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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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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奥菲莉娅说,上次被达力?德思礼欺负之后有什么好处,恐怕多少还是有点的,比如自那天以后就不会再有哪个傻乎乎的同学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跑过来打断她写作的思路。要知道在此之前,她的课桌边总是围着几个讨论着头上珠花发饰的姑娘,每说上几句就会喊一声她的名字,问她到底谁说的最正确,搞得奥菲莉娅每一次都按捺下构思被打断的烦躁,深吸一口气,从书堆中抬起头,语气温和地告诉她们自己并不了解这些。
“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凯瑟琳,她对这些相当了解,不是吗。”
“想想也是,艾玛,奥菲莉娅看起来就不像是有闲工夫考虑这些的人。”其中一个女孩上下打量着奥菲莉娅身上穿着的款式老旧的衬衫和裤脚卷了几圈的运动裤,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法夫纳太太恐怕也是这么认为。”
类似这样的声音拜达力所赐几乎不会再响起于她耳边,比起费尽口舌地解释自己为什么和光鲜亮丽的法夫纳家格格不入,奥菲莉娅更乐意去把这个时间放在多写几行单词上,毕竟肖恩已经催过她很多次了。同样地,自那天以后,她和哈利?波特走得越来越近,因为两人实在是重合了太多的相似之处:同样父母双亡,同样寄人篱下,同样要看着监护人的脸色度日,同样没有得到真正的亲情。有时候奥菲莉娅甚至会觉得哈利可能是她镜像一样的存在,唯二不同的是她曾经拥有过短暂的幸福,并且如今一个人担负着连同法夫纳夫妇在内的家庭支出。
在知道自己的新朋友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之后,哈利一度对奥菲莉娅产生无与伦比的敬仰之情,甚至认为他的姨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达力也是,他们都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仅此而已。他坐到奥菲莉娅的身边,从书房的窗户向外眺望女贞路九号院子里的那棵合欢树,看钢笔在她的手中流畅地写下字句。法夫纳夫妇并不反对他的到访,或者说只要不妨碍到奥菲莉娅的“工作”,他们两个在这间宅子里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到书柜那边看看,波特,最下面几层放着我父亲写的书。”她从稿纸中抬起头,伸手扒拉了几下及肩的黑色卷发,“他比我优秀得多。”
在刚踏入这间书房的时候,哈利就被高大的书柜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有哪户人家会拥有这么多的书籍,而且有相当一部分的书脊上写着“艾萨克?梅”。他突然记起上个学期从女孩那里听到的话——艾萨克已经不在了。
一个指节那么厚的精装书籍在他手中变得沉重,就像是封面上灰暗的阴云,卷起他跳动的心缓缓下沉。扉页上写着哈利看不懂的方块字,奥菲莉娅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着它们,一个一个地读给他听:谨以此书献给我的爱人李朝华。
有时候奥菲莉娅会想起祖父母还在的时候,她依偎在梅老先生的怀里,听他用苍老的声音读着父母曾经写给他们的信。
爷爷,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在一个星期内写这么多信给你?
“因为信是爱留存过的痕迹。”梅老夫人端着茶点走进书房,回答孙女的问题,同时朝丈夫略微皱起眉,“你不该拘着莉娅这么久,老头子。”
梅老先生把只到他膝盖高的女孩抱到地上:“但是莉娅喜欢这样,对不对?”
“是的。”
随后,奥菲莉娅又转头看向奶奶,问她,爱是什么?
一头黑发用一根细木棍挽起的温婉妇人笑笑,说,爱是无论遇到什么,我总会第一个想起你。
……
“梅,爱是什么?”哈利听完奥菲莉娅的翻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从未听什么人对他说过这个字眼,两个音节的简单单词让他觉得陌生,尽管佩妮姨妈每天都会对她亲爱的“达达宝贝”说这个词语,好像它很廉价,随处可见不值一提。
奥菲莉娅愣了愣,随后凑到哈利的耳边,告诉他——“爱是我希望有人能够陪着我,永远永远。”
“那……”他眨眨翠绿的眼睛,“……我想我爱你,奥菲莉娅。”
与其说哈利?波特并没有太多朋友,倒不如说他几乎没有同龄人乐意跟他作伴,奥菲莉娅是他唯一能够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他希望她能一直陪着自己——好吧,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只要别听信德思礼家对他和他父母的谣言,觉得他是个无药可救的坏蛋就好。哈利时常担心自己再过两年,等到十一岁时就要被姨妈和姨夫送到石墙中学去,他们已经就这件事情念叨过很多次了,但奥菲莉娅显然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法夫纳夫妇不会同意他们的摇钱树学坏,懂得该如何反抗他们。
他在刚得知法夫纳家和奥菲莉娅之间的关系时像是被达力用棒球棍狠狠地砸了一下后脑勺,晕晕乎乎地过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法夫纳先生和法夫纳太太都辞去了工作,靠你的稿费度日——?”哈利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先惊讶奥菲莉娅的稿费竟然足以让两个成年人如此挥霍,还是先为两人蛀米虫般的做派而恼怒。她点点头。这在奥菲莉娅看来不是什么需要隐瞒起来的话题,只是她向来懒得去和无关人士解释太多,并且近日里肖恩和薇拉的催促愈发地频繁,每当这种时候,她就明白两个人手上没有多少闲钱了。
她知道为什么法夫纳先生不乐意让报社给她找个专属编辑,无非是怕编辑把他们夫妻俩的所作所为捅出去。哪怕以她这个年纪就展露出来的才华与天赋完全值得他们这样做,再加上她的父亲——艾萨克?梅本身就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请原谅她的自大,她想不出报社有什么理由怠慢自己。
她和报社之间的一切来往都由肖恩一手包揽,无论是交稿还是读者来信,他都会把经奥菲莉娅之手写下的文字逐字逐句地看过去,以防她在回信里写点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她确实干过这种事情,就在几个月前,在给一个读者的回信里隐晦地提了几嘴她的现状,然后很快被薇拉发现,把尚未贴邮票的回信撕得粉碎。
“——你这是想毁了我们!”奥菲莉娅第一次发现薇拉漂亮的蓝眼睛原来也可以瞪得这样大,“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们好歹还要抚养你长大!”
女孩扯动嘴角,发现自己连一个讥讽的笑容都懒得摆出来给法夫纳太太看。她倒是没听说过这对夫妇到底在什么地方出资出力养她长大了,家庭开支与她上学的学杂费从来都是来源于她的稿费,包括薇拉做头发、美甲,进出奢侈品店还有肖恩用以赌马的额外支出。
是的,赌马。
想到这里,奥菲莉娅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她该感谢肖恩只是刚刚上手这个娱乐项目,还没来得及学会酗酒和磕药吗?
不,倒不如说肖恩如果磕上了药还好办不少,至少把他告上法庭的时候不用提供太多证据——他自己就会是如山铁证。
奥菲莉娅不打算去和法夫纳夫妇计较家庭开支,它们实在太多太杂了,算到她成年也不可能算完,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赶快从这个要将她拆吃入腹连渣都不情愿吐的泥潭里逃出去,如果可以,还要带走艾萨克的作品版权和亲人留给她的所有遗产,哪怕是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也不准备留给他们。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或许还要感谢法夫纳夫妇,要是没有他们,她也不至于在九岁就活成九十岁的精明模样。
目送着哈利不情不愿地回到姨妈家,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收敛了所有的笑意,转身去面对她那两个监护人。
“你似乎休息得太久了,梅塔特隆。”
肖恩念着她的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