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三两天

27、第 27 章

　　出了门，吴溯才想起车在学校，点开打车软件等了半天也没一个接单。他家这块偏，住的人也少，出租车和私家车都没人愿意往这边跑单趟。

　　这个点给司机打电话事太多，还得挨他爸一顿教育。吴溯想了想，他虽然没本，可十二岁就跟着司机拉高速，人少的土路司机就在旁边看着他开，算老司机了，技术绝对比现在这些刚拿了本就上路的娴熟。

　　家里一共三辆车，紫红的卡宴和揽胜都太招摇，不适合开出门，更不适合去方翊家，他合计着开那辆辉腾，一般人都当大众认，可偏偏那辆低调的辉腾今天没在家。

　　他天人斗争半天，明知道揽胜有行车记录仪，可他更受不了蔡玉叶那辆外面外骚里嫩的卡宴，不用对面开大灯，就方向盘那满满当当的水钻就能晃瞎他的眼。

　　他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他坐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予然那句话，某种知名效应反复刺激他的大脑皮层，想见方翊的心情迫切到他自己都吃惊。

　　他很久没对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事儿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憧憬了，他的人生轨道是既定好的，因为能预见结局，所以整个过程毫无乐趣可言。

　　眼下这种带着未知，参着兴奋的冲动有些久违，久到陌生。所以他毫无经验，放任一切遵从内心。

　　想见方翊，现在。

　　他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猛地踩下油门。

　　车开到方翊家楼下他就傻眼了，揽胜的车身又宽又长，本就局促的两车道根本没法停。

　　他在小路里绕来绕去，周围搬着马扎坐在门口聊天的，吆喝着卖水果的，还有烫完头站在门口抽烟的，一道道或好奇或不屑的视线，隔着车窗盯得他越发烦躁。

　　他觉得自己开车过来的行为太他妈中二了，无形中给他和方翊之间筑起了一道三尺高墙。

　　“去他妈的。”吴溯一脚刹车，猛地挂了倒档，打算把车开到外面的大路边，再走进来。

　　有人敲了敲他的玻璃。

　　吴溯拧着眉毛看向车外，不耐烦地喊了一句啊？

　　“啊…姨？”

　　对上爆米花头的瞬间，吴溯以自己都拍手叫绝的反应能力整理了表情，笑得像个见了媒人的姑娘，得体又含蓄。

　　“洗澡去了啊？”

　　方翊他妈拎着一兜洗浴用品，头发还湿着，也没化妆，皮肤透白的像化妆品的海报模特，吴溯这下知道方翊的好皮肤是遗传谁了。

　　杨美往车里扫了两眼，视线回到吴溯有点慌张的脸上。

　　“你多大啊？有本儿吗？这么晚得瑟什么呀？”

　　吴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马上说，“嗐，我过来帮我爸取车，他喝酒了，正好路过。”

　　杨美皱了皱眉，“什么爸呀，不会代驾啊？”

　　“图省钱。”吴溯笑了，“这不越有钱越抠吗。”

　　这话杨美没反驳，“要走是吧？我给你看着你倒，这片人素质差，停这不保有人吐痰尿尿。”

　　吴溯装得一脸惊讶，点点头，心想只要不往车上泼大粪，剩下都小事，“我先不走，我来找方翊拿点东西。”

　　杨美拨了拨滴着水的卷发，一阵带着花香的洗发水飘进吴溯鼻子，挺好闻的，不知道方翊是不是也用的这款，他都没仔细闻过。

　　“那你把车先停我门口吧，别停太久啊，我这门头灯本来就不亮，就靠玻璃门透点人气儿。”杨美不冷不热扔了一句走了。

　　吴溯脸上立马灿烂了，他把车直接开上道牙子，杵在方翊家的麻将馆门口。

　　人从车上下来，没忘把东西一并拎着。

　　里面叼着烟打麻将的人，吴溯觉得脸熟，估计还是上次那几个人，既然能经常聚在一起，应该算方翊他妈的朋友吧。吴溯一想，进门还是给了一圈儿笑脸。

　　几个麻友百忙之中抬头扫了他一眼，没人吭声，连表情都是一致的烦躁，上火。

　　可给吴溯尴尬坏了，他不知道该搬个板凳坐着合适，还是去外面站着吹会冷风。

　　“杨姐，难得见小翊领个同学回来玩儿啊。”有人开腔。

　　视线自然就落到说话的人身上，中年发福的大脸上纹着两条不红不黑的柳叶眉，看着比方翊他妈大了快半圈儿的属相，能喊姐？只能说方翊他妈确实年轻。

　　“别站着了，自己找地坐。”杨美把洗浴包放在门口的一张藤编小桌上，从里面拿出一管护手霜，仔仔细细擦着。

　　抬头的时候，吴溯把红色的礼盒轻放上桌子。

　　“给方翊的？”杨美看了两眼问。

　　吴溯若无其事地一指，“哪啊，这我妈让我给您带的，我和方翊是哥们，他在学习上没少给我帮忙，我妈让我好好谢谢您。”

　　“是么，还挺客气。”杨美拿着盒子转了转，“方翊给你补课，你谢我就多余了，拿回去吧。”

　　“拿回去算怎么回事啊？”吴溯急了，伸手就要上去撕包装，“这美容养颜的，我妈每天晚上都吃，您吃了就知道好了。”

　　杨美手一拦，看着吴溯，这孩子热情地有点虎，她都不好意思拒绝，盯着盒子看了一会，“行，替我谢谢你妈妈，啊。”

　　收了他的东西，在他这就是一种认可，吴溯脸上立马又挂笑了。

　　“我给你钥匙，你上楼等要不？”杨美收了东西，总觉得有点欠着人家的，楼下烟熏火燎的她不落忍。

　　啊？吴溯先惊了一下，上次的气氛太压抑，他全程都是懵得，震惊得，根本没心思好好看看方翊的卧室，这人喜欢什么？爱用什么？他一概不知道，这会上去他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看，细细察。可随便进人卧室这事好吗？方翊能愿意吗？

　　吴溯想了想，摆摆手，自己找了张凳子往那一坐，人模狗样地看起麻将。

　　方翊推门进来的时候，吴溯正眯着眼，嘴里叼了根烟，单腿踩凳面坐着给人替手。

　　柳叶眉的妇女姓宋，方翊喊他宋婶。

　　宋婶激动地眉毛通红，麻将摔地啪啪响，“我他妈就知道你停这张！”

　　吴溯吐了口烟一笑，“谢谢婶儿，换风我喂你。”

　　方翊站在门口没动，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坐在麻将桌上的吴溯和平时都不一样，没了飞扬跋扈和目中无人的优越感，浑身充满带着市井气的散漫和亲切，让人有种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的错觉。

　　吴溯抬眼看见门口站着的方翊，嘴角一勾，没说话，邪气的眉眼一提，用眼神和他打了个招呼。

　　方翊眼睛往屋里扫了一圈，替谁的手他心里有数了。

　　“我妈呢？”他走到吴溯身后，拔了他嘴里马上要烧到底的烟头，扔在地上。

　　“楼上呢吧。”吴溯这会玩的有点上瘾，头都不抬的说。

　　方翊没说话，转身上楼找人。

　　“哎哎哎。”吴溯头都没回喊他。

　　“怎么了？”方翊回头看着他。

　　“给来杯水啊，太干了嗓子。”吴溯咳嗽了两声，屋里一帮抽烟的，嗓子能好受吗，他又是个天生的水桶，没事就得抱着水壶灌两口。

　　方翊看了一眼饮水机边的公共的玻璃杯，谁来都用，每次杨美都是拿水涮涮，有时候涮都不涮，一次性纸杯更是无限循环使用，他没说话，从书包里掏了自己的水壶。

　　方翊把水壶盖打开递过去，“悬着喝。”

　　吴溯一愣，故意皱了皱眉毛，“我这有功夫吗？你拿着我喝。”

　　方翊犹豫了一秒，把水壶送到吴溯嘴边，“仰头，张嘴。”

　　头顶的的节能灯很刺眼，吴溯仰起头时闭了眼，冰凉的白水顺着燥热的喉口往下灌，所到之处都透着得意和舒服。

　　方翊俯视着他，眉眼背光，看不清表情。吴溯突然伸手，握着方翊的手腕使劲一带，壶嘴儿严丝合缝的贴上吴溯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