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关心则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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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川跑得很急。
许多原本以为早就湮灭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一从眼前划过，不知不觉将心脏狠狠攥住。
太宰判断没有危险的话，他本不用如此着急的。谷崎兄妹也一起过去了，[细雪]的实用性很强，而且敦的白虎异能有了社长[人上人不造]的帮助，想必在危急时刻也能作用一二……他拼命说服着自己，却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恐慌。
这种时候，相信任何人都有风险。能相信的只有双腿，只有流逝的时间。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贴近腹部的地方微微震动着，有种微妙的反胃感。故而，对于这通不合时宜的来电，他也不由得心生抗拒。
然而心底的猜测最终还是促使他拿出了震动不停的手机，并不意外地看到屏幕上方正的“太宰治”三字。尽管某种意义上不太愿意承认，但太宰治确实是一个聪明到极致的人。因此， 在这种时候，他不会无的放矢。知川慢下脚步，接通了电话。
“铃木你也跑太快？”太宰带着些笑意的抱怨口吻通过电流传入知川耳中，竟然莫名显得温暖。
然而这只是假象而已。知川调整了呼吸，缓缓开口。
“突然打来电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嗯——当然啦！”太宰治拉长了声音，轻快的声音使知川联想到钢丝上滑行的车轮，却又有所不同。是哪里不同呢？“毕竟，你根本不知道敦君他们在哪里吧？”
知川表情空白了一下。
诚如对方所言……他确实不知道。
竟然会犯这种原则性的严重错误……知川心下一沉，他还是过于在意了吗？
“关心则乱呀，铃木。”太宰凉凉道，又噗嗤笑出声来，“明明才与敦君认识一周而已，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呢？”
别紧张，铃木知川。他不可能知道，这只是又一次试探——注定无果的试探。
知川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却还是不可避免显得紧绷。
“比起那个，不如先告诉我地点？等到一切结束了，再来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吧。”
“唔，也对呢。”太宰治终于暂时性妥协，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得到具体的方位后，知川便挂断了电话，继续在街上狂奔。
关心则乱也好，在意过度也罢……要他眼睁睁看着也许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而不全力阻止，即使最后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也必然会良心不安的。
这样想着而放开双腿奔跑的知川，很快抵达了太宰治所说的小巷口。
“——！”知川呼吸一滞。
倒不是说他来晚了——不如说来得正是时候。
只是中岛敦被太宰治识破那晚他不在场，因此直到现在，竟然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变身成虎的样子。笼罩在微微闪烁着的蓝色光芒中、目光凶悍的白虎，正与发动了异能的黑衣青年对打——说是对打，倒也不尽然，至少此时从力量角度上来看应当是[虎]更有优势吧？
何况……知川抬头注视着不时散落两三片雪花的天空，敦也并不是在独自战斗呢。
再略一感受，浑身染血躺在一边的直美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总算松了口气，终于完全镇定下来。松懈下来之后，再看向面色苍白的青年，复杂的思绪便顷刻间涌上心头。
万般心绪都只在一秒之内，随即知川就深吸一口气，冲进了巷子。
“住手——！”
理论上来说，让太宰的[人间失格]来物理性停止这场打斗是最合适的。然而多拖一会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无论结果偏向哪一方，都不是他想要的。因此，他也只能冒着被误伤的风险，这样莽撞地冲进来。
双方都没有停下——这也是当然的。中岛敦，或者说白虎明显不是清醒状态，而正咳嗽着使出凶狠招式的芥川龙之介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毕竟他不是港口Mafia的人，更不是太宰治。如果他能变成太宰……不过，就算伪装成太宰治的样子，也会被识破吧。
知川颇为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局面。
是不得不出手了吗……再这么打下去，两败俱伤也不是没可能。
没办法了，知川注视着斗作一团的两人，缓缓开口念出一句语言不明的话。
昏暗的小巷内瞬间光芒大作，然后，一切力量都被消融。
正狂暴地撕扯着空间的黑兽退回主人身上，化作无害的衣物布料；咆哮着的白虎被光芒包围，少年的面容逐渐显现；隐隐闪烁绿光的空气也恢复了平静，连同时不时飘落的雪一起消失无踪。方才还激烈不已的空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金发女性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将目光转向知川。
“你是……侦探社的？！”望着对面猛然警惕起来的眼神，知川只能苦笑。
“是这样没错，但是……算了。”知川叹了口气，向举起枪的小姑娘眨了眨眼。
嘭的一声，伴随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樋口一叶僵直了身体，双手自然垂下，紧闭双眼矗立在原地——像是熟睡一般，面容祥和。
“果然是你，铃木知川。”清透中带着一点低沉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正是芥川龙之介。
“……芥川。”知川张了张嘴，难得有些混乱。
芥川龙之介。
他曾经最崇拜的作家，几乎一手将他牵引到文学道路上的文豪。
港口黑手党的“祸犬”，犯下无数恶行的通缉犯。
究竟为什么会面对这样像是玩笑一样的场面呢？
如果不用面对就好了。
这样苦涩的心情，就算是喝下一百杯苦瓜汁也无法比拟。谁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呢？他甚至无法与任何人坦言这种复杂的感受……唯有在这种时候，他会莫名地理解太宰治背负的某种沉重的、孤独的东西。那是自己加诸于自己，却无法依靠自己摆脱的悲伤啊。
“……港口Mafia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要靠贩卖人口来赚钱？”最终，知川深吸一口气，说道。
“随便你怎么说。港口黑手党对人虎势在必得。”芥川龙之介冷声道。
“因为七十亿？”
闻言，芥川龙之介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浅浅的疑惑。
“你是如何得知？”
“这不是重点。比起这个，帮我给森先生带一句话吧。”知川斟酌着语言，缓缓说道，“七十亿与横滨，究竟孰轻孰重？”
芥川龙之介皱起了眉，似乎不大理解。知川也没有希望他会理解。
“虽然如今算是不同立场，但这句话，森先生一定会听的。”知川轻声说，“否则，他就不会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了。”
说着，他伸出手，在昏睡的樋口一叶面前打了个响指。
看着迷茫又警惕地环顾四周后下意识迅速捡起枪的女孩——至少对知川来说那还是个女孩——余光又不可避免撞上浑身鲜血的直美，他的眼神蒙上一层复杂的迷雾。
他无法否定港口黑手党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但偶尔，还是会感到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那近乎颤栗的疼痛，质疑着他所以为的正确和必要。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他的故乡。大概也正因如此，才与他内心认可的正确格格不入吧。
芥川龙之介走后，知川沉默着站了数秒，提高了声音：“太宰，你打算躲到我们离开吗？”
风声响动，太宰从巷口走了进来。
“铃木果然很敏锐呢。虽然总是说着自己很普通，但拥有那样力量的你，和这个词根本扯不上关系吧？难怪森先生一直想要招揽你呢？”
知川苦笑起来。
“饶了我吧，森先生的招揽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话由你来说不觉得心虚吗？”知川眯起眼，注视着太宰治笑意盈盈的面容，“原港口黑手党干部——太宰治先生？”
“嘛……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就不要再重提了吧？”太宰治笑着眨了眨眼睛，“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是从哪里得到七十亿的消息的？说实话，连我都吓了一跳呢——没想到敦君意外地身价很高。真让人高兴。”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吧？”又不能卖掉再偷回来，“还有我的消息来源……你应该也早就有数了才对？我可没有遮遮掩掩，乱步先生也很放心我。”
“嗯……差不多吧？只是不太想确认啊，毕竟是那个中也……”太宰治做出嫌恶的表情。
“……算了。”毕竟他那边的世界里，两个人的关系就不怎么样。*
知川架起已经昏迷过去的谷崎和受了重伤的直美，正要示意太宰治将中岛敦扶起来，就见太宰治一下一下地拍着已经力竭昏迷过去的中岛敦，语气慵懒，“快起来啦敦君——我可没有力气扶你回去呀——”
知川：“……”
真不愧是太宰治。
当然，由于中岛敦怎么叫都叫不醒，太宰治最终还是闷闷不乐地把他架了起来。
“铃木，我有一点一直很好奇……”回去的路上，太宰治放低了声音，“你对芥川好像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当初还差点因为他打了我……”
不提还好，提到这件事知川又想打人了。
但凡一个三观正常的人围观到虐待儿童现场都会愤怒的吧？何况那个被虐待的“儿童”，还是他崇拜的文豪老师在这个世界的对应存在。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劝阻，还向他解释了太宰治的用意，那一拳是绝对会落在太宰治脸上的。
……虽然，芥川龙之介如果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他莫名其妙，甚至想要杀了他……天知道太宰治对那时候尚且身体孱弱却性情凶狠的少年做了什么，洗脑都没有这么厉害吧。
心里想了很多，但面上，知川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温和地回答道，“关你什么事儿？”
嗯，并不温和呢。
但是并不打算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关心则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