，他想到了不少人说，中年男人早就被事业被家庭拖垮了，身体也逐渐麻木了，怎么会还有能量心动呢？可是此刻的自己，确实在真实的心动了。

　　人们总是把中年入当作一个标签，到了一定年龄就要做该做的事，身为社会人就要为所作所为负责任。可离了婚以后，一向循规蹈矩的他也愈发的抗拒这些说法。如果把年龄当作责任和标签，按照他人的指标去生活，那就是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也是对生活不负责。

　　等到走出了餐厅，钱裴才意识到自己晚饭都没吃，就这么跟着青年出来了。

　　不知为何，生病以后，尽管还未知结果，但他时不时会有种自己的人生已经多余的念头，这种此生多余的念头总是挥之不去，选择独自来清迈时，他从未想过“艳遇。”这个词与自己此行的解放感，孤独感，悲壮感能契合在一起。

　　这边离现实生活太远了，哪怕只是暂时脱离一直纠缠在身边的生活羁绊，此刻也忍不住心神摇曳起来。

　　他想过在泰国有关释放和艳遇的名词，只不过清迈是个相当安静又低调的小城，被称作“泰北玫瑰。”似乎和曼谷芭提雅那样充满艳遇和激情的城市不同。

　　哪怕是夜晚，也带着一点慢生活的味道。

　　钱裴的酒量很好，甚至有一段时间有酗酒的坏习惯，跟着年轻人喝些应该也无大碍。

　　青年很神秘，钱裴望着路边匆匆而过的人流，大多数都是匆匆而过笑意盎然的年轻人。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也年轻了很多岁。

　　青年带着钱裴走到了商业街的十字路口，路口停了很多摩托，看来来这边的游客很多都租了摩托车。

　　“你有车吗？”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钥匙。

　　“我就住在古城墙附近，没租车啦。”

　　“闹市区呀，那是不是会很吵。”

　　“没办法，太懒了，闹市区出门很方便的。”

　　“出来旅游还懒呀。”

　　青年领着钱裴来到一辆明黄色摩托车前，说着，取下来了头盔塞进钱裴手上。

　　还要坐车去吗？钱裴作为步行人士，对清迈彪悍的开车风格有些担忧。

　　这边的车除了游客借来的摩托，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开的突突车，多数是红色的，车身上画几条白杠，这种红色的小方块在马路上行驶的极为彪悍，不管大路还是小巷都好似一阵风，只不过清迈对游客都是尊重和友好的，车子遇见步行的游客就会远远的停下，但是游客刚迈过腿身后就传来一阵风驰电掣，还是让人感到有些心悸的。

　　“很近的，在后面几条街上，但是走路可能会有些累。”

　　似乎是看出了钱裴的几秒犹豫，在星点灯光的夜晚，青年的眼神很明亮，钱裴竟然从中望出了几分很真挚的邀请。

　　这是个多么幸运的夜晚，钱裴寻思。

　　“车开的稳吗？”

　　钱裴觉得青年认真的模样很有意思，逗逗他。晃了晃车靶，说是摩托车，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个有点破旧的小电驴。

　　“放心啦。”

　　青年拍拍车座，示意着钱裴做上来，很熟练的跨上车打火。

　　前行不久，前方出现了一条行人繁多的小巷，狭窄的路面上方搭盖着拱廊，悬吊着五颜六色的装饰物。

　　青年的车开得不快，夜市的步行街并不大，只是人很多，摊铺和人群把过道挤的只剩一条缝隙。来街巷的中央还有不少弹奏着乐器唱着当地民谣的街头艺人。一个黑黑胖胖的小胖墩在路中央转呼啦圈，旁边是个白发老人在敲鼓，周围围着很多人在拍照。两个人在人群中磨了半天，才终于绕出了夜市。

　　走出夜市就是一个四周宽敞的十字路口，穿过了大马路，两侧是红灯后的车流，路中央的小摩托突然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形影单只。

　　风一阵阵的抚过钱裴的面颊。抬头，他看到白白的月亮终于升上了高空，紧紧的跟在摩托车后。路两旁是琳琅满目亮着异国文字的商店，周围明亮霓虹灯的楼房和广告牌转瞬即逝。

　　“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

　　青年突然说。钱裴觉得青年真的很自来熟，好像他们已经是认识很久的老友似的。但这份自来熟让钱裴觉得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些。

　　“别人送的，相当普通的商业香。”

　　“女朋友送的？”

　　“是普通朋友。”

　　青年大概记性不太好，昨天他还讲了自己solo。

　　“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