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檐下猫

11、下山（一）

　　白旌这个冬天的日子过得极其惬意，呆的时间越长，他不禁越来越佩服的凌风殿先殿主，他们设立了一套十分完备的体系。

　　风林火山一一对应听风楼，暗影堂，刑堂和药毒阁，每个部分都有自己的职责又相互牵制。

　　反倒他这个殿主成了最闲的人，天天在山上来来回回的转，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那么高大的树木，百年的树木都是年纪小的了。山中大的有些蛇虫虎豹，小的也有蜜蜂蝴蝶，蝴蝶是好看，就是那蜜蜂个头不小，像是有剧毒。第一次见的时候确实被吓了一跳，直到林一现身击杀向他扑过来的蛇然后又跪下请罪才反应过来。从那以后他就更喜欢进山里，像探宝一般。

　　比如今天刚好春分，白旌用偷偷练好的剑气扎上两条肥美的鱼来，刚刚点上火，就听见自凌风殿的方向传来两阵急促的哨声，林一从树上跳下，跪在白旌身后：“主上，林七有急事禀报，是否回应？”

　　白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还是全生的鱼，叹了口气，起身道：“回去吧。”

　　今天是吃不上了，要不要带回去呢？算了算了，还是不丢人了。

　　“是。”林一从怀里拿出口哨，吹出一声长长的哨音，然后起身跟上已经离去的白旌。

　　林七跪在政殿门口，身后还跪着一个暗卫。

　　“属下叨扰主上，请主上责罚。”林七看见白旌先俯身请罪。

　　“何事？”

　　“山下暗卫来报，说天水山庄庄主义子莜风砚前来拜访，现在已经到山门了。”林七转身接过那个暗卫奉上的信封，又道：“这封信本应昨日到达，可是路上耽误了日子，所以今日才到。”

　　天水山庄？没听过的名字，什么叫已经到上门了喂？一点准备都没有的！！！白旌看了看自己沾了灰尘的外裳，摆摆手吩咐道：“先将人带到政殿去。”

　　“是。”

　　待白旌换了衣服踏进政殿时，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白旌是故意的，如今他对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江湖上的人虽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也没人敢直接到凌风殿里来，这个莜风砚是第一个。

　　本以为会看到来人暴跳如雷的样子，可是白旌在踏进政殿的时候就被端坐着品茶的人吸引了目光。

　　温润如玉，是白旌对莜风砚的第一感觉，白衣公子风华正茂，举手投足，皆尽风流。莜风砚听见外面有声音时就已在放下茶盏，待白旌进来，就上前拱手行礼道：“在下莜风砚，提前送了信来，却在路上耽误了，唐突前来，望楚殿主见谅。”

　　“不必多虑，风砚兄叫孤白旌就好。”说起来这是白旌见的第一个江湖中人，凌风殿里的人都是自己人，倒是这个莜风砚一人前来，看着人畜无害，也要小心些好。两人寒暄后坐下，林钥换了新茶就退下了。

　　“凌风殿和天水山庄素无交集，不知风砚兄前来有何贵干？”白旌手指搭在茶盏上，并不端起。白旌觉得有点奇怪，在进到政殿的瞬间，他内心的忐忑就消散的无影无踪，本来还在踌躇的话语也脱口而出，如鱼入水一般自然。白旌眯眯眼，他不喜欢这种意识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此次风砚前来，为的不是天水山庄，而是，为自己而来。”风砚坐直了身子：“世人皆知风砚是庄主义子，但鲜有人知风砚是六岁才进的山庄。风砚父母早亡，家父留下的财产也被几位伯父瓜分的干净。风砚走投无路，准备去江城投奔舅父，在路上又被歹人抢去了钱财。舅父也闭门不见。”

　　“当时正值冬月，风砚以为自己要冻死街头，是然叔叔救了风砚一命。那一个冬天是风砚记忆里最快乐的时间了。”

　　“然叔叔带我游历到了杭州，正赶上天水山庄招收新弟子，然叔叔让我去试试，没想到入了义父的青眼。”

　　“原来如此，风砚兄到是和父亲有缘，那孤就以兄弟相称了。”白旌站起身来行礼，不管怎么样，既然送上门来了，搭个关系总比敌人要好。

　　“不敢不敢，风砚只是虚长楚殿主几岁，实在是不敢当。”一盏茶喝尽，风砚才又开口道：“不知旌弟可有收到萧盟主的请柬？”果然是为了萧名的信而来，如今他要竞选武林盟主之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亦真亦假。

　　“收是收到了，只是……”白旌话只说了一半，看见风砚并无波动的神色，把后半句话说完“孤不打算去参加了，孤本就对江湖上的事情不在意，这种盛会，还是不去扫兴的好。”风砚皱了眉头，白旌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已经交出了话，若是莜风砚是来劝阻他参加武林大会，那么他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风砚这里有一物，旌弟不如看了再做决定的好。”莜风砚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看不出材质，但也不是上好的木材。林一从房梁上跳下，接了盒子先是极快的摸了一圈，然后打开，确认没有机关才转身跪奉给白旌。

　　成年人半个手掌大的石刻，刻的是凌风殿的标志，笔锋凌厉，除了主体部分，连蔓延出的花纹和藤蔓都分毫毕现，栩栩如生。但是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刻在右下角的落款，一个龙飞凤舞的“然”字，和上面的图案融为一体，宛如天成。这绝对不是随便一个人拿把刀就可以刻上去的。若是没有深厚的内力，别说刻的如此真实，就连刻都不一定能刻的完整。

　　白旌看着石刻，轻微的眩晕让他的气息乱了一瞬，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是父亲的字迹。”白旌摩挲着问道：“风砚兄是从何处得到的？”“杭州。”

　　杭州，杭州，天水山庄在杭州，武林大会在杭州，还有父亲亲手刻下的石刻……好像，不去都不行了呢……

　　送走攸风砚已是晚饭间，白旌净了手看着林钥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放在最中间的不正是一条烤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