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系白月光》槐序廿一

2、第 2 章

　　作为每天跟程思亿手挽手相携上厕所的铁姐妹，陈小渔觉得最近的程思亿很反常。她坐在程思亿后桌斜后方的座位上，这真是一个观察程思亿的绝佳视角，在这课间的十分钟内，她已经第32次张望教室门口了，期间夹杂着无法言喻的笑，又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左手拿着橡皮擦不停地涂擦，偏偏还得兼顾写的东西没被右手边的同桌偷看——她坐在左手靠走廊的位置，看着她忙碌又遮遮掩掩的神态，陈小渔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当然了，无可否认的是，班上很多男生都喜欢程思亿，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老师也很喜欢她，这短短的三个优点已经足够让这些幼稚的男孩子们忽略她有些任性骄蛮的很多缺点。
　　陈小渔实在忍不住，五点半下课的放学后，拦住程思亿把桌子上的课本一股脑往书包里塞的双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都不告诉我，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我没有什么事情呀？”
　　陈小渔看到她左右飘忽的眼神就明白了，她确实有事瞒着她。
　　“你每次都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不要跟你当朋友了！”
　　一时空气静默
　　陈小渔把那只本意向后转身，情急之下迈出去的右腿又悄悄磨蹭回来，不知道有没有被程思亿发现。
　　“我哪儿有什么事都不告诉你了，你不跟我当朋友，我才不稀罕呢！”
　　这下坏了，程思亿又生气了，陈小渔连忙拉住程思亿的书包，生怕一个不小心，话还没问出口，走的人变成程思亿了。
　　“我稀罕，我稀罕着呢，程思亿你别生气，我就是怕你遇到什么事，再说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嘛，我也可以帮你出主意呀。”
　　陈小渔才不会说她是为了满足自己观察了程思亿六节课奇怪举动的好奇心呢。
　　程思亿咬住嘴唇，左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这是她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陈小渔听见她轻叹的声音，又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落在了胶着的手指上，终于开口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陈小渔转为去握程思亿的肩膀，又因为太激动，失了力道，把程思亿往她站着的地方一带，整个人一踉蹡，差点儿摔到地上去
　　程思亿拍开陈小渔的双手，怒道：
　　“痛死了！你这么激动干嘛呀！又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说着，嘴巴向左一瘪，眼睛又看向右侧，一副嘴硬又羞涩的样子，仔细一看，脸颊上的点点红晕，慢慢化成害羞的形状，贴在程思亿的整个脸蛋上。
　　“快告诉我，是谁啊？是谁啊？”陈小渔使劲晃悠程思亿的双手。
　　“是…就是体育委员。”
　　声音小得如蚊蚋，尤其体育委员四个字。
　　“就是那个长得黑黢黢，成天就知道打篮球的周文俊啊？”
　　“什么啊？！他哪儿黑黢黢了，我觉得很帅啊，打篮球多酷啊。”
　　陈小渔有些疑惑，程思亿每天除了上厕所，呆在教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时间看到周文俊打篮球了？
　　程思亿当然不是因为看见周文俊打篮球就被吸引了，她对足球篮球的每一项都不感兴趣——自然除了体育课外，从不会踏足操场这块领域。
　　但是程思亿喜欢周文俊，有一个星期零三天了。
　　那是一个平常午后的午睡时间，阳光跨过透亮的玻璃窗，披撒在教室的每个缝隙里，黑板上方的圆形挂钟，“嘚、嘚、嘚”一秒一秒迈步着，与空气里漂浮的丁香花淡雅的清香共舞，时间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
　　常年位居后排的男同学们悄悄地相约着逃出教室，正在操场上争分夺秒，教室里的几乎每个人都熟睡在臂弯里，也有那么零星的几位同学精神振奋，却又什么也不干，趴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环顾全教室。
　　程思亿今天醒得格外早，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一点三十五分，如果一点五十五就得起来准备上课的话，那么她还可以再睡二十分钟，她伸直胳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算了，今天就看会儿课外书吧，伸进书桌里摸摸索索了一阵，掏出了《爱丽丝漫游奇境》，这是她央求爸爸从S市寄给她的，她很喜欢，摊开书，翻到第二十三页，爱丽丝已经掉进了兔子洞里，她吃了一口蘑菇，忽然就变成了巨人，比树还要高，爱丽丝不喜欢自己这么高，程思亿也觉得不好，所幸，爱丽丝又吃了一口蘑菇，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程思亿跟着呼出一口气，她沉浸在魔幻奇境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门畏手畏脚，一前一后走进来的男同学。
　　周文俊手里拿着篮球，晃晃悠悠地走向自己的位置，路过程思亿座位时，不下心撞到了那本遗留在课桌外三分之一的书，程思亿吓得一呆愣，下意识抬头一看，嘘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老师。
　　周文俊腼腆一笑，尴尬地把撞歪了的书重新摆正，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你继续啊。”
　　程思亿看着他刚运动完，面红耳赤的脸，额头上有些许要掉不掉的水珠，应该是在厕所泼水洗脸后没有擦到的缘故，此时他仿佛一个等着被赦免的罪犯，手抓着脑袋上的头发，又抠了两下，满怀期待地希望从“判官”程思亿嘴里听见“没关系”三个字，当这三个字真正从程思亿口中说出来时，他如释重负，又笑了。
　　程思亿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好看，嘴唇左右一咧开，就露出里面又白又整齐的牙齿，再配上个憨厚傻气的表情，又有些可爱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程思亿又觉得，她喜欢他了。
　　他也应该会喜欢她的，一定会的。这是程思亿在她新买的粉红色小熊日记本上写下的第一句话。
　　经过一个星期零三天，日记本新增了九页程思亿的美少女心事：
　　“今天周文俊到教室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有看到他。”
　　“我丢垃圾的时候路过周文俊的座位了，可是他在睡觉，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睡觉呢？”
　　“今天邓老师抽周文俊起来回答问题，问他早上好用英文怎么说，他不会，我会呀！我可以教他的，早上好用英文说是good morning。”
　　“今天去了小卖部，看到周文俊了，他买了一瓶可乐，原来他喜欢喝可乐呀！我也买了一瓶。”
　　“程思亿，我也和你一起去了小卖部啊，你怎么不把我写进去呢？”
　　陈小渔摇了摇坐在她旁边的程思亿，有些不甘心地问道。面前就是操场的红色塑胶跑步带，怀里躺着程思亿粉红色的日记本。
　　“我为什么要写你啊，又不是要和你谈恋爱。”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喜欢喝可乐啊，万一是橙汁呢？”
　　“我看到他买了可乐了，他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买它呢？”程思亿瞥了陈小渔一眼，好像不相信她怎么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快看你快看，穿红色T恤的那个是不是他？”
　　陈小渔转头看过去，“没错，就是他啊，只有他才穿这么鲜艳的颜色，上次刘得桦告诉我，说他是最什么...最...哦！我想起来了，最骚包的人！”
　　“这样没什么不好啊，我走路上刚好可以看到他了。”说完，就止不住笑出来了，笑得咯咯咯的响，像鹅叫，逗得陈小渔也开始笑，到最后，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了。
　　阳光星星点点的落在那群互相追逐的男孩身上，透过铁架子搭成的围住篮球场的绿色网格看进去，像婚礼现场新娘子说出我愿意后，半跪着的新郎给新娘戴上的那枚，镶着精细雕刻钻石而闪闪发光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