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51、父子初见

　　自那日被纳兰红筠带到红秀宫后，燕洵便被人留在这里，期间赵淳儿去看过他一次，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着那金针废去他的武功。这也就是说曾经纵横沙场的燕帝燕洵自此以后将会变成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再加上淳儿的特别优待，如今的燕洵只怕连把刀都握不稳。沙场多年的将士一瞬间变成只能拿起笔杆子的书生，这也算是够难受了。可惜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苦日子有得燕洵受到的，因为如今的他可是真正的弱不禁风，而这燕北是气候从来就不好，这滋味只怕是难受得很。

　　至于秀丽王楚乔也好不到哪里去，燕洵受的苦她也逃不了，要不是看在诸葛玥苦苦哀求的份上，只怕楚乔早就身首异处，哪还能这样苟延残喘。现如今淳儿不打算找楚乔的晦气，不代表别人不去。作为赵淳儿的大儿子，穆合真在这一方面可是将作为长子和哥哥的责任发扬光大，更是特地请了诸葛玥前去观礼，免得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那多没意思。

　　回头望了望刚来这里的诸葛玥，穆合真握着手中长满倒刺的长鞭直接扫向被绑在架子上的楚乔，看着那丝丝血痕，穆合真意犹未尽地感叹:“不愧是秀丽王，哪怕没了功夫，这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这都不记得是第几次了，到现在都不吭一声，让我这个晚辈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招呼不周。也许我该再加把劲才是，怎么着也得让秀丽王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才是，免得对不起你们对我母帝的好”。

　　“够了，真儿，她是你嫡母，你不能这么对待她。当年的事全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放过她，她已经这样了，再打下去是要出人命的”，望着被打的全身是血却怎么都不肯吭一声的楚乔，诸葛玥的心隐隐作痛，他对不起她啊。要是他再有本事一些，何至于让楚乔遭受这么大的罪，可现在的他在赵淳儿面前说话和放屁没什么区别，他什么都做不了。要不是孩子还需要他的照顾，诸葛玥早就直接动手救下受苦受难的楚乔，他的心在滴血啊。

　　听到诸葛玥的话后，穆合真冷着脸再赏了楚乔一鞭才开口道:“嫡母，她配吗？诸葛玥，你别以为你是我生父便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你当年对我和我母帝不管不顾的时候可曾想到这一天。为了生下我，母帝差点去了的那一天你在哪？为了逃出红川，母帝打算以命换命的时候你在哪？现在你还想让我喊楚乔这个贱人为嫡母，在你眼中我母帝是你的妾室不成。你的心够大的，也真够狂的，你还以为你是当年的青海王，母帝还是当年的那个流亡天涯的孤女不成”。

　　“我没这个意思，我从来就没有小看过淳儿”，明知道这是穆合真故意的，诸葛玥也没有办法，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他根本无法反驳。刚才他之所以提及楚乔是穆合真的嫡母，这在各个家族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穆合真是他的孩子，而他唯一的妻只有楚乔。按照道理，穆合真确实应该称楚乔为嫡母，只是这样一来也就是变相承认赵淳儿是他的妾室，甚至是连妾室都不如的外室。这般精于言语，果然不愧是他和赵淳儿的孩子，在这说话上得自他母亲的真传。

　　穆合真此时虽然才十三岁，可这身板已经不比诸葛玥差多少，所以他直接与诸葛玥对视，想要从他眼中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这样的尴尬没持续多久，穆合真便讪笑道:“诸葛玥，你应该庆幸自己是我生父，否则我的鞭子可就落在你的身上。你虽然没直接迫害过母帝，可却是你一直在纵容楚乔伤害母帝，在我看来你与楚乔同罪。既然我不能对你动手，那便由你爱的女人代为承受，想来她也是愿意的，能为了你受罚更能彰显你们之间的深情”。

　　再次看了看被折磨的楚乔，诸葛玥的手握得更加严实，他甚至有点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得尊敬长辈的穆合真。可他到底是没有这么做，正如穆合真所言，他不配。在他一味关注楚乔的时候，诸葛玥便已经舍弃了和自己露水情缘的赵淳儿以及他们的孩子穆合真。那双手终究是握不起来，诸葛玥屈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在他们母子面前，他只能是外人，从来没有资格提条件。

　　“你想要什么，真儿，只要是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楚乔，并且帮我在淳儿面前为她求情，至少留她一命”，看着眼中闪着精光的穆合真，诸葛玥便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在算计自己，用自己最在乎的人来算计自己。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穆合真也懒得去遮掩，放下手中的鞭子冷笑道:“很简单，我要诸葛家，我要属于你诸葛玥的全部力量。这并不过分，你抛弃了我和母帝，而我也是诸葛家的人，你应该补偿我，由我继承诸葛家的势力理所当然”。

　　“你想要诸葛家的势力做什么，你才十三岁便开始想着如何争权夺利，你不是穆合家的人，穆合云澈不会同意让你继承他的位置”，弄清穆合真的目的后，诸葛玥也发现这孩子一点也不像他，这么小的年纪便搞起权利斗争的把戏。不过若是真的让穆合真得手的话，只怕楚乔会高兴的睡不着觉，毕竟被自己的孩子夺了权远比被外人击败要愤怒的多。

　　从诸葛玥身边走过，穆合真不屑地嘲笑:“这与你无关，在你选择对我们母子不管不顾的时候，你便失去了这个资格。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交出诸葛家的势力，再带着你的两个孩子远离我的视线，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到底我姓穆合而不是诸葛，必要时我可以亲手处决了他们”。

　　这时诸葛玥全身冷的厉害，仿佛血液都快凝固，他真的生了个好儿子，够狠够绝，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燕洵的孩子。可惜他是管不了，只要能救下楚乔，带着一家人远离这是非之地，诸葛玥也不在乎那诸葛家的归属。毕竟穆合真也是他的孩子，就当做是在弥补他吧，反正只要他自己还在，总能给一家人找到一席之地。只怕到时候真正要头疼的还是穆合云澈和赵淳儿夫妻，因为他们养出一头恶狼。

　　随着诸葛玥的妥协，穆合真也难得地笑了一下，他这算是帮他母帝剪除一个隐患了。没了势力的诸葛玥和楚乔是没办法对他们造成伤害的，这也是他能回报家人的力所能及。至于诸葛玥口中的争权夺利，穆合真不屑一顾。他看起来像是爱慕权力的人吗？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继承了诸葛家势力后，穆合真便相当于主动放弃了继承淳国的机会。虽然他生来就不具备继承淳国的资格，可天下人不知道，穆合世家大多数人不知道。只要他愿意，他还是淳国的大皇子，未必不能去争上一争。

　　只是想到那些凡尘俗事，穆合真便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想要的只是海阔天空罢了。这世上穆合真最爱的人便是他的母帝，因为是淳儿不惜性命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他始终记得淳儿不止一次提及想要去看看这大千世界，只是被这权力困在一方世界。穆合真想要的只是将来带着自己的母帝和父王一起寄情山水，掌握着谍纸天眼搜罗世间情报，至于那个位置还是留给穆合风那个倒霉蛋吧，他可不会接下这个苦差事。作为兄长，他顶多帮他匡扶社稷，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他聪明着呢，一个掌握实权的王爷日子过得比一个累死累活的皇帝强多了，为什么要亏待自己。

　　解决了和诸葛玥的问题后，穆合真便去找拜见他的母帝去了，至于他的父王穆合云澈则是心照不宣地去安慰另一个失意之人。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好好打个照面，有不少的事需要聊，不出意外的话，穆合云澈还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失意的燕洵更加失意，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

　　快要见到赵淳儿的时候，穆合真便换上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倒不是他想骗人，只是想让自己在意的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另一部分的阴沉奸诈是留给旁人的，没必要让在意的人知道。

　　“真儿见过母帝，母帝可是在等真儿前来”，按道理这时间赵淳儿本该是在休息的，可穆合真一进来便看到她正襟危坐在椅上，想来应该是等了他许久。

　　放下手中的游记，淳儿一脸慈爱地望着穆合真，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情绪波动，可惜始终无法如愿，只能作罢，“见到诸葛玥有何感受，可怪母帝这些年对你的隐瞒。这些年母帝对你的心思远比你弟弟妹妹还要多，要不是情儿闹腾的厉害，只怕母帝只顾得上你了，你可知这是为何”。

　　“真儿知道，表面上看母帝最疼爱的是妹妹，其实母帝最关心的是孩儿。因为当年母帝的迫不得已导致长兄早逝，母帝将一切的亏欠都灌注到孩儿身上。可惜孩儿这血统不纯，故而这些年有些疏离，可孩儿对母帝的爱绝不比弟弟妹妹少。身为长兄自有长兄应尽的责任，孩儿明白母帝的用心”，望着淳儿那略显慵懒的样子，穆合真的眼里多了几分执着，他到底是长兄，理应为父母分忧，“真儿请求就番青海，护我大淳，助父王和风弟万世升平”。

　　再次打量穆合真，淳儿反而有些看不透，故而好奇道:“为何要离开，有我在，无人会欺你辱你，更何况你父王，弟弟，妹妹并未对你另眼相待，何必如此”。

　　“母帝误会了，真儿所求与母帝所求相似。这滚滚红尘尚在，何必执着权位，今日真儿收了诸葛家自然要拿下它，更何况离了这权力真儿反而更自在。风弟生来便是要继承家业的，真儿不想成为他的障碍，而且江湖路远更是孩儿的志向”，停顿片刻后，穆合真便主动跪下行礼道:“等孩儿打理好一切后，还望母帝和父王能陪孩儿一起过沧海，漫黄沙，浸草原领略尘世风光，不枉这一世为人”。

　　听到这淳儿才明白是她想太多了，她这个大儿子确实奸诈非常，这志向远比他们想的要好。自己一个实权闲王做客人间，而放任自己的弟弟去坐那冰冷的龙椅，这选择比大多数皇室中人要聪慧的多，而这也是自己少年时代的志向，却不料被这小子继承了，不愧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也许是最近有些劳累的缘故，淳儿的头有些昏沉沉的，继而晃了一下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穆合真已经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这样的母子和睦，淳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提了句:“虽然你不能继承那个位置，可你是兄长，还是要帮帮父弟，别光顾着自己一个人的自由散漫”。

　　“真儿知道，父弟但有号令，真儿莫敢不从。母帝教过真儿，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一缕温情，既然享有了它，便要用一世相护，真儿从未忘过”，扶着有些力不从心的淳儿，穆合真颇为担忧，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被他忽略了，明明一切都将变得完美，为何他总有种即将痛失一切的恐惧，这才是他想要退让的原因，他在怕这皇室操戈的事发生，所以他退了，他不愿意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一切，而这在皇室之中是最正常的事。“刚才母帝提到诸葛玥，那真儿有事要禀告，是关于他们的事”。

　　还未等穆合真开口，淳儿便知道他想说什么，肯定是诸葛玥以诸葛家的势力为代价来换取楚乔一命，这在赵淳儿的意料之中。因为如今的诸葛玥也只剩下这唯一一个筹码，为了楚乔，诸葛玥一定会舍得放弃，这也是淳儿最羡慕楚乔的地方。无论何时，楚乔身边总有人愿意为她倾其所有，这可是世间女子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

　　“你想劝我放了楚乔”，带着几分考量，淳儿好奇问着，她也想知道自己这个早慧的儿子是怎么想的。楚乔的命并不重要，放了她未尝不可，如今的楚乔活着和死了并没有太大区别，因为她的魂没了，一个不再是秀丽王的楚乔早就变成昔日的荆月儿，杀了她或许也是在帮她解脱。

　　“真儿答应诸葛玥为楚乔求情，自然说到做到。可真儿只保证楚乔活着，其他的什么也没答应。生容易，死容易，生不如死不容易。楚乔欠母帝的不是一条命就可以偿还的，活着才能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痛苦，失去一切的楚乔只怕更想让母帝杀了她，可我们为何要让她如愿”不知不觉间穆合真的眼中染上几分敌意，仿佛楚乔是他最痛恨的人一样。

　　这样突如其来的仇恨，淳儿看不明白，按道理穆合真和楚乔并没有交集，除了当年差点因为楚乔害死他以外，楚乔并没有得罪过他。所以淳儿有些无法理解穆合真的敌意，只能等着穆合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淳儿觉得很有必要理解他的心。

　　赵淳儿的一脸茫然穆合真看得明白，只是有些不解，明明最恨楚乔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怎么好像有些反过来了。低着头，穆合真解释道:“楚乔得罪了母帝，真儿记仇，故而如此。哪怕母帝不在乎一个蝼蚁的生死，可真儿放不下，为了一个小小的楚乔导致天下大乱，这罪名不该由母帝来背，该由真正的罪人来偿还才是。母帝苦了大半辈子，也该让别人知道其中的辛酸，真儿不才，只能做到这一步”。

　　得，别人家是父债子还，到了她这变成了代母讨债，这变动淳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早染上仇恨，可穆合真出生之时便已经是仇恨的一部分，她只怕这辈子都解不开这个结。反正倒霉的是楚乔，她也没必要拘着自己孩子的心情，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个母帝，还有什么好阻止的。罢了，只要孩子高兴，就让他去折腾楚乔去吧，反正楚乔也是罪有应得，再加上自己也没打算放过她，何必去干涉。
　　“真儿看到父王去找燕洵聊天去了，不知道母帝可还有兴趣去探听一二”，明显感受到淳儿的无奈，穆合真趁热打铁地加上这句，也算是再加一些乐趣吧。
　　这不，赵淳儿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她好像生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这也未免太早慧了，现在都开始调侃他的父王了。不过这样的孩子淳儿表示很喜欢，因为不用管也能活得很好，她很满意，而且这样的恶趣味才像是她亲生，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和穆合真相似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