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29、奉还

　　在书房外徘徊了一会，赵淳儿还是拿着下人炖好的药膳端进去，她还是要面对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夫君，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又怎么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进来之后，淳儿看着穆合云澈又变成自己之前常见的那副模样，心里也释怀了，无论他是谁做过什么，可在自己面前都是一个很好的夫君，自己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将药膳放到穆合云澈的桌前，淳儿轻轻按着穆合云澈的肩膀说:“累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好好休息吗？累坏了，可不要想博同情，这可是你自找的。晚上搬回来吧，孩子们想你了”。

　　“好，只要是囡囡的话，我都听”，闻着那扑面而来的药香，穆合云澈知道眼前的东西绝不是淳儿亲手做的，既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他希望一切都是淳儿亲手为他准备，可这吃食还是算了，这味蕾上的折磨还真的不好受。

　　看到穆合云澈闭着眼睛享受自己为他按摩舒缓疲劳的模样，淳儿轻笑道:“我好像发现你也已经习惯了我的服侍，至少没有如坐针毡，是不是我的手法又进步了，还是你卸下了心防”。这语气娇纵中带着嗔怒，一听就是在抱怨这些日子里穆合云澈的做法，却也没有太多的气愤，大概是将之前的事带过去了。

　　还享受在妻子的服务的穆合云澈听到这话后，全身微僵，他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还是让别人误会什么。他从未提防过赵淳儿，只是不敢让淳儿去屈身迁就自己，因为在穆合云澈的记忆里赵淳儿永远是高高在上，她不是任何人可以屈就的。

　　明显感受到穆合云澈的变化，赵淳儿笑意盈盈开口说:“不逗你了，我也想去了解你，云澈。我嫁给你四年多却从未去真正了解你，这是我作为妻子的失职，你本就是那样的人，我又凭什么恃宠生娇。也许有些事你依然瞒着我，可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才这么做的，我可以理解。但是有些事你还是可以告诉我的，不要让我感觉就像是活在虚幻之中一样好吗？云澈”。

　　“有些事我确实瞒着你，因为我不希望你知道，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相信我的囡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作为男人是有责任扛起一些事的，哪怕自己的妻子并不柔弱也是一样”，抬起手按住淳儿的手后，穆合云澈叹着气说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去做，不会比你做的差一丝一毫。只是我不希望你弄脏了自己的手，毕竟你本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

　　这样的话让赵淳儿觉得汗颜，她早就不干净了，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脏，却不料被别人认为干净，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穆合云澈的话，她都要认为这是在嘲讽她了。其实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这乱世之中谁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那么多的磨难过去，她也从一个懵懂渴望爱情的少女变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靖安王妃，再后来又变成常怀恐惧之心的妇人。哪怕享有再多的关怀，那颗死掉的心也没办法恢复到最初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主动帮穆合云澈纳妾的原因。这些年相处下来，赵淳儿确认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待自己很好的男人，可那还不是爱，至少不是那种她当年爱慕燕洵的那种感情。她的心伤痕累累，早就忘记了最初的悸动，一切的思考反应都是出自于本能，她没办法回到从前了，她不是赵淳儿了，只是一个寄宿赵淳儿思想的躯壳。

　　“对不起，云澈，我好像还是没办法走出来，我真的在努力了，可这颗心它坏死了，我一直在想办法让它活过来，可至今它也只能让我感受到我还活着，让我知道你们在对我好，可我无法做出同等的回应，我被困住了”，揪着自己的胸口，淳儿无力的拍打几下，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下。她真的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真的不想这样下去。可是这一切没那么简单，她根本没办法彻底忘掉燕洵，忘掉楚乔，忘掉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只因为她是一个普通人，这执念太深，深到她总是被它掌握，再也回不去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赵淳儿。

　　放开按着淳儿的手，穆合云澈站起身来走到淳儿的背后轻轻抱着她宽慰道:“不用道歉，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你被过去困住了，你走不出来，可我又何尝不是。世间若无执念，圣人何处寻。我们是人，自然有自己的七情六欲，这又有什么关系。既然你也知道了我的事情，那你应该明白我不是那些以正义标榜自己的伪君子，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真小人，小到心里只放得下一个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等你走出来，等你来认识真正的我，因为我们是夫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不是那一晚我们发过的誓吗？我脾气不好，不怎么会讨女孩子喜欢，就连这身世也低微得很，可你还是看见了我，这就是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模样。囡囡，我不在乎你的心里有多少位置是留给我的，我只在乎你是否能够好好活着，不用再被过去束缚，因为你本就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天夫妻之间的冷战也落幕，赵淳儿心头的郁结也被打开，她好像开始正视这一切，而不是顺着感觉去走。虽然还不能放下那些，可她再也不用心怀愧疚地面对那些对她好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何必执着至此。过去之所以被称为过去，那是因为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只留在记忆的边角。当你开始大声讲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好像已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因为你的生活早已发生了新的变化。

　　次日，唤了院子里的下人们聚到一起，赵淳儿有事需要交代，于是那些平日里干活勤快的下人们也积极地聚在一起。看着人都来齐了，淳儿扫过这些人的面孔喊道:“月九，该现身了，何必躲躲藏藏，有意思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问话，这些人却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就好像在被人牵扯着魂魄一样，除了一个瘦弱的婢女勉强站稳脚步外，其他人都东倒西歪的。这时候那些守在附近的人也跳了出来，将这个不一样的婢女团团围住，只等着他们的王后发落。

　　事已至此，这个婢女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主动站出身来问道:“淳后果然厉害，这么轻易便找出我来，我潜伏在这红川已经快五年了，却不料今日这样被你发现。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按道理我没有露出蛛丝马迹才对，要不然我早就被你抓住了，何必等到今日”。哪怕被抓了，月九也想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这是她身为月卫的骄傲，不容任何人践踏，哪怕是为祸天下的靖安王妃。

　　“你想死个明白，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来人拿下她，死活不论”，审视着这个廋弱的婢女，淳儿也必须承认这个人确实伪装的很好，要不是从楚乔的脑子里得到了关于她的信息，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她的存在。这模样一看就是贫苦人家出身，这样的伪装堪称无懈可击，果然不愧是诸葛玥亲手训练出来的月卫。

　　在赵淳儿的命令下，那些守在附近的暗卫一拥而上，只想着快点拿下这隐藏在这红川城的毒瘤，也借机博取王后的青睐。可惜这结果让他们失望了，这月九的武功太高，仅凭他们这些人竟然拿不住她，哪怕风眠他们几个人一起上也被她躲过。在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为什么楚乔会选择月九来执行这个任务，原来月九擅长的并不是与人战斗，而是躲避与隐藏，无论他们怎么去与月九缠斗都留不住她，因为这月九就像是一条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大概是自己觉得玩腻了，月九回头朝着赵淳儿的方向喊道:“淳公主，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随后月九纵身一跃，眼看着就要逃离这穆合府，却不料几道金光闪过，那腾空而起的月九也从高处跌倒下来，一脸不解地望着淳儿说道:“淳公主好手段，世人皆知你不会武功，我亦如此。却不料你这暗器竟然练的如此炉火纯青，就连我这善于防守的人也躲不过。月九佩服，输在你手上我不冤”。

　　“我不会武功这是真的，从来就没有骗过任何人，同样我也没练过暗器，因为我懒，不愿意花功夫在这上面。可世人都忘记了一件事，我投壶和射箭一样出色，哪怕是闭着眼睛都是百发百中，这是天赋，你们羡慕不来的。我太弱小，一旦没有人保护的话，我只能任人鱼肉，这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我自然要吸取教训。有一个道理不知道你们明不明白，学一而会万，我将投壶和金针刺穴融合在一起，可以在瞬间封住你们这些人的经脉，若是再加上药物控制的话更是千变万化。所谓的武林高手在我这什么都不是，你们练个几十年也不如我这随手的一针，这就叫天分。常言道人比人，气死人，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低头看着倒地不起的月九，淳儿不屑地嘲讽，她是真的看不起这些自以为武功高强的人。这世上最厉害的从来就不是武功而是人心，下武修术上武修心，掌控人心到极致的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天下无敌了，又有谁可以伤得了她。

　　这样的话一下子伤了不少人的心，那些保护赵淳儿的护卫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们辛苦修炼武功那么久却拿不下一个混进来的女子也就罢了，还要被自家主子这样无情打击，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赵淳儿说的没错，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本就是人心，要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以弱胜强的典故，不过是抓住了那个人的弱点罢了。

　　缓缓走向月九，赵淳儿双眼盯着月九的眼睛一动不动，试图将这不怎么好对付的月九收为己用，毕竟训练人才什么的太麻烦，还是直接抢现成的好。只是这月九也没有那么简单，在淳儿靠近她的时候就紧紧闭住自己的双眼，甚至咬下嘴里的毒囊以免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何必呢，我刚才就封住你的心脉，这毒啊运行速度比起以往要慢百倍，再加上我这嫡传自卞唐圣手林曦的医术，你想死都难”，随手又拿出几支针插在月九身上，淳儿喂这月九服下自己新研制出来的药丸，然后再一次贴近月九的耳垂说道:“你以为我魅惑人心只能依靠眼睛吗？这是楚乔教你的吧。只可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单凭这声音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只是没有双目对视那么厉害而已，要不然刚才你又怎么暴露自己的身份呢，月九”。

　　听完赵淳儿的话后，月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物。这一次她是连月卫最后的尊严都没了，死不了守不住秘密，甚至就连这神智都没有了吧。

　　在淳儿贴身说了几句话后，淳儿便帮着月九取下身上限制她行动了金针，顺便还帮她压制住体内的毒素。之后再也没有去理会这个有些手段的月九，赵淳儿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至于那没人关注的月九则是一个人走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一支支淬炼着自己贴身携带的金针，赵淳儿心情莫名得好，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厉害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小看她，这世上的东西也没什么可以难倒她了。这就是那世人看不起的赵淳儿，她回来了。至于月九，淳儿相信月九不会让自己失望的，毕竟那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一定会给燕洵以及楚乔他们带来不错的乐趣，说不定自己都会因此没了那报仇的机会呢。固然有些遗憾，可这自相残杀的戏码应该比起仇人搏斗更能打击人心，无论是谁赢了，最后的赢家都是她赵淳儿，这就够了，没什么比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