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天空很蓝》六月雪SnowJune

8、第8章 拿什么拯救你

　　夜晚突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何冰暖从梦中惊醒，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隐约听到门铃响，何冰暖透过猫眼看到夏如蓝，何冰暖连忙打开门，把夏如蓝拉了进来，说：“如蓝，你，你怎么来了？”夏如蓝虽然打着伞，但全身湿透，凌乱的头发滴着水。何冰暖接过雨伞。
　　夏如蓝拨弄了一下粘在脸上的发丝，说：“暖暖，我知道，你一个人害怕。”
　　何冰暖低着头，说：“我已经习惯了。”
　　夏如蓝擦着何冰暖眼角的泪水，说：“以后，这样的日子，我都陪着你，好吗？”
　　“好。谢谢你。我虽然记性不好，但是，我记住了。”
　　“我说到做到。”
　　夏如蓝打了一个喷嚏。
　　“如蓝，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小心要感冒了。”何冰暖把夏如蓝拉进了洗手间。
　　夏如蓝洗好后，何冰暖已经入睡。睡裙叠放在被子上。甜甜的香味。书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
　　窗外的袁河水翻滚着。暴雨渐渐变为小雨，滴答滴答。
　　多少个夜晚，夏如蓝辗转反侧，无边黑暗，昼夜交替。
　　明月高悬的夜晚，晚自习下课后，整个小镇进入了梦乡。何冰暖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唯有身后短短的影子相随。寂静，唯有青蛙在呱呱呱地叫着。
　　都说走夜路的时候不要回头，也不能回应别人叫你的名字。
　　何冰暖快步走着，似乎一个身影在后面跟着，何冰暖假装淡定，加快了脚步。到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慌乱地反锁门。隔着猫眼看了一眼外面。
　　一个白发和黑发相间，长发过腰瘦削的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徘徊。
　　听说这个中年男人曾经还是大学生的时候，疯了。有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照顾，但是成天往外跑。身上的衣服并不脏乱，能写一手好书法。
　　何冰暖父母会盛上一大碗满满的饭菜给他吃。
　　第二天，夏如蓝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夜路。我送你回去。”
　　“我们的方向是反的，不顺路。”
　　“没事。”
　　晚自习放学，夏如蓝和何冰暖走在路边，萤火虫在飞舞，闪耀着光，青蛙在呱呱地叫，习习凉风。身后几个男生，骑着摩托车，吹着口哨，飞驰过来。经过夏如蓝身边，说：“哇，是女孩子哦。”伸手抓住夏如蓝。何冰暖拉住夏如蓝，车上的人忽然松手，何冰暖摔下了马路。听到声音说，“靠，真倒霉，快跑。”摩托车呼啸着绝尘而去。夏如蓝冲下了马路，扶起了何冰暖。
　　“暖暖，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哪里疼？”
　　“好疼。”何冰暖发出痛苦的声音。
　　夏如蓝扶着何冰暖走上来。
　　夏如蓝背起了何冰暖，说：“我们去诊所。”
　　“我很沉。”
　　“没有。”何冰暖靠在夏如蓝并不宽阔的肩膀上，感觉到温暖，洗发水的清香弥漫在鼻尖。
　　昏黄的路灯，把背影拉的很长。
　　真希望，路变得更长更长，沉醉在甜甜的梦中慢慢醒来。
　　到了诊所，夏如蓝说：“她从马路上摔下去了。”
　　医生检查，问：“这里疼吗？这里呢？”何冰暖摇头。
　　夏如蓝才看到何冰暖额头，脸上，手臂上被树枝划破的伤痕。医生捏到脚，何冰暖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医生说：“外伤消毒，擦些药很快就会好了。脚踝扭伤了，按时擦药。好好养，没事。不要碰到水。”
　　夏如蓝背着何冰暖，何冰暖说：“如蓝，我可以走。”
　　“暖暖，不要乱动哦。”
　　夏如蓝把何冰暖背回了家。
　　“暖暖，你家钥匙呢？”何冰暖从书包里拿出钥匙。夏如蓝打开了门，开了灯。
　　夏如蓝把何冰暖扶到沙发上。“暖暖，坐好，别动。”
　　夏如蓝拿了一杯水。“暖暖，你先吃药，乖。”
　　何冰暖吞了几颗药。“好苦。”
　　“澡是不能洗了，擦擦吧。换上干净衣服。”
　　夏如蓝站在何冰暖面前。
　　何冰暖看着夏如蓝：“我自己来。”
　　“你行吗？ ”
　　何冰暖低着头：“我可以。”
　　“暖暖，让我帮你吧。”夏如蓝说着，解开了何冰暖的扣子。
　　何冰暖脸红到了耳根。
　　夏如蓝看着何冰暖身上的伤痕，心疼了起来。对于自己，满身伤痕是家常便饭，成长的痕迹。在她心里，柔软的小公主般的何冰暖，是不能受伤的，哪怕是一点点。不久之前，何冰暖照顾受伤的她，而今天，由她来照顾受伤的何冰暖。那天，何冰暖哭的像个孩子。她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受伤，再也不逆来顺受。一辈子保护何冰暖。
　　何冰暖笑了起来。夏如蓝说：“暖暖，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何冰暖忍住疼痛，想到夏如蓝身上的伤，夏如蓝多疼，多绝望。何冰暖算是感同身受。而今，何冰暖在夏如蓝面前坦诚相对，何冰暖仍是红了脸。夏如蓝给何冰暖换上了睡裙。
　　“你要注意，按时吃药，不要碰水，按时去诊所换药。痒也不能抓，脸上的伤留了疤就不好了。”
　　“我会破相吗？”
　　“不会的。你最近不能睡自己的卧室了，上下楼不方便。这层还有房间吗？我去收拾下。”
　　“那个是我爸妈的房间，旁边这个是客房。”
　　“好，我去了。你坐在这里，等我。”
　　“好。”
　　可能药发挥了作用，何冰暖沉沉睡去。
　　夏如蓝叫醒了何冰暖。“暖暖，床铺好了，去房间睡吧。来，我扶你。”
　　夏如蓝扶着何冰暖，坐上床，缠着纱布的脚放上床。
　　“如蓝，我小时候，腿骨折过。就这里，大腿。”何冰暖指着自己的右腿。
　　“没听你说过。”
　　“小时候，我和弟弟妹妹一起，他们爬到一堆木头上，我本来只是在下面看着，我没有爬。他们把我拉上去，然后把我推了下来。那些木头塌了，压在我身上。我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我什么都看不见。终于有人来救我。你知道，那么高摔下来，又被木头压着。反正我骨折了。养了一个多月，骨头没接好，变成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也就是瘸了。我爸背着我，一个大男人，哭了。刚好遇到我爸同学的妈妈，问我爸这是怎么了，她告诉我爸，有个赤脚医生，医术很好。我爸背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找了那个医生。我到现在仍记得，那个医生把我的骨头拉出来，又推进去。好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啊。但是我好了。所以，我父母只要我健健康康就好了。就是变天，刮风下雨时，腿有些疼。你看，这里，我手臂这里，是我妹妹咬的，那时深深的牙印，渗出了血。我婶婶说我笨，我不知道躲开。我那么小，我怎么躲开？难道我能还手，打她吗？她是我妹妹啊。我爸妈总是告诉我，要乖乖地，让着弟弟妹妹。”
　　何冰暖一边说着，眼里泛着泪花。
　　夏如蓝直到现在才知道，眼前这个总是绽放温暖笑容的何冰暖，曾经也伤痕累累。那抹不去的压在木头底下的黑暗记忆。
　　夏如蓝抚摸着何冰暖的头发，说：“暖暖，我们不说了。”因为药物的作用，何冰暖沉沉地入睡。
　　“暖暖，你知道吗？你就是个小天使，你是我暗淡无光日子里的光。我会护你一辈子。”
　　清晨，夏如蓝醒来，刷牙洗脸，换上衣服，出了门。何冰暖醒来，已经不见夏如蓝。看到床边的豆浆，油条，包子。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暖，先吃早餐，不要乱动，我很快回来，等我。”“等我”两个字刻在何冰暖的脑海里，等你，是一生的信念。何冰暖艰难地吃着早餐，因为每动一下，都牵动着伤口。何冰暖听到锁孔转动的悦耳的声音。她在屋里，等待着另一个人。
　　夏如蓝走进了房间，说：“暖暖，你起来了。”
　　“嗯，你去哪里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吃了早餐了吗？”
　　“还没。”
　　“一起吃啊。”
　　“慢点吃。还早，不赶时间。”何冰暖看着夏如蓝穿着自己的衣服，短上衣和短裤，衬托出夏如蓝白皙的皮肤和大长腿。
　　“你穿这样，真好看。”
　　“裤子有点短。”
　　“那是你太高了。”
　　“你太矮了。哈哈哈。我先换校服。”夏如蓝打开手提袋，拿出自己的校服。夏如蓝习惯穿长裤和长袖的校服。拿出何冰暖的短袖校服和裙子。夏如蓝扶着何冰暖下床。
　　“上车吧。”
　　何冰暖看到了一辆自行车，问：“这是？”
　　“我回了家，找我们院里一个阿姨借的，她女儿去外面读大学了。自行车闲置着，我借来了。上来吧。抱着我。”
　　何冰暖抱着夏如蓝的腰。
　　夏如蓝每天骑着自行车接送何冰暖，背何冰暖上下楼。
　　夏如蓝翻着相册，看到何冰暖在幼儿园拍的照片，文艺汇演的合影，何冰暖和一条黄狗的合影的照片。何冰暖梳着各种辫子。
　　翻开一页页相册，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照片中的女孩那么熟悉。
　　“暖暖，你在中心幼儿园上幼儿园吗？”
　　“是啊。”
　　那个幼儿园里的小女孩正是何冰暖。夏天第一次见到何冰暖，说在哪里见过她。原来并不是耍嘴皮。那是真的，他们曾经无数次透过幼儿园的铁门看到里面的何冰暖。夏如蓝做梦都想在幼儿园里玩滑滑梯，跷跷板。她多么羡慕里面的孩子。
　　“暖暖，你参加了文艺汇演吗？你看，这是谁？”夏如蓝指着合影里的一个女孩。
　　何冰暖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如蓝，这是你吗？你也参加了吗？”
　　那天文艺汇演，夏如蓝，何冰暖都参加了。而那天因为一条裙子，夏如蓝被夏志国殴打，跑到了外面，遇到了坏人。
　　“对，就是我，原来这么巧。”
　　“对啊。”
　　“这是你的狗吗？我怎么没有见到过它？”夏如蓝指着照片中的狗。
　　“他叫大黄，他是隔壁邻居家的狗。他可听话了。每天陪我上学，接我放学。”
　　“几年前，你和大黄在河边救了一个小女孩吗？”
　　“是啊，大黄很勇敢。你怎么知道啊？”
　　“你救的那个小女孩是我，你给了我一条手帕。”
　　夏如蓝从包里拿出那条手帕。绣着一朵精致的荷花，旁边绣着一个小小的“暖”字。
　　“这条手帕是我的，我妈妈给我做的。”
　　原来，在那个夜晚拯救自己的正是何冰暖，就是这个给予自己温暖，希望，照亮自己的小天使。
　　“那大黄了？我没有见到它啊。”
　　“他已经死了，他中了一箭。就那天，我在河边遇到你的那天。大黄葬在了河边的大树下。”
　　“你一定很伤心吧。”
　　“嗯，伤心极了。”
　　夏如蓝看着何冰暖齐肩的学生头：“你以前都是长头发。”
　　“我的头发啊，被我婶婶剪了，以前我妈妈在家的时候，都会给我梳各种辫子。妈妈不在家了，我自己也弄不好头发。我哭了好久好久啊。后来就习惯了短发了。”
　　原来我们早就相识，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那次河边相遇并不是我们的初相遇。
　　或许早些认出你，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我又能拿什么，拯救你。
　　幸好，相遇，并不迟。如果，注定要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