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己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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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下九洲，王城居中称为中洲，帝王所居殿宇重重宏伟至极，其余几洲距中洲最近者为颖洲。王朝精兵轻骑金甲大军便驻守于此，内可御敌勤王，外可增援边疆，开国至今缕出名将，历年天子监学也均在此地举行。
所谓天子监学，乃是开国始皇立下的规矩。
原意是在贵族少年中选拔可造之材，统领军队上阵杀敌，搞外敌开疆土，以保天朝长盛不衰。
如今数百年过去，天子监学仍然实行并未废止，但其实际意义早与初衷大相径庭。
天子监学分上下两则，一称为将苑，广招适龄贵族子弟，修习兵法锤练武艺，其实不过是一群脑满肠肥的世家子弟聚在一处，增进一下彼此的联系与感情。继承家业之后，相互联系同流合污。
若在其中选批将才，恐怕会累死天下夫子。
二称为通苑，专为宗王贵族陪养亲随死士。以前多是选些武林名家各门各派后起之秀，如今却是一□□馋小人蜂拥而至，他们多为底层官宦子弟，使了大把银子求来各地官员的推荐书，一窝蜂拥进门来，不过是寻个机会搭上世家子弟。
若令这些人去做忠义死士，只怕寒刀当前，逃的倒比主子迅速许多。
如此看来，所谓的天子监学不过是集中了全天下不学无术蝇营狗苟之辈，将国之运势交到此些人手中，不出十年便可呜呼哎哉了。
奇就奇在，这等饭桶云集小人无数的盛会中，陋巷所出的重宵公子竟也列在通苑名单之中。
怕是公文有误。重宵满面惊疑，将手中公文反复读来，重宵二字赫然在目，抬头思忖道“许是有重名之人，还请官爷回去详查。”
耶？如此好事还有人往外推？
官差上下横他几眼，大不耐烦“怎么，还不想去？这可是阎浮提殿亲批的，决计错不了。天上掉馅饼，还不知伸手接了，真真蠢货！”
官差气哼哼愤愤而去，重宵却仍是想不明白。自己一介穷酸白丁，人群中一粒微尘，阎浮提人间殿又怎会亲批？
姐姐索芸拉了他到床边来坐，抬手替他理理衣襟，温言道“即是难得好事，你去便是。其中多是世家公子，总会有人赏识你的才华。”
她抚抚弟弟脸颊，满面爱怜“母亲曾令你不得入仕不得从军，只做个布衣凡人。可姐姐知道，若让这满腹诗书天下抱负与我一同烂在破院烂屋之中，才是天大罪过，恐遭雷劈。去吧，便是像母亲所说荆棘遍地，也要经历才知道。反正无论如何，总还有姐姐一直守着你。”
“加官进爵也好，坎坷苦楚也罢，总不枉生这一回。”
重宵垂下眼盯着手中官文，静默良久抬头笑道“加官进爵那是世家公子的事，我早己不想这许多。只是若能做得公子近待，每月总还有十多两银钱，虽不宽裕，却也能让姐姐与孩儿衣食无忧。”
清俊少年坐在雾蒙蒙的黑暗里，轻轻软软的笑，目色温润“母亲的心思我省得，这许多年来，她是太苦了，苦怕了。”
天子监学短则两月长则半年，重宵离家心中自是放心不下。好在颖洲与王城城西比邻，来回不过半日，每隔一阵子可以回家探望，况且尚有老板娘一家照拂左右。
重宵夜半起身，将水缸挑满早饭做好，家中事务收拾停当方才离去。
轻骑金甲大营位于颖洲苍源山脚，军舍连绵一望无际，军旗招展上乡双翼龙马，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重宵到时，天子授业之礼己经开始，四方学子林林总总凑作一堆，锦衣华袍，家仆待从围在左右，甚至有人行里堆积如山，要用马车拉来，不知是出行还是搬家。
如此一来，倒显得孤身一人布衣简装的重宵格外显眼。
演武台上朝臣俱己落座，只有正中帝君王位还空着。
帝座右首一列落坐朝臣，为首一人不是三朝元老亦不是中兴大臣，而是位少年。身着五爪银龙袍，头顶紫玉冠，持王朝正统之宝的帝王独子湮宸，连权势滔天的相王文渊都只能坐在他下首位置。
重宵踮起脚来，望见台上寒冰冷玉一般的年轻公子，颇有些意外。虽知他身负王爵，也没想到是如此位高权重。
帝座左首乃是东神教众，主教居首位，满头银发想是年事己高。下首是个病弱青年，面色青白咳嗽连连。
阎浮提香袖神功本是东神教中最正和温润之武学，哪知这暮修殿主练来练去，竟将自己练做这副模样。
台上均是难得一见的本朝权势之首，诸位学子纷纷踮脚去望，私语窃窃，只在讲些权贵秘闻。
桑二公子却苦着张脸，全没那份心思。旁人前来均是带了些随身近待，平日伺候周到，闲来无事还可以解闷。唯有自己身边粘了位磨磨唧唧的老头，皱纹满面胡须稀落，红木算盘片刻不离手，小眼精光如炬，铜臭满身。
桑青碧心中叫苦，管家却兴致勃勃，一把扯住他，附耳过来悄悄指点“那个白袍公子是二品子爵司马家的二公子，平日风流，乃是咱家首饰店的常客，二公子你可要记得。那个黄脸瘦猴是五品官舍司家的，最擅拍马逢迎，一旦有朝中重臣寿旦或是时下年节，店里的金佛玉器只管留着给他，银钱不计！瞧瞧，甘方家的公子也到了，甘方家爵位不高胆子可不小，二公子与他家接触接触，没准便能顺风顺水搭上一程，嘿嘿~~~~~”
管家眯起眼来一阵奸笑，没完没了说些商场利害，指来点去场中俱是财神爷，捉着哪个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金星飞舞，铜臭之气扑天盖地，桑管家说的口水横飞，桑二公子却两股颤颤只欲逃命。
此时管家声音忽然一顿，指尖都轻轻颤了起来，仿佛是见了什么十分骇人的事物“那~~~那个是~~~”
桑青碧心中甚疑，抬眼望去，只见人群边缘站了一黄衫公子。面色如玉体态风流，狭长双目微微上挑，极有风致。
喔，是他啊…
桑二公子攒攒眉毛，表情透着几分古怪，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他嘛，简姓苏摩啊。旧友旧友…”
说着又低咒了句“格老子的，与小爷抢女人抢到天子眼皮底下来了！”
※
简苏摩与桑二公子确实是旧识，不过若说旧友也委实太过牵强。
苏摩公子心如蛇蝎性情古怪，又与阎浮提殿主暮修不清不楚，于世家公子之中早己臭名昭著。
可是雅致风流容貌精致，尤胜女子，狭长双目风情尽藏，心思微动瞳中便有蜜色流转，行事亦正亦邪神人难料，动动小指便将天下女子迷的七荤八素不知东西。实乃桑二公子生平仅见之劲敌。
羊皮弄勾栏院里几个头牌都是苏摩公子的红颜知己，为伊消的人憔悴，早早放出话来，终生不嫁只愿随待苏摩公子左右。
桑二公子偏不信邪，送了几次拜贴都吃了闭门羹，简直大失面子。
桑某人眨着美目桃花眼，恨恨来问“难道那家伙比小爷相貌出众，言谈风流？”
美人抱着琵琶倚在栏边笑，红唇微挑翠袖半遮“桑二公子还真有些小孩儿脾气呢，说来倒也不是，只不过桑二公子有口无心是株随水浮萍，那人…那是个有毒的…”
有毒？嗯，非但有毒而且毒性甚是不小。
桑青碧心中郁结，暗地里便与苏摩公子别上了苗头。苏摩却仿佛浑然不觉，仍是轻飘飘来去全不着意，几个回合下来，只叫桑二公子大败而归。
为此，桑二公子堂堂七尺男儿还与重宵撒娇耍赖一番，抱了重宵在床上没完没了的滚，非要人家承认他才是魅力过人。
自此之后，苏摩荣登桑青碧心中天敌之宝座。
如今天子监学军校场上遇上，桑二公子自然心中切切。
管家不知高低里就，见黄衫公子移目来看，只管拱手行礼一拜再拜，倒比见着自家老爷更是虔诚。
苏摩公子可是忙人。
前几日，阎浮提殿主端坐桌前填写推荐学子时，他正在满殿瓶瓶罐罐中忙着勾兑花毒。
暮修殿主写到一半，停下笔来端茶细品，却见某只妖物摇着只天青小瓶晃来桌前，略略一瞧，提笔将自己名字填了上去。
暮修殿主奇道“你想去？不是昨日还说，天子监学不过是聚来天下酒囊饭袋，好让明眼人瞧瞧笑话。”
苏摩公子将脸一扭全不作答，施施然行了回去。暮修一笑垂目去看，笑容却忽的僵在脸上。
雪白绵锦上人名整整齐齐排作两列，苏摩填名偏偏另起一列，笔意俊秀笔峰柔软，前列中紧挨着的名字读作——重宵。
苏摩离家起身去颖洲之前，大夫人又来寻他议事。事关四夫人房里的一对儿女，大夫人好像格外谨慎。
一是四夫人的儿子和通公子亦要参加天子监学，并且有意从军；二是四夫人长女索菲，欲参加今年封妃之选，进宫侍奉帝君，甘愿为奴为婢。
大夫人捧着茶盏细细说完，也不表态，只在打量苏摩脸色。
掌索府大权不过月余，大夫人眉目之间便己现精利之色，行事做派愈是沉稳，手腕上那串翡翠碧珠却是被摩娑的越见光泽。
看来治小家也并不比治大国省几分心力。
苏摩埋头在箱子里收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随口答道“如此甚好啊，没准再过几年，索家又会出位叱咤风云的将才，还有位富贵无双的帝妃，岂不是双喜临门？”
这哪里是双喜临门，分明是大祸双至。
大夫人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苏摩却又笑道“姑姑以后要常去东神殿里为他们祈福才是，起得出这一步，心中必有大勇，实在难得。”
“不过，刀头舔血，有几人安然生还？而且…”俊美公子回过头来邪邪一笑“苏摩听说，帝君近年偏好男色，心中早有抓不着吃不到的绝色少年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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