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68、一步错，步步错

　　离了真煌帝都之后，我便不再是那个困在真煌帝都的燕洵燕世子，而是带领燕北推翻大夏，建立新秩序的燕洵。这一点我很清楚，可有些事从来就不再我的掌控之中，例如那个依旧痴恋着我的赵淳儿的。
　　我对赵淳儿没办法，一直都是，无论是燕家被灭前还是被灭后，不同的是我没有以前那么在意她了，因为她是我仇人的女儿。可就是她，再一次带来了不同的事情，那个本该待在皇宫里等着我打过去的赵淳儿竟然从皇宫里逃了出来，只为了来找我让我带她一起离开。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有人在阻止她，那个有她一起长大的赵嵩为了赵淳儿连续四次行刺了我。
　　常言道事不过三，所以我在赵嵩第四次出手的时候斩断他的一条胳膊，并准备就地处决这个流着赵家血液的纨绔子弟。在这时候那个赵嵩一直在找的赵淳儿突然出现了，正因为赵淳儿的出现，我再一次放过赵嵩，并安排了人带着赵嵩和赵淳儿一起回真煌帝都。
　　按道理做到这一步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因为我对着他们兄妹还念着旧情，可变故依然存在。因为那些护送赵淳儿回京的人都是与大夏有仇的人，再加上赵淳儿那不可多得的美貌，轻易引起了不该存在的祸端。哪怕这不是我安排的也是一样，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人，是我毁了赵淳儿，在那个昏暗的山洞，那些人喊着是“奉世子之命”。因此，本该了结的仇恨越积越深，这天下也变得更加混乱。
　　常言道红颜祸水，这并不是虛言，尤其是长得好看又心怀怨恨的女人更是如此。这一点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深有体会。
　　很多人都知道赵淳儿是一个废物，一个没什么用的娇弱公主，我也曾经这样想。因此我放过了她，因为愧疚，也因为她影响不了我的复仇。可事实证明我错了，赵淳儿的确没什么用，可她够狠，能够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谋算天下，去清算所有对不起她的人。
　　在我统帅燕北向大夏发起复仇的时候，赵淳儿主动请缨前往卞唐和亲，以此来获取卞唐的支持攻打燕北。大概是她也发现了卞唐的敷衍，所以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赵淳儿再一次破釜沉舟，设计了一场她作为大夏的和亲公主被燕北人玷污的假象，以此让整个卞唐仇视燕北，还差点因此挑起卞唐与燕北的大战。这样的算计很厉害，我也不得不承认是我小看了她，也许是天下人都小看了她，那是一个疯子。
　　遗憾的是赵淳儿失败了，哪怕她差一点因此杀死楚乔，挑起战乱也是一样。因为李策站在了楚乔那边，她的计策完全没有作用，还白白搭上自己。因为赵淳儿的父皇是赵正德那个冷酷无情的小人，曾经为了杀我而设计了赵淳儿的婚姻，那为了撇开惹恼卞唐的可能，他自然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赵淳儿。最后，那个谁也对不起的赵淳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为了打探赵淳儿的下落，我也曾废了一番功夫，可惜什么都查不到，毕竟她曾经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愿意照顾她一点，大概是出于愧疚吧。说到底赵淳儿那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相反很多人对不起她，我们都愿意去弥补一些，让自己的心情好受点。
　　只是找不到终究是找不到，为此我也只能放弃，毕竟赵淳儿真的不重要，我不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个人花费太大的功夫。因为我要复仇，要灭了大夏，真的没时间去关注这么一个小人物。事实证明，这一点我又错了，赵淳儿曾经不是一个小人物，她注定要翻江倒海，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后悔一辈子。
　　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无法回头，例如人生也是如此。我的一生错了太多，而最大的错便是那一日，那是我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的婚礼，也是我为她挖掘的坟墓的开端。
　　一开始我是喜欢赵淳儿的，她天真无邪活泼可爱，很少有人不喜欢她这样的人。可惜这一切全毁了，因为她的父皇灭了整个燕家，除了我以外再无一人。因此，我与赵淳儿之间只剩下血海深仇，哪还来的情情爱爱。只是我低估了那个傻姑娘对我的爱，让一切进入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那是一场席卷整个西蒙的灾难，只因为赵淳儿要向我证明她不比任何人差。
　　为了逃离真煌帝都，回到燕北复仇，我准备了许多。第一件便是利用了赵淳儿对我的痴情，用着她尊贵的身份为我遮掩，帮助我在真煌帝都挨过那艰苦的岁月。她很傻，我随便一句话便可以将赵淳儿耍的团团转，所以她是任我随意操控的一枚棋子，助我稳定乱局。
　　其实我曾经想过放过赵淳儿的，毕竟她真的很无辜，对我也很好，我找不到理由这样伤害她。可是只要想起赵淳儿的身份，我对她的那点心软便消失殆尽，因为她是夏皇的女儿，诛灭我全家的元凶。还有宠爱她的穆合世家更是攻打燕北的元凶，我实在是放不了她。所以，我负了她，利用着这个女孩对我的深情，理直气壮地在那真煌帝都布局，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自从燕家覆灭后，在真煌帝都想杀死我趁机夺取燕北的人很多，可真心护着我的人没有几个。因为我是他们的绊脚石，有我的存在，燕北就还是燕家的封地，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染指不了。哪怕我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因为那时的我很渺小，不足以对抗整个大夏，除了委曲求全，我早就没了别的路可走。
　　在那些真心护着我的人里，我唯一相信的只有伴随着我一起煎熬的楚乔，以及那个被我摆布的赵淳儿。因为赵淳儿很傻，我随口几句话便可以指使她做很多事，帮着我在真煌帝都安定下来。哪怕再多的试图踩我一脚也没有用，因为赵淳儿的权力很大，大到我都有些难以想象，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穆合皇后以及整个穆合世家，这样的存在，放眼大夏几乎无人敢惹。
　　为了讨我的欢心，赵淳儿做了很多事，多到我都有些汗颜。因为在她全心全意护着我的时候，我正在带着燕北的人毁去她的根基，是我精心策划下的举动导致夏皇灭了穆合世家，也间接害死了爱着赵淳儿的穆合皇后。就这样，那个本来高居云端的女孩瞬间跌入低谷，再也不具备保护我的能力。到了这一步，我觉得差不多够了，因为祸害我燕家的穆合世家不存在了，那我也可以和赵淳儿摊牌了，算是放过她吧，也放过自己的那点心软。
　　但是我错了，我还是低估了女人的决心，哪怕赵淳儿已经一无所有，她还在想着护着我，用着她最后的那点名头护着我。为了确保我可以安然活下去，她义无反顾地坚守了那份婚约，给我和她一个出路。
　　时间过得很快，燕家灭门已经过了八年时间，终于到了夏皇赐婚的那一日。一切都迫在眉睫，谁也停不下来，因为夏皇不会放我回燕北，他要斩草除根，而我要逃出去，为了燕家上百口人报仇雪恨。因此这场婚约没有人当真，只是一个完成彼此目的的工具。在这一点上，我与夏皇都有了默契，所以那一天注定是要见血的。
　　在这里我又错了一次，因为这场婚礼有一个人比谁都当真，因为那个人想嫁给我快十年了。可惜的是她注定要失望的，因为没人在乎她的感受，哪怕她从未对不起过我也是一样。
　　据说那一场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由赵淳儿亲手布置的，小到物品的摆放，大到不同地方的风气习俗，全部都是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来的。哪怕这是大夏的婚礼，她应该穿着大红的凤冠霞帔也是一样，为了我，赵淳儿硬是选择了藏蓝色的燕北礼制嫁衣，只为了让我高兴些。遗憾的是，那一场婚礼没人高兴，全都是骗人的。
　　还记得赵淳儿将那件她亲手绣的婚服递到我手上的羞涩之情，我怎么都看不懂，那婚服是我家人的血制成的，我怎么可能用心去观察。所以，我随意敷衍了赵淳儿，也错过了一个机会，将所有人一起拖入地狱。
　　在前往皇宫的路上，我不出意外的遭遇了夏皇埋伏的杀手，可惜他太笨了，也太爱惜羽毛，所以我活了下来。在那群夏皇赵正德安排的人面前高喊一声:“我燕洵反了”。
　　从一刻起，这世上再无燕洵，只有想要屠尽赵家人的燕北王。与此同时，我安排的人跟着我一起在这真煌帝都用血铺垫了我的归乡之路，将这场婚礼活活变成了我新生的庆典。
　　那时的我没想太多，只是尽可能地去破坏大夏，将大夏训练人才的尚武堂毁的干干净净，那里面的人才被我杀得干干净净，势要让大夏在近二十年内再无人才可用，只有这样，我的仇才有可能成功。毕竟大夏的实力雄厚，单凭燕北是撼不动的。奇怪的是，我的计划出奇的顺利，甚至没有什么大规模的禁军来阻止我，就好像是天都在帮我一样。
　　做完了该做的事后，我便带着我的人准备离开了真煌帝都，毕竟夏皇不是傻子，等他反应过来的话，我可就真的走不了啊。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赵淳儿，那个本该在皇宫里准备我去迎娶她的傻姑娘。那时的赵淳儿穿着燕北礼制的藏蓝色婚服，江那本就美艳动人的容颜勾勒的更上一层楼。可惜那时的我已经没心情去欣赏她的美，因为我反了，这真煌帝都我不可能再待下去。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赵淳儿跪在我的马下，追影不受控制的停下来，任由赵淳儿拉着我的袖口阻止我离开这真煌帝都。看着那么卑微的赵淳儿，我的心又软了几分，差点忘记了我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这女人就是祸水，竟然可以软化我的心，我怎么可能答应，那样一来燕北上百口人的在天之灵又该如何看着我。
　　为了挽留我，跪在我目前的赵淳儿哭着诉求我，她甚至愿意退婚，为我去向她那个冷血无情的求情，只希望保住我的性命。这样的好，让我畏惧，追影也连退数步，就好像我们都错了一样。
　　“我从未想过娶你，淳儿，你父皇也从未想过将你嫁给我。今日我若娶你的话，便已经死在你父皇的手里，你的厚爱我担不起了，你回去吧”，从赵淳儿手中抢回自己的衣袖，我再也不看她一眼，带着人冲出了真煌帝都，踏上了我的复仇之路。
　　燕北与大夏的战争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几年的时间，我便拿下了曾经属于大夏的皇城真煌帝都，逼迫着赵彻带着人西迁与我对抗。可无论赵彻怎么顽抗都没有用，此时我的燕北远比他那个腐朽的大夏要强得多，只要我再加把劲，这西蒙将再无大夏这个时代。
　　可惜，这世道没有这么眷顾我，那个跟着我一起打天下的楚乔背叛了，而那个本该死在冰湖里的诸葛玥也还活着。因为他们的出现，这大夏即将灭亡的局面再次扭转，我一时之间竟然拿赵彻没有办法，这天下一统也是难上加难。
　　但是我是燕洵，我从来就不会向命运屈服，所以我打算连同诸葛玥，楚乔一起收拾了，到时候再将楚乔纳入我的后宫，将我江山为聘的誓言兑现。因此，我在很短的时间内集结重兵，趁着大夏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准备进攻它，将我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化为现实。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我几乎就要看到自己君临天下的模样，只要我接着走下去就好，这些都将实现。
　　可笑的是命运再次和我开了一个玩笑，赵淳儿出现了，那个我们所有人都不在乎的傻姑娘再次现世，也是她即将被李策处死的结局。这个消息传来，我愣住了，为了这个我从来就不爱的仇人的女儿，一个傻公主，我做出这一生最难以理解的事，也是我唯一做对的一件事。
　　那时候，失去一切的赵淳儿不甘心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所以她嫁给了卞唐靖安王，成为了后来臭名昭著的靖安王妃。为了复仇，赵淳儿煽动靖安王反叛图谋卞唐的皇后之位，可惜的是这个傻姑娘又失败了，她选择的靖安王也死在了楚乔的手上。没了靠山的赵淳儿是无人在意的，所以李策要处死她，也为了彻底抹去靖安军的威胁。不幸的是，李策没有这个本事要赵淳儿的命，因为我和赵彻默契地撇下彼此间的战事，将军队开赴卞唐，以此来威胁李策释放赵淳儿，也释放我们心里的愧疚。
　　卞唐是一个强国，可卞唐经不住大夏，燕北，怀宋三家的威胁。所以李策审时度势之下软禁了赵淳儿，也确保了我们稍微在意一些的傻姑娘可以平安地活着，也因此将我们对她的愧疚暂且放下，做回真正的我们。
　　确认了赵淳儿还活着，还可以继续在卞唐享有她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后，我便没有再继续留意她。因为没必要了，为了这么一个人，我也做出了退让，哪怕我曾经利用过赵淳儿，我心里也可以理直气壮地税我对得起她了。只要我和赵彻还有一个人活着，李策终身不能伤及赵淳儿一根毫毛，这便是我们这些人对她的弥补，所以赵淳儿该知足了，也该安分下来去享受这世上少有的安定，做一个不引人瞩目的靖安王妃就好。
　　战争还在继续，燕北与大夏注定只能存在一个，这是我那时唯一的想法。所以，我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到了这上面，再也分不出半分注意力到其他地方。因为我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有时候去在意其他，就这样我再次错过那个可以回头的机会。
　　命运从未善待过我，也未尝善待过我在意的那些人。当我集中全部的力量去准备一统天下时，那个我希望老老实实活着的赵淳儿再一次找上了我，不同的是她不再是痴恋着我，而是要我的命，要全天下所有人的命。哪怕我们都为她安排好了退路也是一样，赵淳儿从来不肯退，即使前面是一条绝路也是如此。
　　没了靖安王，赵淳儿手上再也没有可以与各大势力叫板的力量，所以我们一如既往地忽视她看不起她。可我们都忘记了一件事，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权力而是她自己，尤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风情女子，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不为她倾倒。因此，那个没了权力的赵淳儿带着手上剩下的那点人偷袭了西蒙最大的屏障美林关，更是与犬戎结盟，带领着他们一路杀进西蒙，要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给她陪葬。
　　这般疯狂的举止，我确定赵淳儿是真的疯了，因为她舍弃了一切，包括她的亲人与故国。可我不明白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只要我她一回头，那些人都是愿意照顾好她的，哪怕是我这个抛弃过她的人也是一样。因为赵淳儿曾经是我们所有人宠爱的妹妹，没有人愿意去伤害她，直到那一日我才知道真相，原来在很早以前所有人就都背叛了她，赵淳儿在这世上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她才可以这样不管不顾地疯狂，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她应该是求之不得吧。
　　这一战不再是燕北与大夏的战争，要不是任何一国是战争，因为赵淳儿找来的盟友太过强大，只有整个西蒙联起手来才有一战之力。为了捍卫我们的故土，也为了击退这个残忍的对手，我们那些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彼此之间放下成见，带着各自的人整军备战，意图将这个强大的敌人驱逐，也还我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
　　最后，在秀丽王楚乔的总指挥下，我们这些人成功击败了犬戎联军，也暂时放下这无法清算干净的血海深仇。毕竟这天下打不起了，百姓也不愿意再继续战下去，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所以我们制定了那个维护和平的神女峰盟约，也重新建立各自的家园。
　　至于赵淳儿，她不见了，因为我们所有人默契地放她走了。在联军击败犬戎的时候故意开了一道口子让赵淳儿离去，因为我们不想杀她。一旦抓住赵淳儿的话，哪怕我们再不乐意也得杀了她，因为她是一个真正的红颜祸水，一个千古罪人。为了一己之私报复了整个天下，这世上有无数的人想杀死这个该死去的靖安王妃。我们护不住她，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只能默许她离开，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活着就好。
　　乱世已经结束，我们之间的仇恨也暂且放下，这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该高兴起来了。事实是并没有，我还是那么不开心，因为最后我身边还是没有可以携手一身的人，我的阿楚跟着诸葛玥走了，我的淳儿被我弄丢了，我的家人都死在了那个九幽台，我真的快乐不起来。
　　天下太平了，我的野心也暂且熄灭，因为我已经找不到可以与我共享这万里河山的人。因此，哪些被我忽视的问题逐渐显现，我的头疾越来越严重，让我寝食难安。这样不间断的疼痛，我知道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因为我为了复仇害了太多的人，所以我坦然接受了它，任由这头疾折磨我的身体，因为这样的疼痛可以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以一个背负罪孽的身份活着。
　　仔细想想，我也不算太失败，因为我的身边还是有人关心我的，例如我忠诚的部下阿精，他擅自找来了一个名为“水亨”的师太为我医治头疾，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关怀了吧。因此，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让人安排了水亨师太为我医治，也算是让自己好受点吧。
　　见到这位水亨师太的时候，我有些恍惚，因为她很像一个人，一个不再可能出现的人，哪怕她带着帷帽也是一样。她的身形，她的姿态都像极了她，可我知道这个人她不是我的淳儿，因为我的淳儿恨不得杀了我，又怎么会为我医治头疾呢。罢了，能遇到一个相似的人也好，算是缅怀一下过去。
　　顺着水亨师太的安排，我躺在软塌上让她帮忙按摩刺激穴位治疗头疾。盯着那郁郁葱葱的小手，我又晃了一次神，因为这双手真的像她啊。所以，不喜欢和人交流的我主动问道:“你是哪里人，我听你的口音有些像真煌帝都那边的，为何来燕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人了，因为我的家人都不要我了。真煌帝都我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我的口语听起来像那边的。至于我为何来燕北，还是因为战乱啊，到处都是死人，哪里都活不下去了”，水亨师太帮我按着摩，那嗓子嘶哑的厉害，让我彻底否定了这个人可能是赵淳儿被心思。那么好听的嗓音，怎么可能会这么刺耳，我又怎么会记错呢。
　　享受着水亨师太的按摩，我的头疾竟然真的好了一样，大概是她让我莫名的心安吧。借着这点舒适，我接着聊着:“真煌帝都是一个好地方，我在那里活了好久。因为想回家，可现在我却想回真煌帝都了，或许是一因为我在乎的人都在那里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水亨师太听完我的话后，这手上的动作也大了起来，让我有些吃痛。只是我没有提醒她，或许是因为我也被触动了心弦。闭上眼睛回忆着那时的事，我都有些像把这个人留下了，因为她也曾去过真煌帝都，我可以有一个说话的人了。
　　在这时，那个水亨师太的手脚也开始动了起来，从她的医囊里掏出匕首来。本来我是没有发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有些慢，再加上那把匕首格外精致，那外放的寒光一瞬间便让我反应过来。为了自保，我将底下的羊毛毯往前拽动，连带着这屋里的火盘也朝着我们飞了过来。可我并不害怕，因为这火盘足以分开我和这个水亨师太，那时候就是我抓住她的机会。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那个火盘朝着我们飞来的时候，那个水亨师太不仅没有避开，还用着她的身体挡住了全部的碳火。我闻到了衣服和皮肉烧焦的味道，却也见到了那帷帽下的脸，那是我不敢面对的女人，也是我的妻，赵淳儿。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试图用手掌遮挡自己容颜的赵淳儿，我的眼睛隐隐作痛，因为此时的赵淳儿一身粗布麻衣，全然没了我昔日见到的那般华丽美艳。我知道这都是我害得，要不是因为我的话，此时的赵淳儿应该早就嫁给了良人，与他孕育着自己的孩子，继续过着让全天下人羡慕的好日子。虽然我的心充满愧疚，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要报仇，所以我只能牺牲赵淳儿，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我是燕洵，是被夏皇赵正德灭门的燕家最后一人。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明明知道答案，明明知道赵淳儿过得一点都不好，我还是问了这句。因为我发现如今的我面对她什么也说不出了，因为我不配，是我毁了这个本该锦衣玉食的女孩。
　　听着我的话，赵淳儿也将那双手放下来，因为没必要了，我认出了她的身份。即使身上被那碳火烧伤了一些，赵淳儿的眼中还是没有流一滴眼泪，大概是她的眼泪早在这些年的颠簸里流干了吧。
　　不再去遮挡，赵淳儿与我对视着，眼中再无曾经的情意。终于，她开了口，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她说:“这次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燕洵”。
　　听着赵淳儿的话，我的心在疼，她不信我了。是啊，她不该信我的，早在十年前她便不该信我的，是我毁了她的一切啊。我与赵淳儿如今的局面怪不得别人，全是我自找的。可我到底是不忍心看着她这样疏离，我应着她的话:“你走吧，淳儿。这天大地大，你总能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我早就没地方可去了，燕洵，我没有家了，也没有爱着我的人了”，听完我的话后，赵淳儿便转身离去，不再看我一眼，大概是真是放下了。
　　望着赵淳儿那单薄的背影，我试图去挽留她，告诉她，在这燕北便是她的家。可这些话我开不了口，因为我不配，是我伤害了她啊。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赵淳儿了腰间还是系着我随便让人买来送给她的兔子尾巴手串“嬛嬛”。那时候她还以为是我亲手做的，感动了好久，可现在这些记忆却在折磨着我，因为我从未对赵淳儿真正用过心，我一直在利用她。
　　最后，我还是说了一句话，一句我唯一可以说的话。我说:“对不起，好好保重，淳儿”。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抹去了我与赵淳儿最后的联系，那是我最后一次可以留住她的机会啊，也被我这样错过，活该我的余生都在悔恨度过。
　　赵淳儿离开的时候扔下了那串兔子尾巴做的手串，也断开了我与她最后的情分。我记得在那一晚之后，我便收到消息，水亨师太住的庵堂起火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可我知道赵淳儿没有死，因为我不配让她为了我的无情丢了命。
　　在我人生的最后时光里，我每日都会看看赵淳儿为我亲手绣的燕北制藏蓝色婚服，摸一摸那毛都快掉光了的“嬛嬛”。因为这便是我与赵淳儿最后的记忆了，我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