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五谷鱼芬

5、第五章 可怜小黄鸭

　　沈飞扬问陆椎还去不去学校，其实还是有理由的。陆椎上学期一开始还会天天到校，到后来连人影都不见了，班主任好不容易抓到他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只收到了一张轻飘飘的请假条和病例。
　　陆椎倒也没有真的生病，那张病例是他找人伪造的。花了一些钱，买到了一点点自由。班主任知道他家的情况，也没敢真的打电话通知家长，陆椎就这样被无奈地放过了。
　　这个学期陆椎还没想清楚怎么度过，陆椎觉得自己和大多数青年学生一样，无所事事，漫无目标，只是一昧地被人群簇拥着，走上了不知前方的道路，唯一区别只在于他不在教室而已。

　　陆椎不喜欢夏天，很热，汗水会争先恐后地从身体里跑出来。教室虽然装有空调，但教导主任很少允许打开，说是怕功率过大烧坏电线。只有领导来视察的时候，电线才会自己坚强起来，不断运输着拯救了一众学生的电力。
　　遗憾地是，今天领导没有来，他们只能拥有头顶上四只电扇，摇摇晃晃地转着，有时还会发出“咯吱”的响声，总让人担心会掉下来，但学生还算好的，起码有风吹。老师讲台处没有电扇，还要不断地重复那些枯燥的知识点，反复踱步，不过一会儿便汗流浃背。
　　而学生并不会领情，讲话声音小一点便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尊重。女生讨论着美妆与偶像，男生则是篮球与美女，无数信息在几十人中传递着，唯独没有老师现在所讲的必考知识点。
　　陆椎带动着椅子往后仰，掠过那些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看着转过一圈又一圈的电扇。
　　老师不想讲课，学生不想听课，可大家还是被迫聚在了这个小小的，不能打开空调的教室里，一复一日地忍受着热浪、无聊与繁杂。
　　真没意思。

　　陆椎个子高，也注意健身，一眼望过去便能感受到他身上快要炸开的荷尔蒙，只是他过于生人勿进，冷漠与热烈刚刚好地抵消了。
　　他体格不错，也有意识，高一就被邀请进校篮球队打中锋。陆椎不上课的时候就会来体育馆打篮球，有时候上课的时候也会翘课来打。这里可以无限制地享受空调，还没有叽叽喳喳的学生和老师，是陆椎为数不多喜欢待着的地方。
　　下节课是物理，陆椎最不喜欢的课，索性直接翘了来打篮球。此时球队的人大部分还没到，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在场地上拍着篮球肆意笑骂，见到陆椎来了，习以为常地打了声招呼，陆椎便也摆摆手做出回应。
　　陆椎走到球框边挑了只篮球，接着来到场地的三分线处。
　　盯着篮筐，弯膝，起跳，扣下手腕。完美的三分球。

　　球掉落在地的一瞬间，体育馆的门被人推开，伴随着热浪袭来的是人群特有的喧嚣。另一班的学生跟着体育老师走了进来，跟军队似的，好想要把整个体育馆炸开一样。
　　陆椎看了一眼带班老师，他知道这个老师，虽然自身水平不错，但上课水，教完东西就跑，考试也是能过就过，所以被学校亲切地安排到一众重点班授课。
　　陆椎对重点班没什么概念，不觉得里面的人是国家栋梁举世天才，也不觉得里面就是一堆弱不禁风的书呆子。他对重点班唯一的认知就是，这个班的电线极其好用，所以哪怕领导不来，也可以一直开着空调。
　　他没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一晃眼。这一晃眼，可就晃到了一个熟人。
　　没错，就是那个想要当他小弟的顾阳。
　　不是陆椎眼睛太尖利以至于第一眼就能看到顾阳，而是顾阳实在是太突出了。整个班级都跟着老师往前走，女生和女生手挽着手互相聊笑，男生和男生也会勾肩搭背，整个班级都表现出一副其乐融融样子。只有顾阳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队伍末端，低着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木质地板。
　　一个假期过去，顾阳的刘海已经长到眉毛下面，光进不去他的眼睛。他也没有露出笑容，就那样呆呆傻傻地看着地板，像只小黄鸭一样跟在队伍后面，脚步蹒跚。
　　看起来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