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90、别离

　　夏，青海，红川三方结盟已经完毕，赵彻和诸葛玥他们也该回到他们的领地，毕竟在这红川城逗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三方结盟的确定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三国为一家，燕洵再也不能轻易出兵任何一家。其实燕洵此刻也无力对付任何一家，他正忙着肃清燕北八部的隐患，否则只要稍有异动便后方失火，他将无法离开燕北半步。只有让燕北重新回到他称帝时的模样，燕洵才有机会实现他的抱负。

　　在离开前的一天，秀丽王楚乔特意约见穆合夫人穆合淳，为这一次的事情做一个了结。收到这个消息，淳儿也是欣然接受，她相信只要楚乔不傻，就该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她，只要她出了意外，无论是不是楚乔下的手，楚乔都将百口莫辩。因此淳儿不顾穆合云澈的劝阻，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和落雪去赴约。

　　红川城的天气不是很好，此刻又逢腊月霜降，赵淳儿披着穆合云澈为她准备的狐裘来到约定的地方，只看到楚乔一身黑色劲装等着她。在霜华的衬托下楚乔显得极其孤傲，原本秀丽的容颜此时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难怪她能得到这么多男人的爱慕。

　　“淳公主，这一次是我输了，以后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们之间的仇怨本该在我们之间解决，而不应该牵连上家国天下，下一次交手我可不一定会输”，望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淳儿，在左右婢女的陪伴下勉强立稳脚步，楚乔眼尖一亮，无论赵淳儿如何改变，她终究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到哪里都是要依靠别人的帮衬。如果没有了他人的干预，赵淳儿根本就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至于外援这一块，楚乔更是自信自己远胜过赵淳儿，因为淳儿除了一个破落的穆合世家早就一无所有。与之相对，楚乔不仅是闻名天下的秀丽王，更有燕帝，青海王，卞唐皇他们撑腰，这样一来无论如何，赢的人只有她秀丽王楚乔。

　　虽然不知道楚乔在想什么，淳儿还是大致能猜到楚乔对她的不屑，因为楚乔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这是对弱者的同情。抱着怀里的落雪捂暖了小手，淳儿眉角弯弯地说:“楚乔，下一次见面，输得人还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所以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正所谓输人不输阵，既然知道现在楚乔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淳儿也就大着胆子各种嚣张，反正面对的人是楚乔，不嚣张给她看都对不起自己。这个想法虽然很幼稚，却能让人心情很愉快，因此淳儿决定以后一定要贯彻到底。

　　面对赵淳儿的装腔作势，楚乔轻蔑一笑道:“淳公主勇气可嘉，只是这勇气还是要匹配相当的实力才行，否则只是在骗自己罢了”。知道自己和淳儿的不同，楚乔直接揭露她们之间的差距，也想借此好好打击一下最近膨胀过头的淳儿。要不然这没头没脑的漂亮话听起来也是恶心的紧，楚乔是一点也不愿意和这不学无术的淳公主这样浪费时间。

　　“是吗？楚乔，你敢靠近我十步之内吗？我手上有用不完的无色无味的迷香毒药，你防不胜防。想要带人对付我，不怕再一次手下人临阵倒戈。要想用暗器射杀我的话，我可要好好提醒一下你，别忘了当年在大夏人猎场的时候，谁才是那箭法第一的人。不要说你，就算是诸葛玥和燕洵一起来，他们加在一起的箭术也比不上我。这样的我，可有资格在你面前嚣张跋扈”，本来没什么底气的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借着以前的故事越扯越远，就连刚才的心虚都被自己忽悠得信心满满。这样说下来，淳儿发现她好像真的不比楚乔差多少，要是真的交手的话，指不定谁输谁赢。(其实淳儿想岔了，毒药可以解，单挑打不过，箭法确实百发百中可是自己的臂力实在太差，别人在百步内的较量她赵淳儿谁也不虚，可再远一点的话，就只能轮为活靶子)

　　不过此刻的楚乔智商也有些不在线，被淳儿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带着反思离开这里。不得不说无论你多厉害，一旦遇到自己在意的对手就会失去平常心，从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第二天早上，穆合云澈带着赵淳儿一起送她的哥哥们回去，亲眼看到淳儿出现在这里，赵嵩的心情很复杂。他最近想了很久，还是拿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在自己的妹妹被人侮辱的时候，自己奋力拼搏试图拯救她，这一点做得很好，也对得起一个兄长的责任。

　　只是当淳儿问他真的是为了她去找燕洵的吗？赵嵩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那时候是为了淳儿的安危，为了好好保护好她。可是当淳儿告诉他，在他昏迷的时候，淳儿不顾自身伤痛照顾他时，听到他喊的是“阿楚”。赵嵩知道他终究是对不起这个妹妹，原来那个时候自己都骗了自己，他不只是为了找淳儿回来才去行刺燕洵的，他也在痛恨燕洵抢走了自己照顾了十年之久的楚乔。他既爱着淳儿，更是爱着楚乔，原本这一点在兄妹之情上并无影响，可在自己妹妹刚刚遭受了那样的侮辱，这两个字就显得极其绝情。

　　自己终究是对不起淳儿，她被父皇放逐七年卞唐，一个人在外饱经风霜，自己也没有去找过她。那时候虽然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可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不是一个保家卫国的皇子，而是淳儿最亲密的哥哥。这七年的时间已经将所剩不多的兄妹之情彻底磨个干净，他终究是对不起这个敏感的妹妹。可是如果淳儿问他是否爱着她这个妹妹的话，赵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爱，他真的很爱这个妹妹。可笑的是他们回不去了，等自己想明白的时候，淳儿已经站在别人的身边，虽然她还愿意喊自己一声哥哥，却再也不是以前的“十三哥”，他们之间剩下的也只有血脉连接剩下的亲情，以前的亲密再也回不去。

　　最后离开的时候，赵嵩只能低着头说:“那时候我也曾想找过你，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理由，我还是没有去找你。对不起，淳儿，我不想再给自己找理由，我是一个懦夫，我无法在你和楚乔之间做出选择，我也无法接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却是我亲手将你推入仇恨的深渊，可是现在我想说一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妹妹，就算你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靖安王妃，你也是我赵嵩的亲妹妹。虽然我没办法保护好你，但是我愿意站在你面前和你一起面对天下人的谴责，只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妹妹”。

　　有时候人需要的不是各种行言令色的辞藻，只要一句真心的道歉和发自真心的倾诉。赵淳儿这么久以来一直当做看不见赵嵩的存在，只因为他一直在逃避，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淳儿，如何面对他们二十多年的兄妹之情。可当一切说明白后，赵嵩得以释怀，赵淳儿也会理解他，只是这原谅却没有这么简单。心结可解，恩怨难消，这兄妹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这感情却无法和以前那么纯粹了。

　　看着只剩下一只手臂的赵嵩翻身上马，淳儿眼角的泪水缓缓落下，远远地望着赵嵩说了句:“十三哥，保重”。说完这句也顾不得赵嵩有没有听到就去了另一个方向，将另一段不该有的情缘彻底斩断。

　　返回西夏的大军是由魏舒烨断后的，随着赵彻和赵嵩的离开，魏舒烨也该出发。只是看到一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的赵淳儿站在自己面前，魏舒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自己误会了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去道这个歉，本就有些憋屈，眼下人就在这里自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在心里愧疚和自责。

　　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淳儿递给了愣在那里的魏舒烨，看着他眼中的愧疚，淳儿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可那早已不重要，魏舒烨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一个过客，她不在乎是否会被魏舒烨看不起。这一次来不过是为了回报这次魏舒烨相助的恩情而已。只有和过去的人告别，自己才可以真正开始新的生活，这也是母后对自己的期望，赵淳儿知道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接过淳儿递过来的东西，魏舒烨咬了咬牙说:“淳儿，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不是有意的，还有谢谢你送的礼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还是要感谢你还记得我”。再多的话魏舒烨也知道不应该说出来，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不在乎她过去的人。穆合云澈比任何人都适合站在赵淳儿的身边，他们一定会幸福的，自己又何必为了那一个短暂的绮梦来破坏这点感情。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用自责。终有一天你能找到你真正爱的人，魏舒烨，你是一个好人，比我遇到的大多数人都要好”，看着消沉的魏舒烨，淳儿轻声安慰道:“这是迷蝶香，由诸葛三房的血香演化而来，却没有血香那般残忍血腥，而且威力更胜十倍。你不适合做一个大家族的家主，可既然担了这个位置就要好好做下去。之前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我，这迷蝶香可以告诉你答案，你的担子太重内心深处太过压抑。所以你渴望接触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你会为它着迷也不足为奇，迷蝶香可以帮你看清本心，但是不要沉沦，否则你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也是我唯一可以回报你的地方”。

　　握着赵淳儿送过来的小瓷瓶，魏舒烨若有所思的骑马踏上回乡之路，这一次他终究是没有白来。得不到那人的芳心，却也有了一缕牵挂，倒也不算是一人独醉，往后夜半只怕再也无人为他掌灯等他回来了。罢了，这个绮梦也是时候醒过来。

　　一直陪在赵淳儿身边的穆合云澈抓住淳儿的小手为她取暖，带着一丝酸气说:“这样子送别了他们，也不知道多关心一下自己，冻着了怎么办。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是要多注意保暖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这还叫没注意保暖，淳儿一阵恶寒。自家的小气男人还是要哄一下的，淳儿笑着脸牵着穆合云澈的大手撒娇道:“不是有你帮我暖手吗？我又怎么会冷。再说了，送走了他们，和他们的恩怨也可以彻底斩断，这不是很好吗”？

　　“那赵彻呢，囡囡唯独没有和他告别，这是在想保留这一份兄妹之情”，知道自己有着爱吃醋的毛病，穆合云澈也懒得改了，能够吃自家小媳妇的醋，这对穆合云澈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个自己在意，又在意自己的人并不容易，可他穆合云澈还是幸运的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人，没事吃吃醋也是很好的，可以被妻子哄着，虽然幼稚却很高兴。

　　“他不一样，母后到最后还是念着他的，我想母后也希望我和他能够做一世的兄妹，而且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没有那么关心我而已。可这次他愿意为了我千里迢迢对抗燕洵，我也知道他是在意我这个妹妹的”，望着西夏军队渐渐消失的方向淳儿感叹道:“这世上斩的断的是情缘，割舍不掉的是血脉，忘不了的却是挚爱。云澈，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牵着淳儿的小手，穆合云澈思绪万千，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绝对的，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那就可以去做。但是对于自己而言，只要是赵淳儿想做的，无论对错他都会去做，因为穆合云澈的原则从来只有一个。守护好赵淳儿，让她一世无忧便是他最大的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看着淳儿有些呆傻地等着自己的回答，穆合云澈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笑着说:“你说的话我自然赞成，只是不要为了他们的事伤害自己，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还有别人心疼呢”。

　　也许是站累的缘故，娇弱的赵淳儿倚靠在穆合云澈的怀里全身乏力，慢慢睡着了。看着这个有些傻又有些可爱的淳儿，穆合云澈亲亲点了一下她的朱唇，便将她抱回她的院子里。这天气有些冷，在外面睡可是会着凉的，穆合云澈的动作很轻微，像是在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唯恐将怀中的人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