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越来越幽默》丹文

10、初次出门

　　易正南受伤了，信宇年纪太小，赶尸去余家镇的活儿便落到沈森身上。

　　白天沈森去了刘家湾的义庄交接金主——余老爷已故的父亲。他常年在外做生意，病死在外地，死前委托赶尸人将自己送回故里。赶尸人也是一位茅山道士，将遗体一路赶回来，现在在义庄，转接给沈森。

　　没过多久，义庄那边就来车拉僵尸，信宇跟着牛车一起护送僵尸去义庄，顺便在那边去帮沈森。

　　整个天观就剩下躺在床上养伤的易正南和窝在摇椅里哼着小曲儿养脚的宋明舒。

　　但宋明舒的惬意总持续不过三秒钟。

　　“明舒，把窗子打开。”

　　“明舒，我要喝水。”

　　“明舒，把书递我一下。”

　　“明舒，陪我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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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在第十三次听到易正南的使唤时，宋明舒进到房中，沉着张脸把鞋子脱掉抬到易正南面前，让他看。

　　“干什么？你想趁师叔信宇不在用你的臭脚丫子熏死我？”易正南伸手弹掉宋明舒的脚，并提醒他，“没用，再恶心的尸体我都搬过，还受不了你这个？”

　　宋明舒一屁股坐在炕头，翘着受伤的那只脚不说话，撇过头不理易正南，也不帮他做事。

　　易正南仰躺在床上，幽幽道：“师叔说我需要在躺上躺三天。”

　　宋明舒不回话，也不看他。

　　“不过今晚师叔就要去余家镇了，而且如果是师叔出马，余家老爷肯定要留咱师叔过夜，第二天再帮忙去看看阴地的风水才会放咱师叔回来。”
　　这声音越来越有种激动的意味在其中。

　　宋明舒哼哼道，“就你这样还想怎么？”

　　易正南忽然侧过身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明舒师弟，没去过梨园吧？”

　　宋明舒有些惊异于他堂而皇之地侧身子的举措，心想你这不是断了肋骨需要疗养吗，这样也行？

　　“就是你想把信宇卖去的那个地方？妓院吗？”宋明舒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往后一倒，也躺在床上，不过离了易正南一点距离。

　　易正南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

　　“什么我说的？这地方是做什么用途的，我说话管用吗？”

　　“师叔倒还挺喜欢去。”

　　宋明舒对此嗤之以鼻，心想沈森那清心寡欲不近人情的样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你不信？那你等师叔回来问他。”

　　宋明舒一拳擂过去，怒道：“你想骗我去挨师叔的打？我又不是傻子。”

　　易正南又笑了一阵儿，嘴里还叫唤着：“哎哟哎哟，我的肋骨好像又断了几根。”但笑声仍旧不断。

　　“笑死你算了。”宋明舒说了句，闭上眼睛不予理会了。

　　易正南笑够了，才啧啧道：“二师弟，你怎么这么单纯呢？你可知就连信宇都比你……上道儿一些。”

　　“上道儿？上什么道？”

　　“明天师兄带你去见见世面，去不？”易正南问完，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宋明舒回话，便用手捅了捅他的腰。

　　宋明舒最怕痒了，一下子弓起身，笑了笑，然后吐槽他：“你一个病坨子要带我去见世面？我怕又鬼上身。”
　　宋明舒大概能猜测，当初去看百鬼夜行导致石蛋儿鬼上身的那一次恐怕也是易正南出的主意。

　　忠厚老实？宋明舒笑了。易正南都算忠厚老实，那自己简直天真无邪啊！

　　“不去算了，本来也是怕你告诉师叔才带你，但你既然说不去可不许转头就把我们卖了。”

　　宋明舒才不理他，从床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地瘸着腿走出房中。
　　其实昨天休息整整一天，到今天为止，他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宋明舒一天就做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舒，你这小子……”
　　易正南在后面说什么他也充耳未闻，自顾自地离开房间。

　　宋明舒想：我堂堂一个要抱主角大腿的人，根本不屑与你们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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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第二天早上能让余家老爷的父亲大人入土为安，沈森提早两天让人通知他们那边当天晚上做道场，他会在子时前到达，通宵做法看墓地，第二日一早下葬。

　　其实对余家老爷来说多一天少一天都可以，本不必这般赶。但沈森放心不下家里，才托信过去说明天就是最好下葬的日子，催他们多做准备。

　　要是换做沈森的徒弟赶尸过去，可能简单很多，不过钱自然也少一半。

　　当天夜幕降临，沈森就摇着帝钟引着一具僵尸爷爷赶路，刚好是戌时出发。

　　沈森一走，易正南和信宇就已经要出门了。

　　宋明舒哪儿肯一个人晚上留在天观，赶紧拦住他们，可怜兮兮道：“你们不是说明天去吗？晚上就别去了吧。”

　　易正南和信宇纷纷看他一眼，转头就走。

　　既然拗不过就加入吧。于是宋明舒当即倒戈相向，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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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宋明舒第一次出天观。他们住的地方在村落里，离镇上步行半个小时就到了。

　　村子的夜晚一贯宁静，但镇上却热闹极了。

　　但凡是有商铺，酒楼的地方，都灯火通明。一路上间或有许多小摊贩借着光亮摆个小摊，卖些吃的用的。
　　行人的着装不一，稍贫穷人家穿粗布麻衣，普通人家穿布衣青衫，有钱人家穿绫罗绸缎，一看穿着便知晓此人的身份。

　　宋明舒被一个小摊的烧饼香气勾得走不动路，身上没有一个字儿，便让易正南和信宇买。

　　结果两人俩手一摊，说：“没钱。”

　　宋明舒两手环抱于胸前，气鼓鼓地说：“没有钱还走这么久的路来逛街？我还不如在家抱着自己的膝盖玩呢。”

　　“二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叔不给我们发工钱。”信宇劝道。

　　“那零花钱呢？”宋明舒又问。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吃的东西少盐少油，也没个零食，嘴里淡得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又很容易饿，刚刚走了半个小时的路，宋明舒觉得自己的胃已经空了。

　　“咱就两个铜子儿，等会儿要去梨园喝茶，没钱连门都进不去。”易正南道。

　　“我不去喝茶，你们给我买个烧饼，我就在外面一边吃一边等着。”

　　他们见宋明舒这么坚持，对视一眼后决定退一步，去烧饼摊面前问：“一个烧饼多少钱？”

　　小摊贩：“三文钱。”

　　“哦，那来三个。”易正南一边说一边掏出九个铜板儿放到案板上的大瓷碗里，那是专门用来收钱的。

　　“马上吃？”小摊贩又问。

　　“嗯。”

　　小摊贩便将烧饼一个一个用大桑树叶包好递给他们。

　　宋明舒双手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一股肉香溢满口腔，让身心都得到了安放。

　　其实这个烧饼很薄，也没什么肉沫，但分层刷猪油烤得香脆，已经是好久奢求不到的吃法。
　　要是给他足够的油、盐和面粉，他能做出很好吃的千层油酥饼，比这个还好吃呢。

　　“给我买的时候就犹犹豫豫，一下子还买三个。”宋明舒哼声道，双手捧着烧饼慢慢享受美味。

　　“吃免费的还这么多话！这点钱还是我从牙缝里一点点节省出来的，师叔抠得很，不然你以为咱师叔这么一个美男子还没姑娘愿意跟他？”易正南一手拿饼，大口大口嚼，几下就吃完了。

　　信宇咽下口中的饼，说：“但也有怕师叔的嘛，毕竟咱整天跟鬼啊僵尸这些打交道，哪儿有姑娘愿意住进咱天观整天担惊受怕，受累受苦。”

　　宋明舒却不以为然，心想：你们不知道沈森是主角，说不定后面投怀送抱多着呢，一连讨七八个老婆都不成问题。

　　他们一边吃一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反复提及的“梨园”。

　　但这看上去也不像影视里面那种客栈式阁楼，十分浮华艳丽，缱绻淫靡；而是古香古色的楼宅院落，颇为雅致精美，热闹和谐。

　　“附近村落，还有相邻的一些镇都喜欢来这里，有钱没钱，只要给个茶钱都可以进。”易正南看宋明舒对此挺感兴趣又有些疑惑之意，便解释说。

　　“乡下还有这种地方？我们确定不是在京城？”宋明舒表示怀疑。

　　易正南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京城有京城的梨园，我们乡下有乡下的梨园，玩法不同。有钱人能挥霍肆意，我们穷苦百姓未必就不能享受享受生活么？”

　　“二师兄，你进去不？”信宇已经有些不耐烦，开始催促着问。

　　“我肯定进去，倒是你，一副未成年的样子，能进？”

　　信宇却奇怪地看了宋明舒一眼，像是懒得回答，直直地往大门口走。

　　宋明舒觉得今晚的信宇有些不对劲，火气有点大，便问：“他怎么了？”

　　易正南笑意越浓，不正经道：“他上火了，猴急呗。”

　　宋明舒听得懂易正南的言外之意，只是惊讶于信宇……
　　他也才十二三岁吧，这么早熟？

　　“走啦，去占位置。”易正南推了宋明舒两把，步子轻快地去追信宇。

　　易正南真是前天晚上断了两根肋骨？
　　要不是是沈森亲自诊断，宋明舒绝对不相信。

　　不过说来奇怪，宋明舒觉得自己的脚也好得很快，现在走这么远的路都不带疼的。

　　宋明舒摇摇脑袋，见易正南的背影马上要消失在大门口了，赶紧跟上去。毕竟他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