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28、横看成岭侧成峰

　　从哪一日开始，赵淳儿就格外留意穆合云澈的一言一行，因为她发现她好像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往日里站在自己面前的穆合云澈太过完美，总让她有一种是在做梦的错觉。毕竟这世上很少有人可以为了自己爱的人牺牲一切不在乎世间万物，就她所认知的人里也就诸葛玥勉强做到了这一点，可那是属于楚乔的爱情，不是她赵淳儿。在赵淳儿的记忆里穆合云澈对她极其温柔，信赖，会为了她去做各种讨好的事，每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一个充满阳光的翩翩公子，可这几日观察下来，淳儿才发现并不是那样。

　　穆合云澈是一个很冷的人，和诸葛玥的冷漠相比，穆合云澈的冷让人害怕，就好像他不在乎这世间的一切一样。在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穆合云澈就好像融化了一样，竭尽所能去包裹自己，让自己无法逃脱他的温柔陷阱。既是寒冰，亦是暖泉，这样的穆合云澈让人看不透，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而自己又是如何面对他的，淳儿一时之间也没有结论。她好像明白了一件事，往日里自己确实是在尝试爱穆合云澈并一直这么做着，因为她不想辜负穆合云澈对她的情意，可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这样的感情太过模糊，以至于自己的心也乱了。

　　这是不是有些好笑，一个女人嫁给了一个男人好几年还为他生了几个孩子，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可偏偏赵淳儿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怕他了，却也有些疏远他的想法，在弄清楚自己的心之前，淳儿不敢轻易去接触那个不一样的穆合云澈。因为她怕，倒不是怕穆合云澈会怎么对付她，而是在怕自己会毁了这个家，毁了这穆合府的平静。

　　这样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意料之中的客人便登门拜访，她的到来是必然的事情，于公于私她都应该来。可真的看到穆合玉清的时候，赵淳儿的眼神不经意间带着些许闪躲，她好像也有些对不起这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表妹。毕竟自己知道了她的身世却没有及时告诉她，还利用了她的身份逃离燕洵的掌控，从心里淳儿觉得愧疚，她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说不定自己真的是一个坏女人，利用起别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表嫂，你的心很乱，可以告诉玉清原因吗？虽然玉清不怎么懂事，却也是一个很好的倾述对象，至少比起那些不怎么懂女人心思的人要好”，看着淳儿脸上的无奈和彷徨，穆合玉清大致猜到了淳儿的想法，可是没必要啊。无论穆合云澈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赵淳儿的夫君，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何必纠结于他的心性如何，至少对于赵淳儿而言穆合云澈很温暖，远比这世上的其他人更在乎她的感受。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就连自己那缺失的温度都被燃起，还有什么好去纠结的。

　　勉强挤出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后，淳儿有些羞愧地问道:“玉清，在你的认知里云澈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告诉我吗？我想去了解另一个我不熟悉的云澈。说起来惭愧得很，这些年我竟然从未去真正认识我的夫君，在我的记忆里云澈太过完美，总让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直到最近，我好像才发现云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你跟着云澈这么久，你应该比我要了解他吧，可以告诉我吗”？

　　略微思索片刻后，穆合玉清给了赵淳儿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也是这个答案将这些日子里积攒的疑问消除殆尽。

　　“在我的记忆里，云澈表哥是一个很冷的人，冷到让人望而止步，就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他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荣辱，应该是他从未将那些装进心里，暴戾，冷血，扭曲，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做法。可那是他对于那些不在乎的敌人而言，敌我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又哪来的那么多感情，只有无情才是活下去的关键”，述说着过往的事情，穆合玉清的眼中也多了一丝坚韧，看起来不再像自己平日见到的那个小女孩模样。这世事本就应该是这样，同样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人，又怎么可能保持原来的一派天真，人都是会长大的，又岂会将自己一直拘在过去的影子里存活。

　　大概是发现自己的样子和以往淳儿见到的不一样，穆合玉清带着笑脸挽起淳儿的手臂甜甜地说:“可是在我和表嫂面前的云澈表哥却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他会去学习别人怎么关心别人，就连那笑容也是学了很久才变得那么自然。毕竟云澈表哥不会笑，说白点他就是一个面瘫，比起诸葛玥那个冰坨子来说还要僵硬。可是他为了你以及肖像你的我去改变自己，只为了让我们觉得好相处。云澈表哥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也是最傻的人，他至今还不明白爱一个人不只是去为了那个人去做什么，还要让别人了解自己才好，要不然这样的爱又能走到哪里”。

　　看着穆合玉清在自己面前自由切换性格，赵淳儿对她也有了一些提防，这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和她相比，自己更像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孩子，也许真的是自己看不清别人吧。心里想着这些，淳儿的手臂也僵硬了些，为此淳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好像确实有些傻，这一刻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认识你，玉清。到底是你们太会伪装，还是我太好骗了，我似乎也不怎么了解你”。

　　“表嫂，你说这样的话，玉清可是要生气的。明明人家都在你面前将自己完完整整显露出来，你却开始堤防我，还真是让我伤心”，拉着赵淳儿的手也识趣地放下，穆合玉清扯了扯自己的脸皮说:“这是真的，没有骗你，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呢”。

　　这样子淘气的穆合玉清确实很容易打动人，赵淳儿那点怀疑也换成了歉意，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故而问道:“那你为什么时而天真时而机警，这样变化无常的你让我觉得你好像是两个人一样。毕竟我才见识过不一样的云澈，现在又多了一个这样的你，我不得不多想一些，还望玉清表妹多多理解”。

　　从怀疑到不解，穆合玉清也知道这确实存在了一些问题，故而简要地说明了自己的经历。说到底还不是那过去的事害得，没有人愿意去长大，谁又不愿意保持一派天真烂漫，可这世间无常又岂能尽如人意。穆合玉清低着头沉着嗓音说:“是云澈表哥教我的，他说人固然要长大，可在乎他的人总是希望那个人能够活出真正的自己。为此我也学会了这般变化，现在站在表嫂面前的人是你的表妹穆合玉清，而刚才和你讲故事的人是穆合世家的长老。人生来又岂是只有一个身份，不同的身份有着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这就是我成长之路学到的东西。表嫂，你所见到的我都是我，却只有一个是真正的穆合玉清，也就是站在面前和你亲呢的人”。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若是每一件事都能够率性而为的话，人又何必伪装。在不一样的身份下，每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选择，同样也衍生出不一样的性格。好在有些人始终知道自己是谁没有失去本心，那他依然还是原来的他。相反一旦人沉寂于虚假之中的话，那他就再也回不来，人们见到的他早已变成了旁人。

　　这般的通透，赵淳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好像还没有这穆合玉清一样豁达，这些年可能真的是白活了。得益于这些话，淳儿对穆合玉清也没了之前的芥蒂，她好像更喜欢这个懂事的表妹了，她比自己还要好，亦或者说她已经超越了原本的赵淳儿。

　　面对着这样的穆合玉清，淳儿心里的话也涌上心头，她想穆合玉清应该是可以承受得住那件事的，毕竟她比自己要强得多。为此，淳儿直言道:“玉清，你的玉簪回不来了，它被别人拿走，是你的亲人”。虽然有了这种打算，淳儿还是打算循序渐进，免得一下子吓到眼前的人，说到底她在自己眼里还是一个孩子，不想让她遭受太大的打击。

　　可惜这样的关心显得多余，听完淳儿的话后，穆合玉清再一次拉着赵淳儿的手微笑道:“虽然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有些可惜，可丢了就丢了吧，至少保全了表嫂。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怕云澈表哥没有告诉过我，我也能猜到几分。我应该和燕国那边的某些大人物有牵扯，要不然这次云澈表哥也不会拿我的东西去帮助表嫂。可那又怎样，我是穆合玉清，我已经叫这个名字二十年了，我很喜欢这个身份，就算是我还有别的亲人我也不在乎。他们抛弃了我二十年，我为何要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亲人去放弃这二十年的一切”。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玉清，那可是你的亲人啊，血浓于水，这亲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断开”，听着穆合玉清的话，赵淳儿暗暗心惊，她没想到穆合玉清比她想得还要成熟，在这情感上比她要果断太多。想当年她赵淳儿就是因为接受不了那些亲人爱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才变成疯子的，可穆合玉清却对那亲情弃之敝履，难道这世人真的没有那么在乎这血脉连接的感情吗？还是说只是她赵淳儿太傻了。

　　抓着淳儿的手微微一紧，穆合玉清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回答道:“我自然是在乎的，我也不愿意去放弃那一丝亲情。可那又如何，我和他们除了那点血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对于我而言那些突如其来的亲人还不如表嫂来得亲近。没了他们，我还有云澈表哥，表嫂，真儿他们，再不济还有纳兰红筠那个讨厌鬼陪我一起掐架。只是我也有些好奇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抛弃我，可我不会去探索，因为我是穆合玉清，我是穆合世家的人”。

　　到了这一步，淳儿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想不让穆合玉清知道自己身世或许会更好。一个被满门抄斩的家族对一个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好处，就算是让穆合玉清知道了真相也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燕家现在也只剩下燕洵那一支血脉，念着往日里穆合玉清提起燕洵的咬牙切齿，淳儿也知道她是不可能会去接受燕洵的。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燕洵那边就让他自己去头疼吧，免得白白影响他们的心情。

　　看到赵淳儿身上笼罩的阴霾散去，穆合玉清也放开了抓着淳儿的手，眉开眼笑地说:“表嫂，弄丢了我的宝贝，你可要赔我啊。我是挺喜欢小孩子的，要不然你再帮云澈表哥生个孩子让我带，我要做他的干娘。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可以说我天天溜别人家的孩子，而且还不用自己生，那多好啊，我是不是很机智，表嫂，快表扬我一下”。

　　抬起手点了点穆合玉清的额头，赵淳儿发自真心地笑着说:“好，都依你，现在这三个你自己挑，喜欢那个就做哪个的干娘。要是不嫌累的话，三个都可以”。明明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可站在自己面前又变成那个有些少不更事的孩子模样，淳儿都有种错觉，好像穆合玉清也是她的孩子一样。

　　吐了吐舌头，穆合玉清转了转那眼睛奸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你生多少孩子都是我的孩子。首先是真儿那个家伙，明明就是一个小屁孩却一副大人嘴脸，等会你一定要他喊我干娘，给我立立威风才行，还有情儿，天天闹腾，一定要让她老实听话才可以”。说着说着，穆合玉清真的把自己代入了母亲的身份，这想法也越跑越远再也拉不回来了。

　　一旁的赵淳儿也只能无奈地叹着气，她好像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孩子都卖了，会不会坑惨他们啊。可想到穆合玉清平日里的做法，淳儿脸上也洋溢着不一样的笑容，坑就坑吧，生了孩子不拿来玩又有何意义。只要玩的开心，又能逗孩子开心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于是，那三个还在家里睡懒觉的三只萌宝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就好像他们知道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