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与柳成荫的十年》多小肽

4、泄火真难

　　柳成荫这个人，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在实际行动上，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他身体不错，那什么什么也真不小，但已经憋到这个程度，还能泰然自若地开车，不用说吴昕，换谁看了这西洋景，都免不了幸灾乐祸，大笑三年。
　　“你往哪儿看呢！”瞧瞧，不仅害羞，还敏感，一张嘴就奶凶奶凶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吴昕两只眼睛瞪得更圆，看得也更加肆无忌惮。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癖好，不过看别人也没这感觉，就是看柳成荫。一看他那恼羞成怒的样儿，吴昕就浑身舒爽，比上到天堂还爽的那种。
　　但表面上总是要照顾一下的，不然多不给面子。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语既出，柳成荫差点被噎得翻白眼。这要是别人，脏话不用想，嘴边的事儿。但吴昕毕竟不是别人，于是想了想，忍了忍，终于没把接下来的丢人话说出来——“什么都没看见？都这么明显了，瞎子也能看见吧。你还说什么都没看见，是觉得我太小，还是在嘲笑我是太监？”
　　得，不能说。幸亏没说。
　　但火气这种东西，不是通过这块泄出来，就得通过那块。于是柳成荫一伸手，把车里的音乐开得更大声，脚下猛地一踹油门，一下子就开到了马上就要被开罚单的速度。
　　窗外世界模糊都是轻的，加速度作用下，吴昕猛地往前一冲，安全带绷到最紧。不过还挺刺激，吴昕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顿时也就更灿烂。
　　毕竟，这巨大的冲力，就像突然被顶到墙上干点什么似的。
　　真野，宝贝。
　　“哎呀，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古典管弦，怎么突然就成夜场电音了？”吴昕故意做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抓住机会，继续百般逗弄柳成荫，“哥们，你没病吧？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柳成荫什么都没说。几次交锋下来，他已经不想和吴昕说话了，反正说什么都讨不到好处。就算讨到好处也是惨胜，何必呢？安安静静听歌冷静一下它不香吗？
　　虽然他和吴昕都知道，这不叫冷静，而是让自己更热一点，然后悄无声息地泄火。
　　吴昕也是见好就收。凡事何必太过分呢。看着柳成荫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又想起来刚见这个人的时候。不，不是在见面会上，而是在报到的时候。
　　虽然偌大一个校园，人山人海，乱哄哄的，普通人掉进去连朵浪花都算不上。但柳成荫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不能算是普通人。
　　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吴昕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那是什么气质呢？杀气？戾气？都很像，但又都不是。所幸吴昕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注意一下也就过去了。别人是什么样，和他吴昕有什么关系？
　　但那种危险的气质却很好地给他提了醒。就算后来知道两个寝室是兄弟寝室，他和别人关系不错，却一直和柳成荫刻意保持距离。
　　所以，柳成荫那个暗黑系的梦也是没毛病的。因为吴昕见到他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那副德行。虽然吴昕自己没觉得这有什么，但在柳成荫眼里，这就是趾高气扬，目不斜视，并且毫无理由。
　　也就让柳成荫更想撕下他的伪装。
　　真是装。
　　明明很感兴趣，却要故意躲避。
　　有没有兴趣，吴昕不太清楚。他这个人在感情方面从来都比较迟钝，但他有种动物般的本能，这本能给了他的脑子一个最好的忠告，那就是有事没事，最好离这人远点。
　　他觉得柳成荫不欢迎任何人。
　　当然也包括自己。
　　在诸多的相遇中，给柳成荫心理阴影最大的一次，是一个休息日的早上。他睡到自然醒起来，半眯着眼睛，拿着洗漱用具，穿着背心短裤就往水房走。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相当急促的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
　　让人烦躁，却也让人兴奋。
　　刚想回头看看是谁大早上的闲得蛋疼，眼前就出现了穿着一身相当正式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的吴昕。
　　有多正式呢？
　　白风衣，白西装，白衬衫，白裤子，白皮靴……那副样子，柳成荫敢打包票，说不定衬衫里面还套着相当讲究的西服背心。天，结婚都没这么隆重的。
　　最主要的是，头发根根清爽，一丝不乱。
　　最最主要的是，目视前方，好像身边的人都是空气一样，连一眼都懒得看。
　　柳成荫虽然阴郁了一点，但他一直都在尽量避免向大家展露这些，所以从外表来看，他还是对大部分人都相当友好的。至少一个专业的，或者一个学院的，只要认识，见面都会打个招呼。
　　当然，他一开始也不习惯打招呼，总觉得有点傻，但为了不显得特殊，逐渐也就习惯了。
　　让他相当气愤的是，他克服万难，故意装作一脸呆萌地冲着吴昕招手打招呼，吴昕竟然给他这么个反应！
　　他才不知道，这是因为吴昕要迟到了，走得急，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他只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之前吴昕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也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却又不止是生气，那好像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感情。因为他竟然因为这件事对吴昕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不止是偷窥的兴趣。
　　一点都不夸张地说，那天早上，依稀的晨光下，十几米的走廊，从看到吴昕开始，他就好像被定到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一直目送吴昕走到拐角处，消失不见，才终于像融化了的冰山一样开始泛滥。
　　兴许真是有种受虐倾向。
　　后来知道吴昕去散打馆做兼职，柳成荫联想到两人的这次相遇，自然明白了吴昕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有点酸，还有点什么？
　　散打馆陪练……看他那样子，还以为是给谁当保镖外加提供一些不可描述的服务去了。
　　吴昕则一直小心地保持着对柳成荫的距离。比如说，从小到大，吴昕最喜欢车。虽然自己也有好几辆车，但看见别的性能好的，造型漂亮的，手上总会痒痒，千方百计也要弄来玩一玩。
　　有一天，他听说有同学新买了车，本来兴高采烈，打算借来开着玩，结果一听车是柳成荫的，毅然决然地算了。
　　别人还都觉得很奇怪，问他是怎么了。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吴昕自然也不好解释，好在和关系一般的人，他向来很会说话，三言两语的，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走，随便搪塞过去了。
　　“你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会真的是个山洞吧？”眼看路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几分钟都见不到路上一个人，周围群山环绕，气氛也不怎么好，吴昕心里终于开始没底起来。
　　“放心，不是山洞。”柳成荫轻描淡写，“是墓地。”
　　“公墓？”吴昕大着胆子继续问。
　　“公墓多没意思，都是一些乱葬岗一样的地方，多少年没人去了。”柳成荫说，“不然怎么说特别安全，他们肯定不会追过来呢。”
　　“你还真当真了？”吴昕脱口而出。
　　“怎么？难道这一切不是真的吗？”柳成荫似笑非笑。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吴昕似乎终于回过味来一样，但语气还是挺不老实，“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之前有高人跟我说过，我这体质不怎么好，尤其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很容易招来东西。”
　　“懂，我也是。”柳成荫随便应承一句，心里一阵不屑，吓唬谁呢。
　　“你，你不是说真的吧？”吴昕还是不放心。
　　“你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吗？说女人的胸前鼓胀饱满，就像藏了两只小鸽子。”柳成荫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吴昕，最后竟然是自问自答，“哦，我差点忘了，你说你不喜欢看书的。所以这些，你当然不知道。”
　　“对，我不知道。”吴昕倒不怎么在乎柳成荫这种暗中揶揄，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管两个人正在说什么，都能把它拽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来。比如说现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柳成荫的前胸：“但我知道，女人的最多是两只小鸽子。某些人的却像两只大鸽子。不，或者说，鹞鹰？哈哈哈，总不会是秃鹫吧？”
　　柳成荫又不说话了。毫无觉察的，耳朵微微红了一下。
　　“哎呀，开个玩笑嘛，看你这样。作为赔礼，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吴昕这次还真是出于好意，柳成荫想听不想听不知道，反正又不能堵住他的嘴，也没直接拒绝。
　　这故事还真挺有吴昕的风范。
　　“你知道，虽然我家事情比较乱，但因为从小到大吃得还不错，也一直挺爱运动，所以我身体发育得要比同龄人快一些。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体检，量完胸围，有个女生凑过来，偷偷看了一眼我的体检表，哭哭啼啼地跑了。当时我还觉得特别奇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后来才听说，原来她和别人打了赌，说她的胸一定比我的大。要知道，她可是班上胸最大的女生……”
　　“我比较想知道后来的事情。”柳成荫居然听得非常认真，好像还很有兴趣的样子。
　　“后来啊，后来能有什么？我觉得作为男生，让女生这么丢脸挺不好的。于是就发挥了一下助人为乐的优良品质，又传授她运动秘籍，又给她分享食谱，最后成功帮她打败我，夺回了全班最大胸的荣誉称号。”
　　“你们之间，一直没有发生什么？”柳成荫皱眉问。
　　“你觉得会有什么？”吴昕哈哈地笑着，“早在那以前，我就知道我不喜欢女生了。虽然当时，我对男生也没什么感觉。所以两个人自然而然当朋友处了。”
　　“朋友？”柳成荫一边开车，一边竟然鬼使神差地问道，“那我们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