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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他只希望这些人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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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椎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那时候会觉得陆椎看起来很眼熟了,他们都是一个学校,顾阳又长着一张这样的脸,看过一眼便很难忘掉。只是陆椎来学校的频率实在太低太低,可能一开始还会留有印象,到后面就慢慢忘掉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只是现在的顾阳的刘海太长,头也低着。如果不是那一次的好心相助,现在的陆椎看过去也多半不会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陆椎看着这个落在队伍后面摇摇晃晃,明显被所有人丢下了的小鸭子。他的眼睛沉默、漆黑,仿佛无法照应出任何事物。
很少有人能够读懂陆椎的想法,他总是一脸冷漠,一副全世界都与他无关的模样,如果一定要参与到某件事之中,无论获益多大,他第一时间都会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有些人因为这样讨厌他,有些人因为这样远离他。
而陆椎统统不在乎。
在下一秒钟,陆椎便回过头来,又一次投出三分球。
篮球在球框上转了几圈,停顿一下,然后向外倾斜、重重倒下,最终砸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带班老师一如既往地很水,教了几个动作后便宣布可以自由活动,而此时陆椎不过才刚刚运完几个球。人群像爆炸一样猛地散开来,声音被困在体育馆内四处射散。
陆椎的三分球又一次没投中,他没了心情,拿过毛巾随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准备去淋浴间换身干净衣服。
他的余光又看到了顾阳,顾阳就坐在球场对面的观众席上,仍然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模样。
孤独的人都有一个特性,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过于特异独行,过于远离群体,而当失去庞大人群的掩护,他们就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异类,更加显眼,让人不自禁产生“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样”的想法。疑问变成讨厌,讨厌变成疏远。如此恶性循环。
顾阳大概早已踏入这一步。
陆椎走进淋浴间,脱光衣服后打开水龙头,水便从喷头处冲了出来,顺着头发、脸庞掉落而下。冷水冷却了刚刚才运动完的身体,也让陆椎烦躁的心情稍微平息。
陆椎总是把自己燥热的心绪归结于天气。夏天,夏天是一间不能打开空调的教室,是汗流浃背的少年少女,是永远讲不完课的老师,是老妈砸过来的碎片,不见踪影的老爸。没有任何值得陆椎提起兴趣的事物。
扭紧水龙头,陆椎擦干身体,正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听到一群人走了进来。
又有人打开了水龙头,只不过不是陆椎这一间的。
水流了下来,打湿了顾阳今天刚收的校服。湿了的校服粘在他身上,黏湿,不舒服。最主要的是,他有点冷。
但这个情况下打个哈欠明显不太对。他透过头发缝隙看了向围住他的这些人,基本都是熟悉的老面孔,但最关键的那人却不在。
也许是他看人的眼神太过直接,其中一人用嘲笑的语气说道:“你看什么?”
顾阳在心里默念了一声:看狗。但他不会说出来,逞一时爽快意味着更多殴打,更多医药费,一些不情愿的电话。
今天学的课文有讲到鲁迅的阿Q正传,里面有写道阿Q被欺负的时候就会使出自己的精神胜利法,这招虽然不会造成任何实际性伤害,但总归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有人把手伸了过来,轻轻推了一下,把顾阳推到另外一只手上。顾阳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淋浴间,居然会有那么多空余空间,在装下这么多人后,他居然还能在里面像只球一样被推来推去。
顾阳幻想自己像一种物品,这个物品可以是任何东西,唯一的特性就是没有痛觉。因为没有痛觉,所以像沙袋一样被殴打也不会觉得痛,像篮球一样被扔来扔去也不会有感觉。
有人带头开始了嘲笑,接着像是病毒一样,感染到了周围的人。笑声在淋浴间内反射,空荡得像是掉进了井里。
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每一次被殴打的时候,就会在心里面默念一句:儿子打得好。
也许是太冷了,顾阳脑子有些模糊,难以转动。他觉得他并不想要成为别人的父亲。
他只希望这些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