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守》无不言中愚

66、傻瓜

　　一群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宋雨时正坐在竹海门口的石凳上，一条腿搭在肖屹腿上，鞋子没穿，脚踝明显是肿的。
　　“这怎么回事？”王敬冲上前问。
　　罪魁祸首不敢吭声，大概是因为一个缠绵悱恻地吻导致的忘乎所以，他摩拳擦掌要下水去摸鱼，拉着宋雨时摔了一跤，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因为没一屁股坐到水里松了口气，转头发现宋雨时倒霉崴了脚。
　　“你怎么样！”
　　“嘶……”宋雨时抓住他站直身体，“崴了一下。”
　　他赶紧扶宋雨时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脱了鞋子，脚踝很快就肿了起来。
　　“是不是很痛？”他自责地看着宋雨时问。
　　“还好。”宋雨时笑着说。
　　他当然不相信，怎么可能还好，看起来就很痛，他恨不得替他痛，说：“对不起。”
　　宋雨时伸手戳了戳他皱起的眉头说：“好了，就刚刚那一下很痛，现在真的还好，感觉是麻的。”
　　“我们上去吧。”
　　宋雨时说了可以自己走，他非要背。
　　“重吗？”宋雨时圈住他的脖子问。
　　“重啊。”
　　宋雨时说：“那你放我下来，我真的可以走。”
　　他把宋雨时往上搂了搂，顺便拍拍宋雨时的屁股说：“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我背着我的全世界呢，怎么可能不重。”
　　这是一个网络上的梗，宋雨时也不知道肖屹的这句话里有几分真，愣了两秒后他问：“既然这么重，那你能背着走多远？”
　　“不知道。”他停下来转头说，“走不动为止吧。”
　　再怎么也是一百多斤，背着爬上来费了不少劲，宋雨时怕他累，就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王敬他们就来了。
　　“没事，不小心扭了一下。”宋雨时对王敬说。
　　班长问：“怎么会扭到，这么不小心，还有哪儿伤到了吗？”
　　“没有了。”
　　“你说说你怎么回事，让你拉他跑那么快，受伤了吧，人家今天过生日呢，都怪你。”王敬指着旁边的肖屹说。
　　“嗯，都是我的错。”
　　王敬也是开玩笑，本来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反驳自己，没想到认错认得这么干脆，反倒让王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真的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了一下。”宋雨时说。
　　“那我们回去吧，你打刚刚那个司机的电话，叫他上来接我们一下。”方玲玲对班长说，“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看看。”
　　班长打电话去了，几个女生全部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宋雨时的情况，宋雨时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不好地肖屹，尴尬地说：“我真的没事。”
　　班长打完电话后说：“车马上来，我们去门口等吧，要不我来背一段？”
　　“不用，我可以走，没那么严重。”
　　“走什么走。”肖屹把他的腿放下来，“我来背。”
　　从竹海门口到景区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这背出去够呛，王敬四处张望，看见转弯处停了一辆巡逻车，没人，他走过去，看见一个穿制服的保安在路边打电话。
　　等保安打完电话他把情况说了一下，保安答应送他们到大门口，车上总共只有四个座位，班长又不能丢下女朋友，王敬也不能丢下那几个女生，所以最后肖屹和宋雨时两个人坐车走了。
　　大叔很唠叨，一路都在说在景区里游玩要注意安全，哪里哪里比较危险，都有警示牌，但经常有不听话的视而不见，所以才会受伤。
　　肖屹听得心烦，想让他别说了，被宋雨时按住了手。
　　到大门口下车的时候大叔看了一眼宋雨时的脚，说问题不大，要不了多久就能好，让肖屹别担心。
　　“我不担心。”他嘴硬地说。
　　“嘿嘿，我还不知道，看你一路黑着脸，不是担心是什么。”
　　没等肖屹说话大叔就挥挥手开车走了。
　　扶宋雨时到一边坐下等车，他站在旁边，眉头一直没舒展过，宋雨时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傻瓜，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说没有，问他吃饭了吗，他说没有，问他睡觉了吗，他说没有，问他喝水了吗，他也说没有。”宋雨时停顿了一下，“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他心不在焉，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嗯。”宋雨时点头，然后轻声笑了。
　　“你笑什么？”
　　宋雨时抬头看着他：“傻瓜。”
　　“嗯，我就是傻瓜，不然也不会让害崴到脚。”
　　宋雨时拉他坐在自己旁边，他的手冰凉，宋雨时牵着他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宋雨时说：“今天我很开心，其实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真正地过过生日，因为这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你这一天才变得有意义，变得难忘。”
　　怎么又开始煽情了，等会儿被王敬他们看到自己哭不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他不敢看宋雨时的眼睛，只是手上加重了力道，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握住宋雨时的手。
　　“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这是他对宋雨时的承诺，包括中秋的那个夜晚说的话。
　　“好。”
　　坐车一路回到县里，已经是下午了，肖屹打发其他人先去吃饭了，他陪宋雨时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暂时不要用劲，过几天就能正常下地走路了。
　　听到医生说没事他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出医院先找了地方吃饭。
　　宋雨时问他吃什么。
　　“猪蹄。”
　　“啊？”
　　“不是说吃哪补哪嘛。”
　　吃完饭打车回学校，把宋雨时送回宿舍，然后打电话叫张赟回来。
　　“怎么了！”张赟听说宋雨时受伤了，急匆匆地赶回来。
　　“我没事，你先喘口气。”宋雨时看他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
　　“他脚崴了，走路有点不方便，这几天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肖屹说。
　　张赟坐下来喝了口水说：“没事，包在我身上。”
　　“你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去了，晚上吃什么和我说，我去买。”他得回去写作业，写完也该上课了。
　　张赟说：“你回去吧，别担心，晚饭我给他买回来就行。”
　　晚上上课王敬又把肖屹数落了一遍，难得他一声不吭，任打任骂，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趁机把以前的仇一并报了。
　　上课上到一半班长突然开口说：“你不对劲。”
　　“什么？”他以为他们的事露馅了，警惕地看着班长。
　　“就是觉得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还没想到。”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书页上：“我看不对劲的人是你。”
　　班长自动忽略了他说的话，问：“哎，晚上怎么安排的？”
　　“什么怎么安排？”
　　“宋雨时生日，再怎么也要一起吃顿饭吧，我们礼物都备好了。”
　　他们晚上都没吃饭，今天确实不该这样草草收场，他想了想说：“吃什么，你们商量着定吧，我等下去接他出来。”
　　“你请客？”
　　“嗯。”
　　班长问：“为啥？”
　　“能为啥。”他说完觉得不对，又补充了一句，“还能为啥，赔罪。”
　　“算你有良心。”班长拍拍他的胳膊，咧着嘴像只公鸡一样“咯咯”笑，“既然是你请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等会儿下课我就打电话定位置。”
　　下课肖屹给宋雨时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班长订了地方，学校后面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开业大酬宾，送菜还送饮料，嘴上说要狠狠宰肖屹一顿，找饭店的时候一口一个好贵。
　　肖屹说下课就去宿舍接他，等他下课宋雨时说他们已经在火锅店里了。
　　班长等方玲玲去了，肖屹，王敬和李宏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在校门口看见张乘风和夏沐音拉拉扯扯，好像吵架了，夏沐音要走，张乘风拦在前面。
　　“哎哎哎，张乘风你干嘛呢！”王敬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李宏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把夏沐音拉到自己身后，瞪着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有完没完了你，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
　　“关你屁事，让开！”张乘风说着就要上手拉王敬身后的夏沐音。
　　王敬打掉张乘风的手，指着他说：“别乱动！”
　　肖屹还真没想到王敬这么有种，抱胸在一边看热闹，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赞。
　　“你先走。”王敬对夏沐音说，然后看着张乘风，“你要是敢跟，我……”
　　这不是他的风格，威胁人威胁到一半就卡壳了。
　　刚想夸他，这就不行了，肖屹摇摇头，走过去说：“我们赶时间，走了。”
　　“总之不能跟着她。”王敬横了张乘风一眼。
　　夏沐音要走，张乘风又要来拉她，肖屹退后一步挡在中间，一左一右两个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对夏沐音说：“走啊，愣着干嘛。”
　　听了这话王敬赶紧拉上夏沐音一起走远，李宏看了肖屹一眼后跟上去。
　　“你什么意思？”张乘风问。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会让她对你更加反感，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没听过？既然她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没必要纠缠不休，你没看她很害怕吗？你要是真喜欢人家，舍得这样对她？”
　　张乘风觉得他说的话不对，从肖屹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他都觉得是狗屁，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想骂人又找不到突破口，周围有不少人在看热闹，最后只得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张乘风怒气冲冲地背影肖屹摇头感叹：“还是两情相悦好。”
　　王敬他们到的时候就只剩肖屹没来了，宋雨时问他人呢，李宏说在后面。
　　“这是我们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夏沐音。”看见宋雨时脸上疑惑的表情王敬说，“肖少爷让我带来的。”
　　宋雨时点点头，让服务员添一副碗筷，拿出手机给肖屹发消息。
　　“哟！”王敬注意到他手上的手机，大吼一声。
　　一桌人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
　　宋雨时问肖屹来了没，发完消息问王敬怎么了。
　　从宋雨时手里拿过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王敬说：“什么时候换新手机了，这不是上个月刚出的那款嘛，我还琢磨着换呢，我爸嫌太贵，不肯给我钱。”
　　“嗯，刚换的。”幸好刚刚熄了屏。
　　没两分钟肖屹就来了，大家自觉地把宋雨时身边的位置留给了他，他坐下后招呼大家快吃。
　　“等等，礼物差点忘了。”方玲玲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宋雨时，“我们俩的一点心意，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王敬也不甘示弱，立马弯腰从李宏脚边拿起两个袋子：“我和李宏的，生日快乐啊。”
　　“谢谢。”
　　张赟的礼物在宿舍已经送了。
　　夏沐音不知道有人过生日，自然没有准备礼物，空手而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暗中掐了王敬一把，埋怨他刚刚怎么不说清楚。
　　“没事没事，以后有机会补上。”王敬知道她的意思，歪嘴揉揉手臂。
　　他这么一说出来，夏沐音感觉更加尴尬了。
　　大家都说没关系，礼物只是个形式而已，然后看向肖屹。
　　“吃啊，都看我干嘛？”他正在清汤里涮肥牛卷。
　　王敬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你礼物呢？”
　　“干嘛？”他把涮好的肉放在宋雨时碗里，“我就非要送礼？”
　　那倒也不是，班长学着他的动作：“请这顿饭也差不多了。”
　　明天要上课，他们都不打算喝酒，老板知道他们这桌有人过生日就送了几瓶啤酒，不喝白不喝，这点对他们几个来说小意思，王敬就都开了。
　　一一倒上酒，王敬举起杯：“来，先干一杯，我们一起祝宋雨时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锅里的烟霎时迷了眼，夏沐音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在回响。
　　宋雨时。
　　原来如此，难怪……
　　她哑然失笑，还以为那个被写在试卷上的名字的主人和肖屹一样，是个表面上波澜不惊，但笑起来如沐春风的女孩子。
　　难怪当初肖屹那么干脆地拒绝了她。
　　夏沐音回过神后把酒倒进嘴里，眼睛却注视着斜对面的肖屹，只见他十分理所当然地拿走宋雨时已经送到嘴边的酒一口喝掉，给宋雨时换了杯常温的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