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越来越幽默》丹文

3、父辞子笑

　　宋明舒心脏砰砰直跳，四肢发软，浑身抖动，忽冷忽热。
　　刚刚那个是僵尸吧？

　　想到自己在黑暗中反复摸索着那具尸体，宋明舒一阵恶寒，又赶紧跑去水缸里舀水洗手。
　　洗手液，消毒酒精，香皂……宋明舒念叨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

　　信宇跑出来，查看宋明舒一番，发现没什么事，方才松了口气。“二师兄，你干嘛叫那么大声，吓我一跳，以为你被咬了呢。”

　　“信宇，快点，有没有洗手的东西，拿来。”

　　“屋里有皂角水，我给你拿。”信宇说着便跑进去，没一会儿就端了一小盆红袍色的水出来。

　　宋明舒右手不便，只伸进左手使劲洗，一边急问：“我刚刚摸了僵尸，会不会有毒？”

　　信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说：“二师兄你真逗，又没有被咬也没被抓，怕什么。”然后一边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颈儿和锁骨，上面有多个新旧不一的咬痕，有的印子淡的快要看不见了，有的却刚掉疤。

　　宋明舒见此有些震惊，“你这……”

　　信宇重新整理好衣服，一边回：“不小心被僵尸咬到很正常，就是糯米有些贵，所以还是得多注意。”那样子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宋明舒突然不想洗手了，站起来不由得佩服道：“我敬你是条汉子。”

　　信宇被宋明舒逗乐了，说：“二师兄，你老是被鬼附身，每次都跟没事儿人一样，你才是条汉子。”

　　宋明舒不知道以前的事，这系统也不将他的记忆同步一下，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忙啥去了。

　　“我是这种？”宋明舒觉得不可思议，这就跟开启零伤害模式一般。

　　“主要我们师叔仁慈，要是换做谢呈或者玉娘，管你是死是活。”

　　“真的？”宋明舒将信将疑，低头看了看粽子一般的右手，对‘师叔仁慈’这种评语尤为慎重了些。

　　“你俩在做什么？”

　　宋明舒心一跳，循声看去，见沈森正负手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信宇便回：“师叔，二师兄被吓到了，我出来看看。”

　　沈森微微颔首，说：“你去帮正南打扫卫生。”

　　信宇领命这就往屋里走，现在就只剩下沈森和宋明舒俩了。

　　不知为何，宋明舒总不敢直视沈森的目光，好像一眼能被他洞穿一切似的。

　　“石蛋儿，等过了月圆之夜有个赶尸到余家镇余老爷家的活儿，你去吧。”

　　听到沈森的话，宋明舒愣了，也不在意对方如何称呼自己，连忙跑到沈森面前，问：“我一个人吗？”

　　“嗯，余家镇你去过几次，不远，地址很好找，我把方位画给你。天一黑就出发，天亮前到达。”

　　但是宋明舒啥也不懂啊，怎么赶尸？

　　“师叔，我怕。”宋明舒欲哭无泪，可怜兮兮望着沈森。
　　他现在是十七岁的少青年，如此表达自己的情绪应当不算矫揉造作。

　　沈森抿唇看了宋明舒半晌，随后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不适合做这个，当初你的父亲被我的师父从僵尸手下救回一命，便想着无论如何让你也入这行。我看得出你本人不喜欢，现在你的父亲故去，不如趁早转行。我也认识几个手艺人，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做的事，为师尽力再帮你最后一把。”

　　危机感一下子涌上来，要是离开沈森，他不就是个不存在的角色吗。
　　任务失败，无论是现实中还是书里都无异于死人一个。

　　宋明舒一把握住沈森的手，眼泪适时地流下，啜泣着问：“师叔，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沈森无力解释，转而问：“你觉得自己能继续做这行？”

　　宋明舒点头如捣蒜，回：“我会努力的。父亲虽已死，但我一定要完成他的意愿。”

　　既然宋明舒已经这么说了，沈森也不便多说什么，转而拉起他左手手腕，翻看了会儿，说：“药效应该散尽了，你跟我来，我重新上一遍药，明日就能好。”

　　宋明舒乖巧地跟在沈森身边，感觉他气场强大，安全感爆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主角优势？
　　想到这里，宋明舒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

　　.

　　沈森低头熟练地给宋明舒换药。脸部的轮廓分明，曲线流畅；卷翘的睫毛忽闪，轻如羽翼；薄薄的双唇嫣红质纯，微微一翕一张。

　　宋明舒看得认真，心想长这般模样，换做是谁都要认错呐。

　　周遭空气静谧无声，沈森平和温柔，宋明舒也不由得放飞自我，鬼使神差地说：“师叔，要是我回来了，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名字？”

　　“嗯？”沈森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并不抬眸，依旧专注上药。

　　“我在想要是换了名字会不会改变一下我的命运。”宋明舒随意扯了个借口。
　　这般迷信的说法还是从自家老母亲身上获取的灵感。

　　沈森手一用力，压得宋明舒嗷嗷直叫，而后冷眸一抬，瞥他一眼，说：“整日瞎想些有的没的，不知练功进取，就是叫天王老子也没用。”

　　这变脸实在是忒快了叭。
　　宋明舒不敢得罪沈森，只小声说了句，“我就是想换个好听的名字嘛。”然后噤声不语。

　　“那你说说，什么名字好听？”沈森说完，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宋明舒觉得有戏，便回：“宋明舒，光明的明，舒心的舒。”

　　沈森冷笑道：“连姓都改了，你还真是‘父辞子笑’啊。”

　　宋明舒噎了气，觉得自己确实忽略了这点，有些没脑筋。

　　沈森将东西放好，然后回到桌边，一手搭在桌上，指尖敲击桌面，说：“保留‘明舒’二字。”

　　“真的？”宋明舒瞬间笑开了花。

　　沈森懒得重复第二遍，只继续道：“我看你回家这些日子，什么都忘了。下去好好问问师兄弟赶尸的注意事项，一旦有差池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宋明舒被吓得一愣一愣，连忙起身同手同脚地走出了房中。

　　看他这副傻样，沈森不禁笑了笑，转身去靠里边的柜子里拿出黄纸和朱砂墨。
　　关柜门时，手肘不小心触碰到挂在床架边上的金钱剑。这本来没什么，但金钱剑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音响。

　　沈森将黄纸和朱砂墨放到桌上，回来取下金钱剑拿在手中查看。
　　这把剑使用了一百零八枚清朝前五位皇帝的古钱，使用上好红线串成，再经先辈们法力加持，使用至今。

　　遇事即刻起卦，无事不占。
　　沈森行声音占；数目一声为乾，方向南方为离，金声属乾……
　　加之时令：夏
　　根据“天地万物人八卦”所列一一对应得出：有亲属长者为祸。

　　沈森早已孤身一人，肯定不是指他，而方才就只有宋明舒进了这个房中。
　　亲属长者？莫非是宋明舒方才去世的父亲？

　　.
　　.

　　宋明舒惊奇地打量着面前一具具僵尸先生。曾经只能在电视里看的东西，现在就在面前，不过一尺之距。

　　经过师兄弟们半个时辰的心理疏导，宋明舒已经战胜了自己，敢于直视这些尸体，而且再努努力，他也许还能去尝试着摸一摸。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些僵尸的特质很大部分跟以前听说过的相似：
　　比如额头上的符不能取下，也不能损坏，否则失去效力僵尸便会攻击人。
　　怕阳光、火焰和糯米。童子尿与黑狗血这种除妖魔鬼怪的，也可对付僵尸。
　　只吸收日月精华来补养身体。
　　虽不吸血不吃肉，但习惯性地攻击人，有意识地往人多的地方去。被茅山术伤害会有痛感。
　　指甲和牙齿都有毒，被伤害后染上尸毒若不及时治疗，会成为僵尸。
　　　……

　　宋明舒做了细致的功课，一直到晚上该睡觉的时间。

　　他们三个睡的是通铺。本来是信宇睡中间，但宋明舒害怕，就换自己睡中间。

　　可这有用吗？
　　没什么用！

　　一闭上眼，宋明舒就感觉有僵尸站在自己床头，用一张死人脸盯着他看。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都包住，好倒好些，就是有点儿透不过气。

　　一动不敢动，喘不上气儿，怎么破？

　　宋明舒咬咬牙，悄悄探个头出来，没敢睁眼，身子打了个寒战，下一秒往右边一滚，滚到信宇身边，小声问：“信宇，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他还真睡了。

　　哎，现在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拥有超乎他们这个年龄承受力的胆子。
　　还有师叔，独自睡一间房就罢了，还独自睡二楼。这就是传说中安全感爆棚的男人所拥有的胆量吗？

　　宋明舒不禁假设自己一个人睡一间房，一层楼……
　　不行不行，脊背发凉，小心肝儿乱颤，鸡皮疙瘩已经爬满全身。

　　实在忍不住，宋明舒扯了信宇几把，低声喊着他：“信宇，信宇，你醒醒，我有话跟你说。”

　　感觉信宇动了动，宋明舒心中一喜，但下一秒感觉他只是无情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继续睡觉。

　　宋明舒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心想就你睡成这死样，怕是僵尸骑在身上都感觉不到。

　　宋明舒一动不动，多次呼唤系统，却一直没联系上。

　　害怕得睡不着，更害怕的是大晚上尿急，又不敢去上厕所。
　　但所谓越是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就在宋明舒在心底祈祷半晌自己不要起夜时，尿意袭来。

　　我……
　　宋明舒心底涌现出一丝丝无奈和绝望。

　　自我挣扎许久后，宋明舒觉得自己没法儿憋到天亮。
　　他咬咬牙又往左滚了两圈，靠近易正南，低声问：“大师兄，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宋明舒坚持不懈喊了几声，对方却连个翻身这种反馈都没有。
　　宋明舒叹息道：“恐怕等僵尸咬你们一口才感觉得到。”

　　“啊，僵尸，僵尸来了。”易正南瞬间清醒，一个翻身起来，摆出防御的姿势警惕周围。
　　“哪里，哪里有僵尸。”信宇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弓步拉开，姿势摆好，随时准备战斗。

　　宋明舒赶紧坐起来安抚他们：“僵尸没来，我就是害怕，睡不着。一闭上眼，所有关于僵尸的一切信息都在脑海里回荡，挥之不去，太难受了。”
　　尤其是正对着的房门里就有一排僵尸。

　　听闻没有危险，易正南和信宇马上泄了气，纷纷倒在床上，随时将要睡过去。

　　“不是，你们听我说，我真的睡不着，而且想上厕所，怎么办呐？”宋明舒伸出左手摇摇信宇，又摇摇易正南，着急万分。

　　“这个你去找师叔嘛，他比较擅长。”易正南含糊着回。
　　“是啊，我们刚开始也害怕，都是师叔想的办法……不过二师兄你不是已经不害怕了嘛？”
　　信宇越说越小声，似乎快要沉睡过去，而易正南已经睡熟了。

　　“那信宇，你陪我去上厕所，然后送我去找师叔好不好？我不敢一个人出门。”宋明舒一把拽起信宇，摇晃几下，拜托道。

　　信宇迷迷糊糊中应了声。

　　“那快点，你去找个火，我随便找个地方上厕所，然后去找师叔。”宋明舒生怕他睡过去，急道。

　　古代的人原来睡眠都这么好！

　　“信宇，信宇，快点快点。”

　　被宋明舒催促得急了，信宇揉着惺忪睡颜，摇晃着身子下床去摸索照亮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