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戚》云道中

2、02

　　傅秋水溜达到茅房，一个人都没有，他瞥着傅武：“方便去了？”
　　傅武冤枉：“奴才听着是这么说的。”

　　傅秋水收回目光，寻思着嘶了一声：“这小子不会半道憋不住……”
　　“兴许是呢，说不准已经回去了。”傅武接道。

　　傅秋水懒得理他。
　　寻思着戚容玉的模样，心里难耐痒得厉害。但他理智地觉得，还是离远点，省得总惦记再惹出点麻烦。

　　这片园子在京郊，当些年前皇上赏的。除了地方大几乎没别的可取之处，因此傅秋水也不总来。

　　四处瞎逛一阵，觉得无聊，傅秋水打算回去同景辉他们说一声走人。转头见林荫里一道白色的身影，立时让他消了回府的念头。

　　傅秋水见戚容玉一个人，在老远的小林子，踩在树上伸手抓什么东西。

　　傅秋水几乎是不自觉得就往那边靠，离着远远的他叫道：“嘿！干什么呢！”

　　不想戚容玉像被惊到，叫声“谁！”身子一晃从树上跌下来。

　　傅秋水吓一跳，忙往那边跑。
　　人还没到跟前就听戚容玉在哭。

　　“怎么了？”傅秋水蹲下去翻过戚容玉蜷成一团的身体。
　　“呜呜呜……傅兄，脚，脚。”戚容玉抱着一条腿哭得痛快，半点不委屈自己。

　　银铃响个不停，戚容玉双眼水光闪闪，眼尾两颊泛红，嘴唇变成了更明显的水红色，看着可怜娇弱极了。

　　傅秋水看着戚容玉的面容呼吸一紧，楞在那儿。

　　他好白……
　　傅秋水心想。

　　“戚二爷是不是脚崴了？”
　　傅武的声音拉回傅秋水的神思。

　　戚容玉边哭边点头：“有，有石头…踩石头上了……”

　　傅秋水一听，扶着戚容玉小腿，小心褪下他的靴子足袜。

　　戚容玉脚不算大，莹白泛光，脚趾小而圆泛着粉红。

　　仙童果然是仙童，没一处是不好看的。
　　傅秋水暗想。

　　把着戚容玉的脚查看过，摸了摸骨头没有异样，傅秋水松口气，语气不自觉放柔，哄孩子似的对戚容玉说：“好了好了，容玉不哭。没事，没伤到骨头，容玉试试，能用劲吗？”

　　旁边的傅武听着身体抖了一下。

　　戚容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呜呜呜……傅兄，我疼。”

　　傅秋水愣了一下。

　　……糟了。

　　戚容玉这一声叫得……

　　他某处起反应了。

　　傅秋水把着戚容玉的肩，深深低着头，心中暗骂自己，明明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怎么跟毛头小子似的按捺不住？

　　“傅武。”傅秋水深吸两口气，平缓自己：“去找戚家老大过来。”

　　不待傅武应是，就听戚容玉喊道：“别！别！”他一边哭一边说：“傅兄，别，别叫我哥。我哥看见，看见该，该骂我了。”

　　傅秋水抬头看着戚容玉那泛红的眼睛，哄道：“容玉乖，你这虽伤得不重，但也得抓紧时间处理好养着，不然会落病根的。”

　　“那，那也不能叫我哥！傅兄，我哥生气可凶了！”戚容玉挣扎着要站起来：“我，我能走！”

　　伤处一用力疼得厉害，戚容玉下意识收力，人晃悠一下就要栽倒，傅秋水连忙将人搂在怀里。

　　傅秋水人长得山一样高大，戚容玉比他矮许多，才他到胸口，小小一只被他整个包在怀里。鼻间被那淡淡的奶香味环绕，弄得傅秋水心神荡漾。

　　傅秋水嗅着那股奶香，搂着戚容玉轻轻抹掉他脸上的泪，心里美得要命恨不得立时把人绑家去，嘴上还说着装模作样的话：“你看，你现在一点力都用不得。容玉听话，让你哥来带你回去。”

　　戚容玉拽着傅秋水袖子，仰着头满脸泪，可怜兮兮：“傅兄，傅兄能不能别嫌我，收留我两天？别让我哥发现，我能走路了就回家去。”

　　傅秋水一下乐了，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

　　苍天作证！
　　他可真没惹人家！是戚容玉主动招惹的他！

　　傅秋水顺坡下，装得豪爽：“住两天算什么！住一辈子都行！只是你家里那边怎么说？”

　　戚容玉吸着鼻子：“就说，说我跟着傅兄玩几天，成吗？”

　　“行行行。”傅秋水忙不迭点头，他作为京中知名祸害肯定帮忙把谎扯圆满：“傅武！快牵匹马过来！一会儿你留着，告诉戚大一声，别叫戚家担心。”

　　傅武应一声，风似的跑走。

　　傅秋水笑着单膝跪到地上，搂着戚容玉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帮他套上鞋袜：“怎么往树上爬？”傅秋水语气轻柔的连自己都觉得感动新鲜。

　　戚容玉哭得没刚才那么厉害，却还是留着泪：“扇子扔树上了…傅兄我自己来吧。”

　　傅秋水用胳膊支开戚容玉的动作：“没事，坐着吧。下人呢？怎么不叫下人去拿？”他佯装不知。

　　“我想自己走走，下人跟着太烦，什么都不让我做。”

　　光看戚大老妈子似的照顾戚容玉就知道，戚家必然把他宝贝得不行，如此下人必然得紧着小心着。

　　戚容玉脚踝动作不了，靴子套不上，傅秋水拎着靴子，另一手扶在戚容玉后腰小心翼翼占便宜：“扇子呢？”

　　玉一样的手抬起指个方向，戚容玉委屈又懊悔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用轻功取，不爬树了。”

　　“一会儿叫傅武给你捡回来。容玉还会轻功？”傅秋水低头与坐在他大腿上的戚容玉平视，语气柔缓又暧昧。

　　戚容玉天真，体察不出那份暧昧，直率道：“会！我武功可好了！”

　　傅秋水听乐了，武功好还能爬个树就崴脚？

　　戚容玉看他乐，耳朵一下红了，似乎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低头喃喃道：“真的可好了。”

　　只这一声，就揉化了傅秋水的心肝。

　　摸着戚容玉的脑袋，鼻间的奶香味愈加清晰，傅秋水贴近了哄他：“嗯，容玉功夫好。等你好了，咱哥俩比划比划？”

　　戚容玉猛地抬起头，抹了下脸上的泪，睫毛上水漉漉的：“真的？傅兄会功夫？”

　　傅秋水哈哈大笑：“真的！”
　　他要不会武，那不成笑话了！

　　瞧这样，估计戚容玉对京中显贵们的人事并不清楚。

　　“好呀！”戚容玉一下乐了。

　　傅秋水一看戚容玉笑，自己也受感染，心说真是个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想着他又揉了戚容玉脑袋两把。
　　戚容玉像是被人揉习惯了，随着他，只是乐。

　　“傅兄。”
　　傅秋水听着耳边的声音心情甚好：“嗯？”

　　戚容玉盯着傅秋水的头发：“傅兄的头发，是卷的。”

　　傅秋水不羁般笑笑：“新鲜吧？祖上掺了点罗刹人的血。束冠时看不太出，散着更显眼。你没见我小时候，头发黄的发亮。”

　　戚容玉不可思议道：“真的？我哥说我小时候头发也黄。”
　　“不一样。我小时候是金黄的，十一二才慢慢变深，十六七的时候看着才跟常人差不多。”

　　傅秋水拽着戚容玉的手摸他的卷毛，不动声色地占便宜：“我头发比常人细、软，但密得多。”转而又让戚容玉摸自己的头发：“是不是？”

　　戚容玉感觉到了，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事笑着点头。
　　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摸摸傅秋水的头发，时不时还要凑近了去看。

　　傅秋水乐得让他亲近，自己嗅着他身上的奶香主动往近凑。

　　傅武怕傅秋水等急了，是骑着马跑回来的。

　　傅秋水将戚容玉托上马，叮嘱傅武几句，无非是让他别着急告诉戚容山，说完自己翻身上马，带着戚容玉离开。

　　马跑了没多远，戚容玉忽道：“傅兄，你腰上放的什么？硌到我了。”

　　傅秋水愣了一下，木僵僵往后挪，心说这小子也十六了，是真不懂还是拐弯笑话他？
　　低头看一眼，仙童手里拎着自己的靴子，目视前方神色如常，只胸前红绳上的九个银铃响个不停。

　　傅秋水觉得自己吃亏了，盯着怀里的仙童，抬手用拇指恶狠狠搓了仙童眉间的朱砂痣几下。

　　仙童推开作恶的手，忙往后躲，与身后的傅秋水贴得更紧，他仰着头质问：“傅兄你干什么？”

　　傅秋水看着那块微微泛红的皮肤，理直气壮：“我看看真的还是点的。”

　　仙童脾气是半点不憋着，怒视傅秋水一眼：“我生下来就有！不是点的。”

　　“哦。”傅秋水毫无愧意。

　　马匹飞驰，俩人静默一阵，仙童又开金口：“傅兄，你东西放哪儿不硌得慌吗？”

　　……

　　“骑马别说话，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