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灯》小胖牛

19、第十九章（己完）

　　第十九章
　　自打索老将军过世之后，索府便一直死气沉沉，再好的天气眼前也总像罩了层薄雾，灰蒙蒙让人无端欠了几分气力。
　　在屋里闲呆着都觉得乏，下人们个个有气无力起来，如此下来真要家不成家了。
　　中秋是个大日子，大夫人老早就发了话，这次中秋要好好热闹一番，各房各屋都要拿出分生气来！

　　中秋这天张灯结彩，索府从门口到中庭路旁两侧各挂了一列火红灯笼，暖洋洋的光芒还真映出了几分喜庆气息。
　　索府八位夫人带了儿女团团坐在中厅乌木大桌旁。
　　镂刻了金花的牙木筷，红底压金钱绣富贵牡丹的桌布，天西青色的小碟，狮子头、炸金鲤、红烩四喜…热腾腾的菜肴一道又一道端来，从杯到碟都是些精细物件，暖暖浮动的香气里大家脸上慢慢有了些笑意。
　　总算有了几分家的模样，一丝笑纹爬上大夫人眼角，她停下磨娑腕上翡翠碧珠的手，起身端了盘米团，一个个分装到大家碗里。
　　中秋佳节团团圆圆，这团圆饭才算正式开场。

　　五夫人快人快语，向来是个能说的；七夫人八夫人交情最好，一起向大夫人敬了杯酒；三夫人暗地里捅了儿子几回，终于让他站起来给各位夫人一一敬了酒；小公子相华穿了件淡青绣菱纹的外袍，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只是笑，纤秀模样倒把身边几位姐妹比下去了。
　　大家团坐一桌热热闹闹，好像比老将军生前还要和睦几分，只有四夫人幼女索菁低头慢慢吃着，始终不曾说话，杯碗交叠菜色洒气中更显得孤零零。

　　父丧母殉，兄长和通公子进了天子监学一心从军，今夜不曾回来，姐姐索菲上月入宫，更是袅无归期。
　　可怜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小幼女，孤身一人被丢在这满是虚情假的诺大家中，真个是无依无靠了。
　　二夫人慈眉善目最是和气，独女十岁夭折后对各屋女儿都十分和善照拂有加。此时见索菁黯然无语，抬手给她布了些菜，笑道“要说模样，小菁也还生的不错呐。天朝女儿十六七是嫁人的好年纪，小菁十四了吧，左右也没几年了。孩子命苦，咱姐妹们也该惦记着给寻门好人家。”

　　好婆家？拔毛凤凰不如鸡，四夫人娘家势大，可惜她不在了，谁来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饭桌上原本气氛活络，二夫子随口这一句却立时冷了场。
　　三夫人别过脸过，五夫人埋头喝汤，年纪最轻的九夫人张了张口，却始终没说什么。如今大权在握的大夫人也只管把玩手里的白瓷调羹，倒像没听见一样。
　　自讨没趣，二夫人讪讪一笑自不再提，谁也不曾注意到索菁将头埋的更低，默默的红了眼眶。

　　大家各扫门前雪，人情冷暖正是如此，能念着自己的也只有血脉至亲了。
　　饭至中途，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宫中典执女史索菲姑娘派人送东西给索菁小姐。
　　典执女史并不是多大官阶，不过是在帝君座前掌金扇执灯烛。可贵就贵在帝君面前司职者百人，却只有索菲一个女子。这其中就颇值得玩味了。
　　而且索菲虽为典执，管的却大是宽泛，从帝君更衣到饮食器具，从书房传谕到殿前执印，几乎与帝君形影不离，不几天便成了王城里的第一红人。

　　宫城内务索府众人并不大通，站起身来便见一队宫人款款而入，手中各捧了一只锦盒，在索菁面前一一打开，琳琅珠玉立时耀花了众人眼。
　　年老宫人上前行礼，含笑道“这一盒里是玉珠金翅钗，帝君赐给曲执菲姑娘的，她舍不得用，倒给您送来了。这个~~啧啧，多漂亮一套织云锦衣，这锦可是南蜀的贡品…”
　　她微微欠身向索菁打个了手势，示意她前行几步，打开另一个盒子又笑“这个更不了了，这么一盒珠子，便是内苑娘娘们也不是个个能拿的出来的…”

　　从头到尾八只锦盒，索菁一个个看过去，每走一步眼睛便亮上几分，手指微微颤抖，让她不得不紧紧捏住衣襟。
　　这无关于财富，身为大家小姐珍宝自也见过不少，难得的是这片心。
　　同宗血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有一天，他们姐妹兄弟必能昂首挺胸站在这索府大院里，用她们惯用的冰凉嘲讽的目光一个个看回去。

　　小姑娘索菁扬眉吐气，众位夫人脸上都有些不大好看。这明显是索菲那小蹄子变着法的为妹妹撑腰来了。
　　大夫人脸色倒是平平淡淡一如既往，亲自将宫人送出前厅，礼数分毫不差，却并不下台阶，只笼手站着，淡淡漫漫的笑，仍然是老将军在世时一品贵妇的神气。
　　王城宫人刚才，门口又来了一队人，驾着辆巨大的黑色马车，车前悬了一队日月风灯，灯罩上金羽槿花的标志分外醒目。

　　天下王爵众多世家林立，各家有各家的标记。
　　宫城帝君自然是五爪金龙，当世至尊；东神教主教持金莲明灯，太后掌三爪青鸟，相王家标着朱砂方环，这金羽槿花则是阎浮提殿里暮修殿主所持。
　　喔，又是殿主给苏摩送的新鲜玩意。大夫人抚弄着腕间翡翠珠子，温温婉婉的笑“年年都送，殿主真是有心了。正逢佳节盛景，不如大家一起开开眼界吧。”
　　说着命门房大开府门，纯黑马车便一直驶入了苏摩所居的小跨院。

　　八名身披银甲的东神教仆从马车上抬下来大大小小三只箱子，最大的一只几与门高，紫黑色柔木所制，里面应是易损物件。
　　果然，打开来是架玉髓屏风，红亮剔透雕工精细，在沉沉夜色之有浓郁而内敛的光。
　　造型别致，是架竖琴模样，金丝为弦宝石作扣，富贵又不失雅致，大气又颇为精巧，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
　　这暮修殿主对苏摩倒是越发上心了。

　　第二只箱子中等大小，乌沉沉的箱身上钉着一排铜扣，也瞧不出是何质地，但却异常沉重，需四名教仆合抬。
　　箱盖刚刚开启，众人眼前便升起层薄雾般柔和的光，烟气般自箱中漫浸而出，带着夜昙盛开的姿态。
　　众人心中甚奇，纷纷探头去看，只见箱中盛着株珊瑚树，通体莹白如玉雕制。

　　时下上等珊瑚又分三品，下品色为赤红，微带紫纹，又名紫燕东阳；上品色作纯黑，钢铁难断，便是传说中的铁珊瑚，当世仅存一株。
　　中品色呈玉白，光若明珠，昼夜交叠时生异香，又名白玉素脂。便是眼前这种。
　　这种品次的珍奇异宝，就是将军府里也拿不出几件来，阎浮提暮修殿主当真大手笔的很。

　　浮光莹润，映的索菁眼中升起一层水雾，旁人面上又惊又奇，想是大开眼界，她却紧紧咬住下唇，似是有泪在即。
　　大夫人站在箱前细细端详了半晌，才转身走开，轻轻喟叹了一声，亲手去开第三只箱。
　　这箱小子的很，比夫人们的首饰匣子还小了些，不带任何装饰纹路，平平无奇。打开它，一向淡色笃定处事不惊的大夫人却禁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小箱中铺了数层金色织锦，端端正正放着一枚印石。
　　质为黄玉，石内却有一线浅浅的腥红颜色，仿是血脉一般。通体雕纹，上半部刻作金槿花形。
　　此印在场人几乎无人不识，它不是官印，只是某人惯用的私人印章而己。底刻了十九个字“东神普照阎浮提南瞻部洲天女香袖暮修持印”
　　所谓丹书铁券如朕亲临，暮修殿主将自己持印赠于苏摩恐怕亦是同样心思。
　　这便不只是信任二字便可形容。

　　看着箱底红字印痕，索菁小姑娘将拳头捏的死紧，止不住的泪落如珠。
　　大夫人缓缓将箱子盖好，又是长长一叹。
　　索菲送来八箱宝贝也及不上这印上一字，想来无论如何挣扎，向苏摩寻仇必是惨败收场。
　　这苏摩孩儿现今是越行越远了，谁也不知道他要到何处去，又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许是当年真的错了。

作者有话说

　　。。。奥特牛同志懒病犯了~~~
于是昨天就。。。。但是内心十分不安，晚上偷偷爬来瞧瞧，发现虽然没有更文，但是大家十分平静~~~
于是。就欢天喜地又内心复杂的遁走了~~~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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