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30、不忘初心

　　天色微亮的时候，穆合云澈便起身穿戴好一切，看着还在榻上熟睡的赵淳儿，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朱唇便离开了这里。若是可以他也是愿意这样沉溺于女色之中，可在这之前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完的，要不然这样安生的日子可不长久。蹑手蹑脚的动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男人是一个窃玉偷香的采花贼，就连榻上的那位都被微微惊醒，好在翻了个身后继续入睡。

　　来了这议事厅，带着些许困意的穆合云澈便和几个心腹一起商量他们的大事。按道理他们这些人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可这谍纸天眼太烦人，再加上某人不愿意让其他人操心，他们几个老家伙也只能一改往日的习惯。虽然还不是很适应，可为了家族大业一切都是值得的。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白老看着迟来的穆合云澈也有了些激动，连忙说:“王上，卞唐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要时机一到，李策的皇位都有可能被动摇。虽然那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却也不是李策这种常年待在深宫里皇帝可以对付的”。

　　“李策往年不都喜欢多管闲事吗？现在这麻烦再次找上他，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一次为了招呼他，我和纳兰红筠可是花了重金的，只希望那些人可以闹得更大些，这卞唐之乱可不能小于之前的那三场才行”，得了白老的回报，穆合云澈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这半夜起身的疲倦也消了许多。

　　前三次卞唐内乱有两次是出自靖安王妃的手笔，唯有那逼宫那一次赵淳儿只是帮他们开了个头，因为她毒杀了前任卞唐皇，也就是李策的父亲。正因为卞唐皇的身死，李策被逼提前登上皇位，这卞唐的权臣们也一直不怎么服这个声色犬马的纨绔。否则哪来的靖安王领军围攻卞唐帝都的闹剧，这也说明李策根本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只要给那些人创造机会的话，这卞唐的天又要变上一变。

　　还是有些不解，风老也问道:“王上为何安排人先后灭了望月楼以及卞唐教化司，就连一个活口都不留，老臣实在是看不出来这有何意义。除了暴露我们埋在卞唐的探子外，并没有实际的好处”。这个问题已经让这些个老臣困惑了许久，那样的风月场所实在是没什么作用，可穆合云澈还是坚持去屠了它们，甚至因为这个折损了一些人手当真是得不偿失。作为老臣，他们的责任本就是规劝主子的以免犯下什么大错就一切都来不及，甚至动摇穆合大业根本。

　　再一次被人提及此事，穆合云澈的脸上还是捎带一些愤怒，他好像至今都没有觉得解气，只因为那个地方见证了赵淳儿的不堪。他想将那些抹去，直到所有人忘记这件事，直到那些仇恨彻底烟消云散。考虑到当前的情况，穆合云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答道:“那是私事，就不劳给位费心。身为王者也是有着自己的脾气，不可能每一件事都交代给你们听，作为臣子也要懂得分寸才行，要不然这君臣离心可就为祸不远。至于各位担心的事大可不必，我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这次挑起卞唐内乱之所以不告诉赵淳儿只是因为现在还在筹备中，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才是最佳时刻，否则也只是让人徒增失望。一旦卞唐再次陷入内乱，李策就将再也无力干涉北方局势，甚至还会被叛臣或者怀宋覆灭，这是穆合云澈送他的一点小礼物，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旁观者。那时候他还能不能淡定地看待过往，还能不能把对楚乔的深情挂在嘴边，家国与私情，倒要看看他如何选择。

　　那点隔阂一旦被说开，赵淳儿也没了畏惧，说到底那也只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坏人，只要自己过得好又哪用去想他会如何去对待旁人。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可能要求她悲天悯人去拯救被穆合云澈算计的人，除了那些自己在意几分的人需要关注，其他的都不重要。不要忘了，当初赵淳儿被天下人唾弃时可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甚至还有不少人落井下石，还不是为了她那张脸。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又凭什么对她要求那么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现如今淳国的疆域基本是建立在青海和红川四郡之间，这里偏远又不富庶，若是不能好好经营的话，是没有太大的战略价值。正因为如此燕洵当年才会放弃它们，可既然扎根在这，那他们也就没了其他选择，唯有借着这贫瘠之地来一步步蚕食中原大地。虽然燕国和淳国暂时签订了五年和平共处的盟约，可双方战争潜力差距太多，真正得利的人其实是燕洵。这一点穆合云澈和赵淳儿心知肚明，可他们还是竭尽全力去谋求这盟约，只因为他们需要一块根据地，一块将草原和西蒙连在一起的根据地。

　　只要草原人能够和西蒙人达到和平共处，时间一长那些人也会慢慢忘记彼此之间的仇恨，到时候百万大军南下也不用担心被自己人排斥，甚至兵变。这才是这五年时间最大的意义，燕国求休养生息，淳国求同化，无论谁先完成自己的目标，他们都有了与对方一战的实力，这乱世也会再次出现。

　　嗅了嗅自己手中的草药，暖心一笑的赵淳儿说道:“没想到这荒芜的草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只要能够用药就可以大幅度提升人对寒冷的抗性，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御寒之物的人被这恶劣的气候活活冻死。想来这应该就是他们常说的长生天的恩赐，可惜草原人盛行的一直都是巫，他们懂得去控制精神来增强体魄，却无法合理利用现有的资源来泽披苍生”。

　　“虽说巫医世仇，却也从来不分家，可惜草原人和西蒙人大多不能看清这一点，为此不少的病人就这样子被耽误。好在现在囡囡贵为女帝，又同是巫医传承，只要你开了这个好头，那些人即使有些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等他们体会到其中的好处后，反而会对你感恩戴德”，守在淳儿身边帮他分置那些草药的穆合云澈也深有同感，想当初他在草原时差点因为一场小病去了半条命，最后只能听着巫的指示硬生生挨过去。这样的经历一点也不美好，却怎么也不敢忘。那时起他也曾想过将西蒙的医术引进草原，可那时的草原何其抗拒，一切都只能无疾而终。没想到现在他的妻子也有这样的想法，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沉迷于药香之中的淳儿明显没有感觉到穆合云澈的心猿意马，还在那里想着为了两族之间的繁华大道。那样的未来一定很值得期待，说不定这也会是她弥补草原和西蒙的一大功绩，哪怕还不足以弥补当年的过错，也可以消除一些内心深处的负担。

　　好在没过多久淳儿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云澈，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以势压人。要是我们只是平民百姓的话，会不会因为这种想法被人活活打死啊”。这样的想法还是淳儿第一次产生，她也开始好奇这权力是不是真的那么迷人，有了它是不是无论你做什么一切都会不一样。那是不是因为这些才会让那么多人为了这权力疯狂进而迷失了本心。例如她的父皇赵正德，例如燕洵，想当初他们也曾是很好的人，可随着权力的不断侵蚀，他们也变得陌生，乃至于让人害怕畏惧，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浅尝了一下赵淳儿新调制好的药草，穆合云澈便吐了出来，还是有些苦涩，看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晒好。顺着嘴里的味道，穆合云澈解释道:“这天下本就是如此，任何一个在位者都是在代替他治下的子民思考。要是想的人多了，那这天下也就乱了，我们的本意是为了两族之间长久和平出发的，就算是以势压人也是好的，等时间一长他们也会慢慢认同我们的做法。所谓权力本就是这么简单，掌权者掌天下之舵开往四海八荒，所求不过是国泰民安。成了，就是千古一帝，败了，便是无道昏君，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答案，让一切交给时间去见证，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历代统治者从来不喜欢他治下的子民拥有太多的想法，借着儒家那套“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来约束世人才是他们长久统治的方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紧跟时代的潮流去思考对错，大多数人从来只在乎他们能否活下去，其他的从来不是他们可以考虑的，说到底活着才能有其他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楚乔的大同注定要失败，倒不是她的思想有什么问题，相反她想得比谁都多，做得比谁都正确。可是她忘记了，这个时代不是她所处的那个社会，强行加速时代的进程换来的只能是现实的反弹，至今有人愿意陪她一起做梦已经是最大的幸福。这样愿意为所爱的人牺牲一切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可惜她看不穿，最后连自己的本心也丢了。

　　燕国，自从那日强行扣下了那支玉簪后，燕洵总是拿着它暗暗发愣，无论是谁他都不怎么愿意理会，就好像他现在只在乎那支玉簪了。等了许久，燕洵最后也只等到赵淳儿差人送来的信件，除了确定确实有那个人存在以及她活得很好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提，就连那个人的身份也没有透露只言片语，想来是不愿意让他知道吧。

　　这些日子楚乔恢复得很好，再也没有之前的暴躁，除了还是带着那难以消散的郁结外，看起来和往常没有其他的区别。这不现在又来找燕洵来探探口风，毕竟她现在能依靠的人只剩下这个燕帝陛下。可惜秀丽王楚乔的到来并没有唤起燕洵对外界的欲望，他还是沉浸在那支玉簪以及某个人的思念里。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楚乔还是安安静静地陪着燕洵将这宁静维持下去。

　　只是每日看着燕洵把玩着那支玉簪，楚乔也是有些乏味，她不明白是谁能够引起燕洵这样的在意。那样的东西不是赵淳儿喜欢的样式，想当年楚乔也是见过淳儿不少的装饰，对她的爱好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知道个大概，那象征高洁傲岸的梅花雕刻绝不是一个温室里养大的人喜好。可除了赵淳儿，楚乔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这又是谁的物件，又有谁可以拨动燕洵那颗冷漠的心。

　　“这支玉簪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盯着那支玉簪看了一会，楚乔也看出了不同，那是另一个女人戴在头上的物件，那个与赵淳儿关系密切的女人。上一次也是这个女人差点杀了自己，却被燕洵放走了，难道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燕洵爱上了那个酷似赵淳儿的女人吗？

　　听到楚乔的话后，燕洵激动地抓住楚乔的衣袖，丝毫不顾及此刻的楚乔有多柔弱，手上的力度也暗暗加大，就好像一不小心自己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人一样。再也顾不得那人是自己念了二十多年的楚乔，燕洵直视她的双眼问道:“阿楚，你在哪里见过这支玉簪的，那你可记得那个人是谁，快告诉我”。

　　感受到自己手腕处的疼痛，再看了看那红印子，楚乔也知道燕洵此刻很不对劲，他好像是一个失去一切的人再努力抓住最后一颗稻草一样。考虑到燕洵以前这样的疯狂，楚乔直言道:“是穆合玉清，那天她来杀我的时候头上戴的就是这支玉簪”。

　　燕洵手上的劲道也一下子没了，他好像再一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燕家的人没有死绝，那个人还活得好好的，而不久前自己还见过她。这时候燕洵突然庆幸那时候自己没有听从李策的建议，要不然是不是他已经伤害了自己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念着穆合玉清的名字，燕洵不由自主地望着西边的方向，他好像知道了穆合世家在打什么主意了，可他不在乎，只要那个人还活着就好，他再也不用害怕去面对燕家死去的上百号人，若是可以的话，燕洵愿意用他的一切去弥补那个他亏欠的人，他终究是那个曾经爱着家人的燕洵燕世子，也只有这个时候燕洵才会真正想起曾经的他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样的燕洵让楚乔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害怕，那个喜欢笑的燕洵回来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楚乔也将回到那个时候，那个还是一介女奴的黑暗时刻。她一直希望燕洵变回原来的模样，可她也不愿意将一切回到原点，因为那样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为此，楚乔也暗暗下定决定，她不能这么轻言放弃，她要找回原本的自己，那个天下人为之侧目的秀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