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49、红叶之局

　　大燕武帝十九年四月，夏，淳，怀宋，草原四国联军兵不血刃杀到燕北帝都，燕帝燕洵和秀丽王楚乔带着剩下的万余亲卫死守，这也是燕国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燕北帝都沦陷，整个燕国也将宣布灭亡。为此燕帝燕洵和秀丽王楚乔日夜严防死守，势要和联军拼个玉石俱焚，这也是他们最后的骄傲。

　　可惜他们是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想，坚守了不到半个月，这固若金汤的燕北帝都便被人打开城门，欢迎这联军接管这里，而打开这道城门的人正是燕帝燕洵的宠妃楚贵妃和淳贵妃。正是这两个女人的通力合作灌醉了燕洵，从而拿到他的令牌放联军入城，这燕国也因此湮灭。至于燕帝燕洵和秀丽王楚乔则是成为战俘，等候女帝赵淳儿的发落，而燕洵的家眷们则是由奉命潜伏燕洵身边二十年的楚贵妃发落，毕竟她可是这次灭亡燕国最大的功臣。

　　再一次进入燕北，赵淳儿的心情比之前更加复杂，因为此时的她是身着龙袍坐着龙撵，在燕北百姓面前大摇大摆地进去，而那些人则是跪在地上夹道欢迎，以此来表示自己效忠女帝的决心。隔着一层帷幔，淳儿都能感受到来自燕北人心里的不甘，却还要为了活命在自己面前表现忠诚，唯恐被自己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靖安王妃杀鸡儆猴。这时候淳儿也觉得这恶名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至少这些人看到你就怕的要死，也可以少操点心。

　　伴随着赵淳儿一起君临燕北帝都的还有淳王穆合云澈，怀宋王纳兰红筠，夏皇赵彻等人，这一次他们来到燕北是为了算账的。因为燕洵欠了他们所有人，这笔账已经记了太久，终于到了该偿还的时候。望着这燕北的天空，纳兰红筠的眼里泛起泪水，他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他终于可以亲手处置燕洵，为了他那个傻姐姐报仇雪恨。

　　由于纳兰红筠和赵淳儿的关系，这燕宫随他任意去留，更是在赵淳儿的安排下回见了那个他相见很久的姐夫。只是有些话不适合所有人知道，淳儿便没有参与，只是提前通知了纳兰红筠什么时间可以见到纳兰红叶，毕竟这一场会话本就是因为纳兰红叶的事来的。其他人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免得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白白破坏自己的心情。与此同时，赵淳儿也有自己想要见的人，说到底她也是一个普通人，这个人情绪还是有的，没必要遮掩。

　　还是那个破败不堪的红秀宫，纳兰红筠在这里等着人把燕洵带来，这里曾经是纳兰红叶的寝宫，没有哪里比这里更适合召唤她出现，也没有哪里更适合纳兰红筠和燕洵好好聊聊纳兰红叶的事。在这里没等多久，纳兰红筠便看到被人拷住的燕洵，此时的燕洵双眼无神宛如死人一般，再也没有昔日燕帝陛下的张扬，大概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故而没必要去装模装样。

　　“燕洵，或者说我喊你一声姐夫更合适，你知道我恨了你多少年吗？你夺走了我最爱的人，却又不好好珍惜甚至还逼死了她，为了今天我忍了那么多年。现在我终于等到了，你最爱的女人亲手将你击败，再为了和我的情谊将你送到我的面前任我凌辱，这种滋味可好受”，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燕洵，纳兰红筠字字诛心，是的，他知道燕洵爱的人一直都是赵淳儿。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比任何人都早，因为那是纳兰红叶告诉他的。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赵淳儿的时候，纳兰红筠便认出了淳儿，也是那一次开始他下定决心要让赵淳儿亲手送燕洵下地狱。因为只有让赵淳儿杀了燕洵才可以让燕洵的痛苦达到最深，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将纳兰红筠心里的怨恨全部发泄出来。

　　本来对一切都已经无所谓，可当燕洵听到纳兰红筠一直在利用赵淳儿的时候，眼眶几乎睁裂，他在为那个傻姑娘担心。明明已经活得很好很顺利了，却一直处于被他人利用之下，燕洵怕此时的纳兰红筠又是另一个燕洵，就像他当年那样去伤害那个女人。毕竟赵淳儿很傻，只要你对她示好再适当地表现些喜欢就可以走进她的心里，更何况这纳兰红筠筹划那么多年，赵淳儿对他根本没有防备，一旦纳兰红筠对她突然出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些后，燕洵挣扎着自己被拷住的身体朝着纳兰红筠喊道:“你想对阿楚如何，诸葛玥不会放任你伤害她的”。

　　看着燕洵在拿楚乔做挡箭牌，纳兰红筠心里也觉得好笑，这是在乎淳儿的安危了，甚至不惜牺牲他追求了三十年的楚乔，或者是在试图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可惜晚了，在燕洵开始在乎那个被他伤害过的人的时候，那个人早已不在乎他，这是自作自受。除此之外，纳兰红筠最恨的还是燕洵对纳兰红叶的无情，因为燕洵会为了赵淳儿愧疚悔恨，却从来看不到纳兰红叶为他的牺牲，这才是纳兰红筠这么多年最耿耿于怀的事，纳兰红叶死得太不值，为了这么个薄情寡性的男人舍弃所有，他是真的恨啊。

　　从身上掏出一叠珍藏许久的书信，纳兰红筠冷着脸丢到燕洵面前示意他打开看看，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玄墨，他燕洵又是为了帮谁报仇杀了谁。

　　到了这一步，燕洵也不怎么在乎纳兰红筠会怎么羞辱他，因为此时的纳兰红筠和当年的自己没什么不同，一样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复仇，燕洵自然理解。索性打开这些发黄的信件看看，想来这应该是纳兰红叶生前的书信，这么多年过去还能保存完整，看得出来纳兰红筠真的很在乎这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女人。

　　随意看了看纳兰红叶的书信后，燕洵看着这苍劲的字心都开始下沉，看完一封后急忙拆开另一封来看，越看脸色变得越奇怪，直到燕洵玩看所有的书信后直接瘫倒在地上一言不发，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这时候燕洵的心情很难受，他不明白为什么纳兰红叶要这么做，明明近在咫尺偏要搞这一出，明明她就是和自己相交十年的好友玄墨还偏要做出是她杀死玄墨的假象，逼得自己为了替玄墨报仇杀了这个自己的好友。怎么做有何意义，这是在折磨他燕洵啊，一瞬间便让他燕洵成为了弃妻杀友的小人，这一招真狠啊。

　　“看来你是知道了，你杀死的纳兰红叶便是你的挚交好友玄墨，燕洵这便是你一生做的事，抛弃挚爱弑杀知己，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何感想”，纳兰红筠不屑地从燕洵身上踩过，如今的燕洵也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燕洵罪有应得。可是他不明白啊，只要纳兰红叶告诉他事实，他一定不会伤害她的，还会好好对她，绝对不会让任何女人有机会欺辱她，因为她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啊，他燕洵不会刻意去伤害这个这世上唯一一个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的人。

　　虽然燕洵什么都没说，纳兰红筠还是知道他的想法。悔吗？这又有何意义，在燕洵心中从来就没有过纳兰红叶，哪怕是那个和他相交十年的玄墨也是一样。这一点纳兰红叶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何必这么做，因为纳兰红叶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燕洵的敬重，而是刻骨铭心的爱，可惜燕洵从来就给不了她。所以纳兰红叶也不想活了，因为她不想这样煎熬下去，便设下那个赌局，结果输掉了自己的性命，却也将另一个自己藏在燕洵的心里。

　　此时烟雾缭绕，一缕青烟慢慢聚成一个人形出现在这里，那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女人，她什么都不用说都能让人感觉到她与生俱来的贵气。望着这缕青烟，纳兰红筠喃喃自语道:“终于再次见到你了，阿姐，筠儿很想你，你爱的燕洵也在这里，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筠儿不介意”。

　　另一边还在地上发愣的燕洵也抬头望着这缕青烟，那是他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女人，冠以他燕洵妻子之名的女人。看着她，燕洵还是一言不发，大概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毕竟是他燕洵负了她，更是他一手逼死了她。可燕洵还是想知道纳兰红叶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何要让他永远处于悔恨里，这时的纳兰红叶也是一身蓝色嫁衣模样，那是纳兰红叶嫁给他时的婚服。这一刻燕洵终于明白在他的梦境里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赵淳儿，而是另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一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女人，也只有她无怨无悔地爱着自己，而淳儿绝不会如此，因为淳儿会报复会有自己的想法，而纳兰红叶一直等着他回头，可惜他从来就没有爱过这个以知己身份和自己相交的纳兰红叶，因为他爱的人是那个鲜活的赵淳儿。

　　也许是看到了地上的燕洵，“纳兰红叶”开口道:“燕洵，我恨你，恨了你多久便是爱了你多久。我知道你一直把玄墨当做兄弟，只要我以玄墨的身份出现，你一定会和我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也许那样的日子很好过，可那不是我纳兰红叶想要的，我不想要那个心里只有其他女人的丈夫。我让你知道是我杀了玄墨便是一场豪赌，赢了，我便是在你心里有了一席之地，这辈子也值了。输了，我便会以玄墨的身份住在你心里永不褪色，这一注我不吃亏，所以我压上了所有。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这有何不同，没了你的爱我还是可以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为何要这么做。因为我是女人，一个追求爱情的女人，如同被你抛弃的赵淳儿一样，我们真正想要的是那份爱，而不是相守一生。可惜我不如赵淳儿，至少你心里有她，因为你在和我燕好的时候偶尔会喊出她的名字，哪怕你再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心里有过她，哪怕你最爱的女人是楚乔也一样。这一生我输了，输得很惨，就连那个一无所有的赵淳儿都比我强，至少她得到过你的爱，这辈子都值了。可我不一样，我得到的只有利用，哪怕我是玄墨也是一样，我恨你，最恨的便是这一点。表面上你把我当兄弟，实则是把我当棋子，若是你有意，我嫁给你那么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的字迹和玄墨如出一辙，因为你从来就不在乎我。为了得到楚乔，你甚至写信让我嫁给诸葛玥，借着大夏的压力去逼楚乔离开，那也是玄墨唯一一次拒绝了你的要求。你太狠了，你从来就不在乎任何人，所以你伤害了所有人，包括我这个玄墨”。

　　“所以我也给你留下一招，我是无法报复你，因为我做不到舍不得，可赵淳儿不一样，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报复你，这也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最后我留下一封信，一封表面上是给筠儿实则是给赵淳儿的信，让我的心腹也就是你最宠爱的楚贵妃在合适的时候交给赵淳儿，有了这个她便可以和筠儿达成合作对付你，这便是我这个妻子挚友给你最后的礼物，哪怕不知道结局会如何，至少可以让你头疼也好。说到底赵淳儿虽然被你挂念又恨你入骨，可没有人帮她谋划，这辈子都成不了大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将一手好牌打个稀烂。只要赵淳儿还有一口气，她一定会去报复你，而你，你们所有人都不敢杀她，这便是她最大的筹码。你们所有人心中都有愧，而赵淳儿心中只有恨，她便是我用的最顺手的一把刀，一把刨开你那虚伪内心的利刃。所以我帮她一把，整个怀宋站在她背后，更有卞唐靖安军效忠，再加上那个销声匿迹的穆合世家，我相信足够与你为敌。不要忘了，我也曾是一国摄政长公主，论起计谋权变远在你的阿楚之上。这一局我已经开了，你终有一天会看到，有本事的话送她来见我啊，燕洵”。

　　话音落下，纳兰红叶的影像便散了，纳兰红筠望着这存留的画面默不作声，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了，在他听到淳儿提及那时候的事时他便猜到这是他的好姐姐布的局。可那又怎样，他爱这个姐姐，又怎么会去怪她，所以他将一切的感情转移到赵淳儿身上，因为那是他姐姐最后的愿望。只是不知不觉的相处，他好像是真的把淳儿当成了自己的姐姐，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燕洵，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你不该得罪女人，尤其是爱记仇的女人。既然你招惹了她们，便该对她们负责，要不然这便是下场。当世三大女豪杰，你得罪了两个，这结局又能怪得了谁”，有感于纳兰红叶的话，纳兰红筠依然那般钦佩他的阿姐，即使死了也算计好了一切，这些年发生的事都是照着她的计划进行着，不愧是他怀宋的摄政长公主。“楚乔擅军，淳儿擅乱，我阿姐擅谋，你选择了楚乔便是在另两方面自取灭亡，这今日便是你的业报”。

　　听完纳兰红叶的话，燕洵的头疼再次犯了，只是他不会再想念那些蓝色嫁衣，因为没必要了。他燕洵先后负了两个女人，而现在正是她们联手将自己推进深渊，哪怕他知道了这一点也没办法去还击，只能等着她们宣判对自己的惩罚，因为他不配。爱情太遥远，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真的弄明白，因为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无情之人。

　　这样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燕洵的心大概是死了，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现在的他只希望赵淳儿早点处决了他，也让他这一生造的孽早点结束。他累了，动不了了，活着还真的不如死了，他好像真的明白了赵淳儿那时在真煌帝都等死的心，因为他们这样的人也只有那些死去的亲人不会嫌弃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