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可爱们》绿喜子

2、温柔的蛇妖把我养大

　　“不要理你啦。“

　　子伊没有什么威胁性地对盘在自己身上的一坨大蛇龇牙。

　　温柔的，青色的蛇，一片片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他动地很慢，看起来呆呆的，黑色类似圆圈又类似咒语的花纹仿佛旋转起来了一样，黑洞一样把人的眼光吸进去。

　　褐色的山岭在背景里沉默不语。

　　大蛇一下又一下用嘴巴吻部碰触小女孩白皙的脸颊，仿佛满身绒毛的小鸭子第一次浮水。

　　这个小小的山洞里，只有他们两个，天上数不清的星星照着他们，松枝的香气带着粘稠把整个星空都仿佛染上深绿。

　　“别。别生气。“ 大蛇把子伊盘在最最柔软的肚子上，皮肤贴皮肤，

　　他在撒娇。

　　很生疏的撒娇，仿佛以前从没有做过一样——但其实他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只是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笨拙。

　　“笨蛇蛇。“

　　子伊是这样想的，也就说出口了。她仿佛很无奈地摸大蛇的头顶，动作却有些娇气，是那种知道自己被宠爱，所以为所欲为的娇气。

　　“哎——你这样，我走了你怎么办？“

　　“不会做饭，不会生活，这么老的妖精，却和人类小孩子一样。”

　　蛇妖想反驳，但是却不知道从哪一句下口，尾巴徒劳左右晃动着，眼珠子左看右看，就算不敢看她。

　　但是他还是很介意子伊的那句话的，

　　“不老。” 他说，把小姑娘盘的更紧些，仿佛显示自己的力量，

　　“我还年轻。”

　　“不，不是老蛇。”

　　子伊挥手。

　　“知道啦知道啦！”

　　她捏住大蛇的吻部。蛇体积很大，眼睛也有一个小纸糊灯笼那么大，嘴巴自然也极大，可以很轻易的一口把体积娇小的少女吞入腹中。

　　但这是大蛇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很乖地任由小女孩用软软的手掌掐着自己的命门，一点反抗都没有，小心地把嘴巴闭好，免得锋利的毒牙伤到她。

　　“知道你是只年轻蛇啦——” 子伊安慰他，转用她的手臂搂住大蛇的脖颈，抬头撒娇看他，大蛇满足地眯上眼睛。

　　“要不然，怎么连化形都不会？” 她笑他，是那种亲昵的，开玩笑的调戏，大蛇也配合地低下脑袋，一副羞愧的样子。

　　“所以我才得下山嘛。” 子伊蹭他，他也蹭子伊，但是大蛇小心得多，生怕一不注意就把幼嫩的人类女孩给弄破皮了。

　　“我从道士们那里学好了，才方便教你呀！” 她振振有词。

　　才不是自己想下山玩呢！

　　大蛇吐吐信子，猩红的舌头，险些被爱闹的小姑娘逮住，于是飞快地缩回去，“我……我想想。”

　　山下有坏人，有不好的东西，更重要的是——

　　如果有人说他坏话怎么办？那些家伙向来不喜欢他，如果子伊被他们说服开始讨厌他的话——

　　大蛇把小崽崽，不，小女孩，团得更紧些。

　　“我要透不过气啦！” 子伊抗议。

　　“对不起——” 大蛇连忙放开她，脑袋低着，一副唯唯诺诺认错的样子。

　　“他们又不会伤害我啦，蛮檀。我是人类哦。”

　　蛮檀，不算是大蛇的名字，只是曾经有过很深交往的一个人给大蛇的代号。

　　那个人对大蛇不好，子伊一点都不喜欢他，所以很少叫他的这个名字，往往只是“笨蛇蛇，大蛇” 等等亲昵地喊。

　　“知道他们不会。” 蛮檀低垂着黄金一般的眼睛说。他脸上一般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木呆呆的；但是子伊就是知道，大蛇现在委屈了，难过了，需要哄哄才能好。

　　她的确也这样做了。熟练地用指头尖尖刮着大蛇身上冰凉的鳞片，把大蛇舒服得眼睛又眯起来了。

　　一开心就眯眼睛，这蛇还是怎么看怎么像乌龟或者很老很老喜欢晒太阳的老头子。

　　“……把我的鳞片带上。“ 受不住少女的撒娇攻势，蛮檀还是妥协了。

　　包包收好没有？即使子伊收好了，蛮檀还是婆婆妈妈地给她的包裹系了好几转带子。

　　他晃着大尾巴围着一晚上没有睡觉兴奋打包的小姑娘转，一会儿给她叼一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值钱玉玺，一会儿给她偷偷地往包裹里面塞牛肉干。

　　他的崽崽，终于要下山了。这么天真这么可爱的子伊，会不会受欺负呢？估计不会，连自己都天天被她欺负打压着。

　　但是蛮檀乐意。

　　他放不下心，在给子伊自己的鳞片之后，又偷偷从最坚韧的尾巴尖忍痛拔了好几个鳞片，然后塞在女孩的包里；他从前攒的符啊，法器啊，还有其他生锈的不知名的东西，都被他大半夜爬到溪水边边上忍着寒冷一点一点洗干净。

　　这都是要给丫头的！

　　等她走了，会常常来看他吗？

　　会用信鸽给他传信吗？大蛇拍着胸脯保证，如果有信鸽来他一定忍住不吃它。

　　然而分别来的那么快。大蛇盘着尾巴，脑袋很费力地抬到最高，看女孩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翠绿山岭里的烟雾里。

　　他看了很久，直到女孩已经是远方的一个点了，还在眺望。

　　——又是一个人了啊。

　　基本上隔几天就呆坐在女孩柔软的稻草铺前的大蛇这么想着。

　　接下来的故事是什么呢？

　　女孩会看见好多她没有见过的人和事情。外面的世界原来是那么嬉闹美丽呀！

　　好像盲人第一次看见了色彩，那些只出现在泛黄书页和朦胧梦境里的人与事，活生生地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她拜了师，一心一意地学习道术，希望有一天能够帮助大蛇变成人类的样子。

　　但是她发现了什么呀。

　　血里面目光呆滞的人类。

　　被砍成几段，犹在挣扎的大蛇。

　　道门里的仙人，挥着浮尘把大蛇打落，眼睛不眨地把大蛇的皮剥下来。

　　这——这一定不是真的。

　　大蛇好端端地和她一起活在山上呢！

　　怎么可能在几百年前就死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