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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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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之人又说话了:“你今晚便命人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回象州,我躲在你的马车里,届时进城后我自会离去,不伤你分毫。”
裴述漆黑的双眸倪着身前娇小的身躯,目光闪过一抹厉色,贴近她耳边道:“但前提你得听话,休想耍些上不得台面的诡计,不然我便杀了你。”
最后几个字阴冷刺骨,年落鱼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此刻她哪敢耍什么心机,她惜命的很,不敢妄动,吓得发抖。
立即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会听话,生怕迟了一秒人头落地。
裴述见她识趣,挟着她往门口处走了两步,示意她按他说的做,现在就去吩咐人收拾东西。
年落鱼张了张嘴,口中干涩,刚想发声,却听见门外胧月急急忙忙赶来,一边走一边道:“不好了姑娘,寺门外来了一队官兵,说是来捉拿贼人,此时怕是已经快到后厢房了。”
一句话,震得房内两人骇然不已。
怎会有官兵?
官兵怎么来得这么快?
两人内心一同闪过疑惑。
年落鱼顿时连害怕都忘记了,明明才刚让人去报官,之前然叔跟她叙述经过时也没提到过没有派人前去,且这么短的时间内然叔不可能跑去报官。
莫不是父亲知晓她遇到了不测,还是象州或者府中出了事?
年落鱼想不通,裴述却是渐渐回过神来。
今日他本是临时起意,才会劈晕了年府的管家,冒充他的身份,躲到这灵羽寺中来。本也没想伤人,便也没下重手。这年二姑娘不过是一弱女子,就算识破了他的身份,他亦可以劫持她,让她乖乖听话,为他所用,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事情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但他却没想到,会有官兵上门。
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这到象州再怎么快马加鞭也需半日。他进寺里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一开始都隐藏的很好,寺中的人不可能提前看破派人去报官,官兵也不可能会来的这么快。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他的行踪泄露了。
或者,有人出卖了他。
那些人就守株待兔般在象州附近到处搜寻,只等他自投罗网。
想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渐深,眼里戾气瞬间冲刺了眼眶。
而一旁的年落鱼刚刚落下去的心思,此刻又活跃了起来。
若是有官兵插手,象州又是她的地盘……
不过她到底是朵被养在内院的娇花,未曾经过风浪,终究是欠缺了些,饶是再怎么聪慧,心中所想便露了几分在面上,裴述人精一样的人自然一眼看穿。
他勒紧了手臂,利刃往她白皙柔嫩的脖子处压近了几分,顿时便露出一道血痕,细小的血珠顺着纤长的脖颈往下滴。
他不能让人捉住,那么只有……
裴述没有丝毫怜惜感,声音像是来自地狱般寒冷:“你最好别打什么主意,不然就算你能逃过这一次,只要我活着,便定会回来寻你,我会毁了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痛不欲生。”
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深了几分。
凑近怀里瑟瑟发抖的某人耳旁:“等会出来,你若是聪明就莫要把我供出去,若是你敢,我拼死也会先杀了你。”
年落鱼此刻只觉脖颈间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楚,脸色瞬间煞白,唇间失了血色,垂在腿侧的手微微颤抖,喉咙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不敢,求你……放过我,我不会说出去……”
但裴述又怎会信她,然而不容他多想,胧月在外头焦急询问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入,廊下不远处也传来阵阵脚步声与嘈杂声,官兵马上就要到了。
此刻进退两难,他立马松开年落鱼,往柜子侧一闪,遮住了身形。
现下出去,必定会打草惊蛇。
年落鱼也怕这事牵扯到胧月她们。
扬声应了一声,慌乱间往衣架处一拉,抽了件深色披风,裹在身上,稍稍遮了遮脖子上的伤痕,见看不出什么痕迹后,强行镇定下来,打开门皱眉道:“什么事情这么吵?”
胧月愣怔着看着年落鱼煞白着一张脸,身后长发凌乱异常,三伏天里还披着个披风,以为自家姑娘又犯了病,身子不适。
立即担忧着上前搀扶,怜惜地叫了声:“姑娘。”
恰巧此时小沙弥跟然叔带着两位官兵已至门前,作势便要推开年落鱼主仆二人,强闯进去搜捕。
年落鱼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到底未曾经历过这些场面,虽说如若这些官兵能把人抓住那自然皆大欢喜,但要是这二人都不敌那贼人让他逃脱了,她想到那人那阴森的语气,瞬间打了个寒颤。
他可是说过只要她敢出卖他,便会先杀了她。
她脸色难看,头软软地往胧月肩上一偏,呼吸急促道:“这位官爷,莫不是要硬闯女子闺房?”
见她这般不配合,为首一位身材偏魁梧的官兵上前朝年落鱼冷哼一声:“我等乃奉上头命令搜查,还望年二姑娘莫要阻拦。”
这下年落鱼脸色更加苍白,她喘着气,看上去像是被气得不轻。
明知她的身份,却敢如此待她。
虽说年成康只是象州首富,得了二女,然他的姻亲却不容小觑。
先不说长女年洛含不久后就要与安远侯世子完婚,便说与二女儿年落鱼定亲的沈家。沈家本是象州府同知,又是乾州世家沈家得分支,与年家是多年邻居,两家相交甚好。
两家一拍即合,于是便让沈家独子沈域与年家的小娘子定亲。然当时年家有两位小娘子,相差不过一两岁,沈夫人有些许为难,约定等小辈长大之后再定。
可十二年前,也不知沈家讨好了哪家权贵,一跃调到了京都,升了官,举家搬迁。
京都繁华,世家闺秀更是一抓一大把。年府不过一介商户,世人都以为沈家会弃了年府这桩婚事,迎娶世家女。
但沈域的父亲沈畅杰最是刚正不阿,平生最恨不守信用之人。不仅没退婚,反而对年家多有安抚,大小节礼不断,俨然当成正经姻亲走动交流。
而后长女年洛含与安远侯世子林言清定了亲,这桩婚事就落在了年落鱼身上。
象州知府是沈畅杰同窗的知心好友,向来对年家以礼相待。面前这小吏既知她的身份,竟还敢对她如此无礼。要么派遣官兵到处搜查不是知府下的令,要么他说的上头不是知府大人?
但在这象州还有何人能跳过知府直接下令?
难道是……
年落鱼心头慌乱,屋中藏了个人,既猜测是上头下的命令,那到时候从她房中搜出逆贼,继而连累年家……
这样的结果她不敢去想。
灵羽寺向来在象州的那些达官贵人中受欢迎,进门前肯定已查实过这些官兵的身份,不然不会轻易放人进来。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心底渐渐改了主意。
她看似昏昏沉沉般歪在胧月肩头,捂着胸口直喘气:“这可是女子闺房,尔等可有搜查令?”
晋朝虽说民风开放,但大家闺秀最重名声,尤其是年落鱼这种定了亲的。
是以她这般询问也算有理有据。
离得较近的那位魁梧官兵面色已是难看至极,这位年二姑娘一再阻拦,上头下了命令,若是漏查了降罪下来,他们这些人一个人都逃不了。
眼看眸中熊熊怒火快要压抑不住,关键之时,身后那位瘦小的小吏一把拉住了他。
他双眼微眯盯着年落鱼脖颈处不小心露出的微小伤痕,沉沉发问:“二姑娘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年落鱼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手指微微颤抖着拉了拉身上的披风,遮住了伤口,眼神缥缈,欲盖弥彰。
那瘦小小吏看得分明,那明明就是利刃造成的伤口,一般的闺阁女子脖子上怎会有刀痕?
电火石光间,两位小吏对视了一眼,随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将堵在门口的年落鱼一把推开,猛地冲了进去。
可房中哪还有人影,只有左边的窗户大开,一侧的窗门似是被大力推动,还在轻轻晃动。
两位小吏一言不发,转身就冲出了内室,迅速朝那贼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统共只片刻。
“姑娘,您脖子上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不过一瞬,胧月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爬起,同然叔伸手去扶年落鱼,望着自家姑娘脖子上那抹惊心触目的伤口担忧道。
之前那个小吏问年落鱼脖子上的伤口时,胧月便注意到了,但后面事件发生太快,她没来得及问。之前露出来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说罢双眼瞬间红了,她家姑娘自小体弱多病,处处小心的养着,何时受过这般严重的伤?
姑娘现在脸色都白了,肯定很疼。胧月顿时就慌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刚刚那两个小吏把她们推开时,胧月先着地,扶了她一把,所以年落鱼没觉得哪里疼。
感触最深的便是脖子上那道伤口了,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皮肤,染红了胸口的衣物,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喉咙干涩,半晌才挤出一句安慰胧月的话:“傻丫头,别哭了,没事,我一点都不疼。”
但其实怎么会不疼呢。
此刻她内心涩然,后悔若不是她一时冲动,非要去招惹了那贼人,想要将人抓起来,也不会受这道伤。
不,那贼人从见到然叔时就盯上她了,她照样还是逃不过。
所以,她是故意将伤口露给那两个小吏看的。
与其将命放在别人手中,还不如孤注一掷,赌一把。
那贼人说得好听,说只要进了象州城便放了她,谁知他会不会反悔?
看,她现在果然赌赢了。
之前背后虎视眈眈,她不敢直言,也怕那两人制服不住屋内那人,只能剑走偏锋,将伤口露出来,好让人知道她是被人胁迫。
这样便不会连累到家人了。
而贼人那边,届时就算那两位小吏被那他所杀,她也可以说是不小心露出了伤口,毕竟她可什么都没说。
就算他真的回来报复她又如何,他也得有命回来。
象州到底是她的地盘。
想到这,她蓦然心中慌乱起来,忙吩咐一旁的然叔:“然叔,赶紧吩咐人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回府,这灵羽寺怕是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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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灵羽寺后山山林中,裴述狠狠吐了口血,他目光狠厉的望着眼前持剑突起的黑衣人,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忽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那些人想让他死,他偏不让他们如意。
呵,年二姑娘是吗?
只要他活着,自会有找她清算的一天。
他漆黑的双眸瞬间一沉,身形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