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下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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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里呆的久了，一下山就像刚见了世面的小孩儿一样，本来他还端着一殿之主的架子，在看到沿路城镇里各种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后就决定放弃自己高冷的面瘫表情。他上一世虽是富贵人家，但也是极其压抑，父亲整日不在家，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是一个人，整日陪伴他的是读不完的经济巨著，后来，白棋就回来了……
风堰城到杭州的距离算不上多么的远，白旌他们驾着马车沿着官道，断断续续走了半个月还没到，倒不是林八的驾车速度和刺客的干扰，而是每到一处，白旌就忍不住停留下来玩耍一天，而一上了马车就抱着枕头葛优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除了逗逗林一也没有其它可以排遣无聊的方式了。前几日白旌还在山下的世界感到新奇，但马车坐的久了又极其难受，在他刚刚表达了想驾马车的欲望，林一和林八已经跪在地上磕的尘土飞扬，白旌无法，只能抱着枕头又躺了回去。
“过来过来。”
“是。”在他话音刚响起的时候，车厢角落里的人立刻改盘坐为跪，膝行到他面前。白旌也懒得再跟他较真，从一上马车林一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在他脚边跪下，拉都拉不起来。他一气之下狠狠的扔了个靠垫过去让他滚去角落里坐着，自己背过身面朝车璧不再理他。
“张口。”看着林一乖乖就着他的手吃下糕点，白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日他发现只要他的脸色一黑，林一就立刻过来任他揉扁搓圆。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怎么才能让林一不怕自己呢………
“铮~”铁器相撞的声音破空而来，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泛着银光的暗器从树上射出，冲着官道上疾驰的马车。眼看就要到了跟前，林八拉了缰绳，下一秒翻身而起，手中马鞭轻轻一抖，卷上暗器一甩，暗器就直直射进马车前的土地里。事情发生只是在一瞬之间，驾车的马也通灵性，林八拉下缰绳的时候它就自己停了下来，现在正跺着脚打着响鼻。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甲一从树下跳下，刚才埋伏在树上的人比前几波人都要强些，刺客扔出的暗器本来朝他而来，他起身躲开时才看到暗器后面连着的天蚕丝，他用最快的速度扔出袖刀，但还是来不及了，刺客手指一勾，暗器立马掉头速度不减的向马车刺去，还好林八拦了下来，要是伤到了主上，那后果就严重的多了……不过…就护主不利的过错，都能让他在刑堂脱一层皮了……其它暗卫在解决了远处的敌人后现身在甲一后面跪下，若是甲一被罚，他们也逃脱不了的。
林八上前取下暗器，尖端漆黑，他转身在马车门前跪下道：“主上，暗器有毒。”
有毒……刺客杀人都是见血封喉，如果刚才这暗器真的伤了主上，那现在………甲一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一时支撑不住伏了下去。
白旌掀起垂帘，看着外面跪着的四五十个人，觉得自己不出去不行了，他将盘子塞到林一手里道：“吃完，不准下去。”
“是。”林一默默坐了回去，主上要他明侍，就是不需要他为自己杀敌，而是做别的用途，他只能遵从主上的命令，不给主上找麻烦的好。
白旌一个人跳下马车，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深吸口气，强忍着让他们都滚起来的冲动，拿过林八奉着的暗器，朝甲一走去。甲一跪伏在地，看到主上不沾一丝灰尘的鞋子在面前停下：“起来。”
“是。”甲一立刻跪直身子，眼角扫过主上手里的暗器，心下一凛。暗器上涂有剧毒，主上要是仁慈，直接从头顶或是脖颈刺入，倒是能让他死的痛快。要是主上想从其它地方刺入，慢慢的折磨他，他………也是没有资格反抗的，他只能跪的更加端正，方便主上动手。
“几波了？”
“回主上，八波了。”
“可有人受伤？”
“回主上，没有。”
我敲！你们都这么厉害的吗？八波刺客都没人受伤的啊！白旌面色不改，淡淡的道：“起吧，把这里收拾好，不要误伤了路人。”
“是。”林八本已在马车前跪下当踏板，白旌提前运起轻功直接飞进车内，放下车帘：“走吧。”
“是。”
白旌把玩着暗器，漆黑的器身在白旌骨节分明的指间旋转，涂有剧毒的尖端几次檫过他的手心，看的林一一阵阵胆战心惊。他想劝主上放下暗器，但又不敢开口，不能因为主上对自己好了一点就得寸进尺，可是……可是那个暗器真的很危险啊……
林一的目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暗器穿透，白旌无可奈何的朝林一招招手，下一秒人就跪在了眼前。他将暗器在林一面前晃了一圈，问道：“看出什么了？”林一伸手想接，却看见主上又把暗器收了回去，只得低了头闷声回道：“属下愚笨，暗器的款式是最常见的，只怕毒也是江湖上人人都能弄到的毒了。”顿了顿又道：“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还有呢？”白旌看着他把头低了又低，像极了受了委屈又无处可说的小兽，不禁想逗逗他。没承想林一突然满脸惊恐的抬头，又立刻低下，重重的磕头，铺了地毯的地板传来沉闷的响声：“属下不该质疑主上，还屡次三番不遵主令，本应刑杀，只求主上稍稍宽恕属下几日，属下…属下定用性命护主上安全，若属下能回到凌风殿，定去刑堂领罚，不敢私自逃刑。求主上了……求主上……”林一磕头时感到主上呼吸一窒，下一秒就天旋地转，他紧闭着双眼，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责罚。
“是该罚，一天天都想什么呢？”白旌一把把人捞起抱在怀里，心疼的揉着他头上的包。
“主……主上，属下…属下没有…”林一眼中惊恐更重，想起身又不敢忤逆主上，坐立不得。
“嗯？不肯说？”白旌看着林一额头上的包，下次一定不能让这傻子再磕头了，铺了地毯就几个头就能磕出包来。要是在硬地上，不得磕傻了。
“主上……主上肯带属下下山，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只愿以死保全主上。”
“好好的怎么又提起来这个事了？”白旌的眉头皱了又皱，三四个月都过去了这人还不放下这件事？
“属下知错，属下也不敢忘。此次主上下山肯带着属下，属下………”
“行了行了，谁说要你命了。”白旌看着林一要把刚才那表忠心的话再说一遍，干脆松了手，任由林一“噗通”一声跪下。
“主上命属下明侍……”
“明侍怎么了？”白旌仔细想了想，突然发现好像就是自己命林一明侍后他才变的怪怪的，一副随时可以拔剑自刎的样子。“属下是影从，本只应在暗处守护主上，不得在外暴露身份。若是……若是主上命令明侍…就是当做死士…就算任务完成，也要去刑堂领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旌终于明白当时在凌风殿里林一短暂的停顿和这一路的异常。“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林一听出白旌语气中的不满，也不再辩解，仍是低了头请罪。
“孤命你明侍，只不过是身边要有个人，孤也愿意信你，所以才……。你若不愿，那……”
“没有没有，属下愿意，属下愿意！！”白旌一句“信你”就将他的眼泪逼了出来，这几个月主上对他格外的好，就连他刚到主上身边时也比不上，他一直警告自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得忤逆主上，直到主上命他明侍，他就知道属于他的命运已经到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极疼……还是来了吗……
他以头抢地，不知磕了多少个头，他深深埋着头，不愿让白旌看见他满脸的泪水。白旌这次没有把人抱起，而是顺着软踏半跪下，将人满满的圈在怀里。“可是属下内力不如以前，而且…属下样貌丑陋…怕…怕是丢了主上的颜面”
“胡说！我连你都打不过，你可是孤的影首，谁敢说你不好？！这件事情不许再提！！！”白旌不愿林一如此卑微，更何况……对于林一当时在刑堂受刑时留下的伤痕，他是有私心的，他允了林一身上涂抹去伤痕的药物，却偏偏留下他脸上的一道疤痕。
“…是。属下对主上不敬，请主上责罚。”林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打断了主上的话，背后直冒冷汗。
“你不气我就好了，我还罚你？”白旌扭过头小声嘟囔，没承想他低估了影从的耳力，林一一个哆嗦又要请罪，结果被白旌一个眼刀甩过来给吓的停下，缩着头溜回角落的垫子上盘腿坐下。
又是打打闹闹的过了几天，百无聊赖的白旌终于听见驾车的林七说了一句：“主上，我们快到了。”
“真的？”白旌从车里窜了出来，一脚踏上车顶，远远的“杭州”金字石碑镶嵌在高高的城门上，气度非凡。“进去吧，低调些。”
“是。”
终于到了啊，这里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已经踏了进来。天水山庄和武林盟相互勾结，凌风殿的石刻，还有父亲几年前莫名其妙的离开，这次，都要露出真面目了。
杭州，又名武林，不仅是梁国的第五大城，更是江湖人士的聚集之处，这些年武林大会的越来越大，杭州也越来越富饶，就连着武林盟主萧名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连梁帝派下来的官员也要看他几分面子。
林八驾着马车缓缓向杭州城走去，主上吩咐不准张扬，门口的人车也多，他按着顺序排着队，一步步向城门挪过去。林八交了路碟后顺着人流进了城，人间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白旌原来想忍着的好奇心被一下子勾了起来，他轻轻掀起帘子，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终于显现在他面前。
杭州城里熙熙攘攘，到处可见配着刀剑的江湖侠客，周围的人群也是一副司空见的样子，不仅如此，还有各式各样异族风情的器物，街上也有些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女，大片白瓷一样的肌肤裸露在外，脸上的面纱在风下扬起一角，惹得不少登徒浪子心猿意马。
“去登客来客栈。”
“是，驾。”白旌这次下山备的马车本就极其普通，虽然一路有各种刺客行刺，进了城却也没引起几分注意。登客来专门责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小二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人板着脸，一身玄衣，看着不像是普通的车夫。小二在这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客栈里呆了这么久，也看出这来的不是一般人。马车刚刚停稳，小二就立刻迎了上去，毛巾搭在肩上，脸上的笑容献媚又不让人感到反感，问的是驾车的人，眼睛看的却是马车的后面：“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后面的帘子掀开，一身玄衣的男子先跳了下来，警觉的四周环视一圈，干脆利索的身姿，周身肃杀的气质，让街头热闹的气氛都冷了几度。可就是气场这么强大的人在第二个男人下车后立刻把周身的气势收的一干二净。那个男人刚踏下马车就吸引走了街上大半女子的目光。一米八的气场，不染一丝尘土的霜白长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暗纹，剑眉星目，薄唇轻抿，清冷的眼神扫过来，竟让人呼吸一窒。
白衣男子下车就受到了半条街的注目礼，他稍微愣了下，轻皱峰眉，转身向着店小二微笑道：“两间上房。”本来已经回了神的店小二又被这一笑晃了神，突然背后一凉，才发现刚才先下车的玄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白衣男子身后，目光阴沉。
“有有有，两间上房是吧，客官这边请！”小二不敢再看，哈着腰将人引了进去。
“客官先歇着，菜马上就送上来，有事招呼小的就行。”小二放下水盆，讨着笑半弓着腰退出房门，又轻轻将门阖上。这两个人看着像是主仆，可是他隐隐觉得他们又不像主仆，还有那个驾车的男人一转眼就不见了，小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有记住驾车那个男人的样貌，不一般啊，再加上昨天晚上入住的两群人，看来今年的武林大会会很热闹了。又有人骑着马在门口缓缓停下，小二晃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笑着迎了上去。
“啊~，还是床舒服，马车坐的我都要废了。”白旌在小二出去的瞬间就扑向了床铺，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又踢掉鞋子，在床上毫无形象的打起了滚。林一跪下将水盆端了过来，抬了个合适的高度，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上先梳洗下吧。”
“不要，孤要睡觉，谁都阻止不了孤睡觉，等孤起来再说。”白旌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打了个哈欠，翻个身就睡了过去。
“是。”
林八安排好暗线的事情后回到了客栈，他从窗户跳入，看到恭恭敬敬端着水盆的林一，床上的主上已经进入梦乡，林八关好窗户，悄无声息的在林一身后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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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跑的，太快，属下，属下，跟跟丢了。”黑衣男人跪在地上，，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发现你了吗”坐着的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漫不经心的问着问题，好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杯子的花纹上。
“没，没有。”男人回答的太急，甚至咬伤了舌头。
“下去吧，他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是。”黑衣男人愣了一下，好像自己也不相信竟然捡回来一条命，立马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莜风砚，天水山庄”他终于放下杯子，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下山（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