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67、怀藏淳意

　　红山院，一个桌案上端放着一卷画册，上面勾勒出来的美人栩栩如生，那一身鹅黄衣裳衬得她美艳不可方物。只见一只大手不时地拂过画册上美人的脸颊，时不时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尤物，当真是可惜，可叹，可恼。这女子再美，也看不上他，更别提她一直心系旁人，让这人心里愤恨。
　　不过没关系，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只要他研制成功，这人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任她万般风情，也将尽数归于他一人所有，想着这些，诸葛怀的心情就好多了，到时候无论是功名富贵还是美人，他都将应有尽有，这一世也不算白活。
　　侍立在一旁的锦烛看着有些意乱情迷的自家公子暗暗不解，这是又要算计谁，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如愿。若是不能如愿的话，自己这个随身侍奉的人可又要倒霉了，整个诸葛府的人谁不知道怀公子如何喜怒无常，对待身边的下人动则打骂，要不是自己会说话，只怕早就死在他的手里，焉能活到现在。
　　察觉到侍女的漫不经心，诸葛怀微笑道:“什么时候开始性子也野了，在我身边侍奉也敢走神，莫不是想为我再添上一些血香不成”。
　　“锦烛不敢，只是看着淳公主的画像奴婢难免有些意动，毕竟女人都是爱吃醋的，这么美的人摆在那，女婢自然会觉得自己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只是奴婢也有些伤怀，世人皆知淳公主爱慕燕世子，再过几年便要下嫁于他，公子只怕是要痴心错付了”，听到血香这个名字，锦烛的身体不禁颤抖，好在她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保住自己，要不然自己便真的成了那味香料了。
　　这件事诸葛怀又岂会不知，可那不重要，因为他有办法让赵淳儿嫁不成燕洵而只能嫁给他。拿着那颗自己新近研制出来的药，诸葛怀邪笑道:“本公子做事岂会有所遗漏，纵然是天之骄女也得遵从这世俗的三从四德，只要淳儿成了我的人，穆合皇后也不得不帮着我平步青云，更有软玉温香在怀，又岂是那个区区诸葛玥可以比拟”。
　　知道了诸葛怀的打算后，锦烛吓得说不出话来，诸葛怀他怎么敢这样做，这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啊。非礼公主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怕是就连自己这个贴身侍奉的婢女都要被株连，她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样的主子啊，想着这件事的后果，向来谨慎的锦烛吓得不禁颤抖，唯恐遭了那无妄之灾。
　　知道了诸葛怀的打算后，锦烛吓得说不出话来，诸葛怀他怎么敢这样做，这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啊。非礼公主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怕是就连自己这个贴身侍奉的婢女都要被株连，她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样的主子啊，想着这件事的后果，向来谨慎的锦烛吓得不禁颤抖，唯恐遭了那无妄之灾。
　　锦烛在想什么，诸葛怀清楚得很，可那又怎样。若是用寻常的手段得到赵淳儿，那结果肯定是和锦烛想的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不说穆合世家与夏皇的惩罚，单是赵彻与穆合皇后那关，诸葛怀就过不去。可结发不一样，一旦赵淳儿中了结发的话，只怕穆合皇后还要全力助自己得到赵淳儿的心，因为没有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守活寡，一辈子做老姑娘，所以诸葛怀有把握得偿所愿。
　　只是这结发的研制比诸葛怀想的要麻烦许多，等他真的研制出来的时候，那庞大的穆合世家也即将走向末路。目睹这样庞大的家族被毁灭，诸葛怀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功夫全都白费了，没有穆合世家和穆合皇后支持的赵淳儿根本没有什么大的价值。除了那张脸以及他喜欢的性情外，在仕途上根本帮不了自己任何忙，甚至还会帮倒忙，因为曾经的过往赵淳儿得罪了不少公主皇子，只要诸葛怀还想往上爬，他就必须放弃这个国色天香的赵淳儿。
　　想清楚后，诸葛怀果断地收起自己研制好的结发，若无其事地做他的诸葛家怀公子，其他的什么事与他没什么关系。可惜，再冷血的人一旦动了情，再放下也没有想的那么容易。只不过是没有撩动他的心弦罢了，一旦动了冷血也将变得热血。
　　“怀公子，淳公主情况不太好，她应有的分例全部被人克扣完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虽然嘴上说不关心赵淳儿的事，诸葛怀还是安排了人时刻观察着圣金宫的事，免得以后错过什么不该错过的事。这不，一直负责跟着赵淳儿的内监传来了这样的消息，一下子就打断了诸葛怀的计划。
　　本来没打算管淳儿的，可走到了门口诸葛怀还是回来了，直接吩咐道:“从红山院挑些上好的东西送到圣金宫去，只要是淳公主想要的而我又有的全部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的”。
　　这话刚说完，诸葛怀就阻止了那个内监离开的步伐。想到赵淳儿以往的脾气后，诸葛怀苦笑道:“她怎么会看得上我送的那些破烂，有的是人要讨好她，哪轮得到我这个庶子。罢了，还是不送了，免得讨人嫌”。
　　听着诸葛怀自嘲的话，那个内监犹豫再三还是讲了出来:“怀公子，只怕要让你失望了。除了你有这个想法外，没有人想过去看看淳公主，不仅如此，那些欺负淳公主的人还有这六大世家的人。淳公主的事明显是一趟浑水，小的建议你也不要去趟，免得白白让人笑话”。
　　对于这份好意，诸葛怀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拿了一张银票送给他。毕竟自己还是要长期在宫里打混的，这该有的人情往来少不了，否则他可就真的成了聋子瞎子，连之后要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够打败诸葛玥成为诸葛家的新任家主。
　　原以为自己看的开，可走到这圣金宫门口，诸葛怀才知道自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势力，他终究是放不下里面的人。看着如今人迹罕至的圣金宫，诸葛怀也深感世态炎凉。曾经人来人往的宫殿就这样落寞，比起他这个小人而言，那些所谓的君子竟然让人如此恶心。看来有时候小人还是比君子要好的多，至少自在些。
　　这些日子里赵淳儿备受欺凌，可她谁也不敢讲，因为她怕，怕被别人看到自己彷徨无助的模样，怕燕洵知道如今的自己再也帮不了他，怕燕洵不要她了。哪怕这件事燕洵早就知道了，赵淳儿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她真的怕自己爱了那么久的人再也不把她放在心上，那样的她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经意间抬头，赵淳儿竟然见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那个她从来就看不上的诸葛怀竟然走进了她的圣金宫，却没有一个人通报她。想到这赵淳儿暗暗自嘲，如今的她还有谁在乎，那些宫女们有几个还把她放在眼里，哪还会在乎谁来她这。只是到了这一步，赵淳儿也不愿意放下那点倔强，冷漠地盯着诸葛怀问道:“你来我这做什么，也是来看本公主笑话的吗？是的话，请回吧，想来你也看够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看着瘫坐在地上一蹶不振的赵淳儿，诸葛怀觉得眼睛有些疼，他看不惯这样的赵淳儿。如果赵淳儿起来嘲讽他两句，他都觉得有些正常，可惜如今的赵淳儿只怕是没办法那样做，因为形势不一样了。那个宠溺她的穆合世家和穆合皇后都没了，剩下的也只有那些想落井下石踩她一脚的人，还有那个还没打算放过她的燕洵。
　　其实看到有人来看自己的时候，赵淳儿心里是激动的，到了这一步还有人记挂着她，也不算太失败。可当她看到来人是那个被自己从小奚落大的诸葛怀时，这点喜悦瞬间就散了。因为淳儿知道诸葛怀是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在如今的自己身上下功夫，因为无权无势的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除了她这个人。可这一点，赵淳儿不可能给别人，只因为她在心里早就将自己许给了从小就爱着的燕洵。
　　这些天被人冷落欺凌，赵淳儿只盼着她的父皇能多点垂怜，十三哥多些关爱，燕洵能对她多些耐心。可惜，那些都没有，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记她这个人存在一样。强忍着泪水，赵淳儿怒目而视:“我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诸葛怀，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如今的我什么都没了，你不知道吗？在我这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滚”！
　　从身上拿下那块玉珏，诸葛怀静静地看着如今故作坚强的赵淳儿叹着气说:“我要的东西你确实给不了，按道理我不应该来这里的。可我还是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因为你是赵淳儿，这便是最合适的理由。我爱慕权力不假，可我也记挂着你。我知道你出身高贵，生来就是天之骄女，自然看不上我这个庶子。可那又如何，喜欢就是喜欢，哪来的那么多理由。正如以前你喊我怀哥哥一样，我也愿意护你安康。今日来的匆忙，便只能留下这块玉珏，我的人见到便知道我的意思，你总能好过些。从明日起我会安排人送东西过来，无论你接或者不接，我都会送，哪怕你扔了也是一样。我身份不高，所以我的东西也不怎么贵重，扔了也就扔了吧。只是有件事请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至亲至爱之人，这世上最痛的便是来自他们的背叛，否则你迟早要出事的”。
　　说完这些，诸葛怀便离开了圣金宫，作为外臣不适合待在后宫，要不然又该连累失势的赵淳儿被人议论。他能做的的确不多，只怕也是如今的淳儿唯一可以收到的关怀，算是对得起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只是想到那些明哲保身的人，诸葛怀心生蔑视，这群伪君子还不如自己这么一个真小人，着实可笑可悲。平日里都在骂着自己如何阴险，可今日看来这君子不做也罢，小人活得自在，还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这也挺好的。
　　握着那枚玉珏，赵淳儿刚准备扔出去便想起那个尚在莺歌小院里苦苦挣扎的燕洵。她不能这么任性，燕洵还需要她帮忙照顾，所以再不愿意淳儿还是收下了那枚玉珏。有些头还是要低的，尤其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那些燕洵不愿意低的头她赵淳儿可以代劳，只要燕洵平安地活着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诸葛怀确实是一个小人，可这一次却是唯一一个向赵淳儿释放好意的，而他的话也真实地兑现，每个月都会从红山院送些东西到圣金宫，没有一次落下。红山院送来的那些都是稍次一些的珍品，赵淳儿知道这已经是诸葛怀能提供的最好，毕竟他只是庶子。放在以前的话，赵淳儿肯定会奚落几句诸葛怀是个破落户，还妄想攀附权贵。可现在这些话她说不出来了，因为那个势利的诸葛怀从未对她这个落魄的公主势利半分，倒是她欺负了他半辈子。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赵淳儿暗暗发誓，她总有一日会回报诸葛怀的好意，然后继续厌恶他。赵淳儿不喜欢诸葛怀，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时至今日也不曾变过，可这一刻她记住了诸葛怀的话，毕竟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人。至于那些趁机奚落她的人，则是默默被赵淳儿从心里的名单上移除，唯有夏皇，赵嵩和燕洵坚定不移地驻守心尖，因为那是赵淳儿最重要的人，她舍不得苛责，也许是因为他们太忙了，所以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一定是这样的，赵淳儿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安慰自己，骗到自己都信了。
　　两年时间过去了，终于到了燕洵和赵淳儿大婚的时候，诸葛怀再一次踏进圣金宫送上他准备许久的新婚贺礼。一个磨得光滑的匣子，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是他诸葛怀的一半身家。他相信有了这些，哪怕燕洵弃了赵淳儿，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再加上他唯一炼制而成的结发以及红山院的奇门暗香，诸葛怀再也不用担心那个傻丫头受苦，剩下的便是赵淳儿自己的事了。劝了那么多次，诸葛怀都觉得自己啰嗦，可他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淳儿一步步踏入那个名为燕洵的火坑。但愿他准备的这些可以助那个傻丫头一臂之力，至少可以好好活下去。
　　在离开圣金宫前，诸葛怀一反常态地念叨:“若是有一天我死在你前面的话，你能否为我流一次泪，淳儿。算了，你那么讨厌我又怎么会为我落泪呢，我这一生大概是没有一个人会为我落泪吧，也罢，是我唐突了”。说完这些，诸葛怀便悲伤的离开这，这是他第一次喊赵淳儿一声“淳儿”，也是最后一次。
　　望着诸葛怀的背影，赵淳儿难得地低语:“我会的，怀哥哥。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仅会为你落泪，还会帮你报仇的。只是大概不会有这一天，因为你看的比谁都清楚，又怎么会轻易死去”。
　　赵淳儿的话，诸葛怀终究是没有听到，可他自己的一时感叹却一语成箴，他真的死在赵淳儿前面，在那场动乱里。若不是楚乔送着赵淳儿回来，只怕无人给他收尸，毕竟他的人缘真的很差，差到同是诸葛家的人，诸葛玥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
　　那一天燕洵反出真煌帝都，而诸葛怀也死在楚乔的剑下，他这功利的一生尚未大放光彩便提前湮灭。在最后的时间里，诸葛怀仿佛看到了他为赵淳儿建立的十里桃林，在那里喝着赵淳儿亲手为他酿的桃花酿。可惜，他始终是没有办法告诉那个女人，这些年她酿的桃花酿都是取自那个桃林的，而他爱了那个傻丫头十几年。
　　眼前的光渐渐消失，诸葛怀见到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姑娘问着自己“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的”，诸葛怀很想再一次点头，让赵淳儿再带人帮他揍一次诸葛玥，可惜他做不到了。因为他要死了，这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看得见那个傻丫头的悲伤，最后一个愿意护着她的自己也去了，她该怎么办啊。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可你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别人。明明我是在骗你，可你却深信不疑。在我说实话的时候，你却不再信我。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最后我们怎么也走不到一起。爱了便是爱了，我又该怎么办呢！可惜，这些我再也无法告诉你了，因为我走了，死在那个抢走你爱的人的手上。
　　越是黑暗的人，越渴望光明，只是这光从来没有照亮过他们的心头。一旦沐浴过那道光，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使他们再坏也是一样。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纯粹的坏人，他们也有着自己记挂的人，只是他们没机会去改回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