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灯》小胖牛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夜星寥寥，桑二公子熟门熟路晃去了羊皮弄，一进巷口，浓郁呛鼻的脂粉香味直涌而来，裹了些甜腻腻的软糯嗓音，再和着暧暧浮动的各色酒气，密密缠缠将人绕住，好像一头撞进了棉堆里，酒未入喉脑筋便先不清楚了。
　　脂粉堆里打滚了这些时日，桑二公子早是名声在外，他一露头，立时便有不少莺莺燕燕扭腰摆臀凑了上来，扯了公子袍袖，只在死缠烂打。
　　往日里欢场往来逢场作戏，桑二公子最是拿手。这个摸几手那个捏两把，左顾右盼一双风流桃花眼，不知勾去了多少魂魄。
　　可是今日他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满楼的灯红酒绿晃得眼神迷迷离离，环肥燕瘦穿来绕去，只让他心烦不己。相熟的粉头挤挤挨挨来他怀里坐，小手一阵乱摸，却见他只顾闷头喝酒。
　　酒乃穿肠毒，什么烦闷心事郁结不角，都还需它来镇上一镇。
　　桑青碧酒量本就不小，如今闷声不吭，一杯连着一杯，没多少时候便喝了三大壶。
　　瞧这模样当是有什么心事，不是银钱不顺就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老鸨最是机灵，凑来青碧耳边，细声笑道“瞧瞧二公子，到我这里来还吊着个脸子，姑娘伺候的不好，随您打骂，只别气坏了身子。”
　　“今晚您来的赶巧，一会儿便有静裳姑娘献舞，她可是咱这压箱底的宝贝，您若瞧着好，我去给您安排。”

　　羊皮弄里勾栏花院数十家，各家的当家花魁桑青碧大多识得，这静裳姑娘倒是头次听说，不知是老鸨从哪里淘来。
　　桑青碧心中莫名烦躁，哪有这份心思，随手赏了老鸨些银钱，仍是闷闷喝酒。
　　抓肝挠心左右不对，混混沌沌突然冒出来个念头——若是重宵在，便好了。

　　秦楼楚馆这种地方，桑青碧还真带重宵来过。他舌灿莲花将羊皮弄吹成了天下无双的解忧之地，香花妙语更胜仙境，不来此处一遭真真枉生为人。
　　重宵被他死乞白赖的拖来，还未进门就受到了惊吓。
　　大批美女团团围来，衣薄似纱柳腰纤纤，不由分说便往身上靠，只把俊眉深目的重宵吓的面无人色，落荒而逃。
　　呆子…烈酒入喉，桑青碧手持酒杯以腕支额，垂了头表情便隐入了暗影。
　　说到底不是一路人呐，这不解风情的呆子。

　　夜半子时，客人越聚越多，大堂里摆了数十桌酒席，数名脂粉美人捧壶添酒，嘻笑不休，好生热闹。
　　此时忽有响锣，献艺台旁龟公尖声喊了句“请静裳姑娘喽~~~~”
　　声音远远传开，堂中便静了一静。大红帐后有人调了几手弦，音不甚高，却恰恰透着几分难得的清雅。接着帐帘一动，拧身出来个姑娘。

　　貌高才渊的青楼雅妓为示清洁自爱性情不俗，均爱以白衣素裙示人，更显姿容清秀才艺无双。
　　可这静裳姑娘却出人意表穿了一袭黑裙，裙色如墨并无花色，质地是上好的湖绸，于暖暖灯光下有邪魅色泽。
　　颈间腰畔红绳系金铃，背身站着隐去面容，只留给众人一段婀娜身姿和水瀑一般的发。

　　乐未行舞未动，只这一亮相，便有人击掌赞了声好。
　　而后乐起，琵琶之声如行云流水漫浸而来，初起缓且柔，而后惊涛突起，铮然之声大作，弹奏起来竟是首与烟花之地格格不入的祝酒行军。
　　台上静裳姑娘站着听了一段，忽的便动了。
　　众人只觉眼前电光一掠，疑有闪电穿堂而过，台上静裳动身作旋，手持三尺青锋，黑纱飘动金铃作响，竟行了一场剑舞。
　　台下一瞬变的极静，二楼雅室里靠窗坐着的桑二公子喝的八九不离十，醉薰薰抬了抬眼，正见黑裙女子蹂身行剑，踏步如莲。

　　天朝剑舞分两派，一是公孙派，二是南山派。
　　女子体态轻盈，多习公孙剑舞，持短匕收长袖，舞来灵动如燕，可眼下这女子分明使的是南山剑舞。
　　南山派鲜有女子习得，长剑广袖，一要腕力二要身法，使来大开大合颇有古风。剑出而意存，意明而气盛，这黑裙女子不但使得，且是其中翘楚。
　　只见她横剑展袖碎步拧身，身下重重裙裾荡了开来，由上往下望去，正如一朵硕大墨莲，怒放于暧暧尘世。

　　这粉头倒会勾人，□□时定能寻个好价。桑青碧晃晃手中空杯，探头再望，再撞上那女子移目望来。
　　那双眼呐…桑青碧身子一晃，忽觉腹中灼热酒意狂涌而来，冲得额角生疼，头壳欲裂。全身筋骨轻飘飘的，像是碾作了尘，空落落半分不听使唤。
　　那双眼呐…皂白分明，安静自省，像盛在玉碗里的黑晶。不沾半分烟尘俗气，未浸一丝胭脂浓香。
　　定定望来，目光锐而直，平和正宁又带了些凛冽血性，与这混混浊世隔的很远，与琐碎困顿潦倒生活隔的很远。
　　在自己永远也抓不着的地方。

　　这哪是什么青楼名妓墨裙女子，这分明就是重宵！
　　桑二公子紧紧抓住桌沿，咬着牙站起来，疏疏离离朦朦胧胧的桃花眼里血丝满布，望来十分骇人。
　　他一把推开房门，跌跌撞撞没头没脑往楼下跑，没跑几步便踩了个空。大堂众人惊了一跳，却见英勇无畏的桑二公子头上鲜血长流，还望着台上女子兀自高叫“重宵！重宵！！你给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短。。我知道，，表拍我~~
下一章正式进入奸情四射的中秋节时段~~~~~挨个抱抱。。俺打字太慢了。。泪水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