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仙君是废柴》一股歪风

29、常相思（九）

　　闻时涧自从继位以来，手段强硬，雷厉风行，铲除朝中异党势力，提拔扶植自己的心腹。

　　众人这才惊觉，过去的闲散悠然都是假象，蛰伏在深处的猛虎终于觉醒，闻时涧心机颇深，未雨绸缪，伺机而动，不相信他身为天之骄子，一生可以含糊混过去。

　　大兴国在闻时涧的统治下，太平稳定，鲜有战火挑起，常安好倒也是乐得自在，天天与柳绵晓腻在一起。

　　二人的感情日渐增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大将军与将军夫人没什么门第观念，一切以常安好喜欢为主。

　　倒是柳绵晓的父母亲，多有顾忌，将军府的少将军骁勇善战，又是一表人才，对柳绵晓更是没话说，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唯一的心头梗便是常安好上战杀敌，那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啊，有命去，不见得就能有命回来，万一天有不测风云，只剩下柳绵晓一人……

　　他们虽为商贾人家，但是家境殷实，并不贪图将军府的天价聘礼，柳绵晓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她的幸福比一切都重要。

　　常安好猜到了二老心头顾虑，背着柳绵晓偷偷摸摸给二老写了封信，大意就是，若他日后不幸战死沙场，他的家产全部赠与柳绵晓，将军府她想留就留，想走亦可，从此便是自由身。

　　二老被两人的情比金坚给感动了，终是点头同意了这桩亲事。

　　婚事在有条不紊地筹备着，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临门一脚，可是婚事终究还是没有办成。

　　大将军骤然病逝，按照孝规，常安好须得守孝三年，期间不能成亲。

　　与柳绵晓的婚事取消，仓皇急促地举办了父亲的丧事，将军府上下红布变白布，常安好面容灰白，神色怆然，无奈地长叹一声，感叹人间世事无常。

　　柳绵晓穿着一身丧服，头上戴着白花，缓步走到了常安好的身边，一语不发，只是握住了他宽厚的大掌，纤细柔嫩的手指穿过他略显粗糙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身子微微前倾，依偎在他的胸膛。

　　她虽未过门，但是却是以常安好妻子的姿态站在他的身侧。

　　*

　　大将军病逝后，原先他所掌握的兵权全部都交到了常安好手中，原先就手握一部分兵权的常安好此刻更是大权在握，在其后两年多的时间里成为了朝中上下忌惮的对象。

　　闻时涧一手提拔上来的护国公姜志，多次在他面前危言耸听，说常安好如今大权在握，再加上其在朝中的影响力，常安好不得不防，需要找个合适的由头削了他的兵权。

　　闻时涧表面上是狠狠训斥了姜志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与常安好从年少时便是好兄弟，警告姜志不要在私底下挑拨他们的君臣关系，可是在却在心底悄无声息地种下了一根刺。

　　于是闻时涧便时不时地出入将军府，他说不上来是想看看兄弟了，还是为了安抚心中那名为怀疑的毒瘤。

　　长此以往，闻时涧也免不了看见柳绵晓，看见她一脸幸福甜蜜地凝视着常安好。

　　在他的记忆深处，好像也有一个女子如此深情款款地凝视过他，脸蛋红扑扑的像一个粉嫩的水蜜桃。

　　可惜缘分太浅，记忆又太单薄，或许他也曾经有过机会吧，但是他亲手选择了放弃，他要求娶的必然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贵女，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忍耐要压抑要克制。

　　从来就没有非黑即白的世界，于是也很难有非黑即白的爱情。

　　从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世界，于是也很难有一成不变的爱情。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为什么在看到柳绵晓深情凝视着常安好时，他会有嫉妒会有不甘，只是单纯的因为哪怕他后宫妃子众多，也从未有过一人拿这样的眼神看他吗？

　　这一切在他看到柳绵晓乌亮柔顺如瀑布倾泻下来一般的青丝，她半挽着秀发，斜插着一根七色堇发簪时，得到了解释。

　　被马车惊吓到的姑娘，撑着油纸伞，从烟雨里走出来的姑娘，那个他想过念过最终为了权势又放弃了的姑娘。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还是戴着他送她的七色堇发簪的姑娘。

　　闻时涧什么都有了，皇位，权势，自由，绝对的自由，却独独多了高处不胜寒的落寞。

　　常安好正处于守孝期间，也为他重新夺得柳绵晓芳心提供了机会。

　　他重新差人打造了一支华贵的七色堇发簪，足金发簪上面镶嵌着七色珊瑚宝石，发簪上面雕刻着精致繁复的云纹，宝石散发着七彩碎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闻时涧穿着青衫，摇着折扇，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将一支七色堇发簪送到了柳绵晓手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拒绝，他的眸子漆黑又深邃，像是淬了一层寒冰，他拖着调子，一字一顿：“这是御赐。”

　　见柳绵晓冷着脸僵硬地伸出手臂接过，他才敛了神色，缓声道：“无需有心理负担，就像当初你收下七色堇发簪一样，你不是很喜欢戴吗。”

　　常安好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柳韵绸庄的，他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僵僵地站在原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内浮上了痛楚，抿唇苦笑。

　　早就该发现的七色堇发簪背后的秘密的。

　　先前他百般追求未果，不过是她心里记挂着他的好兄弟。

　　后来她终于接受了他，不过是他的好兄弟早已娶亲。

　　他始终都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不是心里的选择。

　　如今闻时涧成功当上了皇帝，再没有什么能够牵制住他了，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包括柳绵晓。

　　常安好面色铁青，一颗心坠到了谷底，四肢百骸犹如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

　　那天晚上常安好喝了好多酒，一向号称千杯不醉的彪勇将军竟然喝醉了，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硬是被人给架回来的。

　　他神志不清，他意识朦胧，辛辣与灼热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他的腹部绞起来似的疼，惨白的脸上全是冷汗，额角的碎发都黏腻在了一起。

　　柳绵晓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她温柔地拨开他黏在额角的碎发，轻轻顺在了耳后，又拿来一块浸湿了的毛巾，擦拭着他的面庞。

　　柳绵晓刚接过吩咐厨房做好的醒酒汤，正准备扶常安好坐起，喂他喝汤。

　　常安好猛地睁开了眼，一双狭长饱满的丹凤眼蕴含了浓郁的情意，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天旋地转之间，她便被他压在了身下，手中的瓷碗早就在洒了她一身后摔在了地上，破裂成了好几块四散开来。

　　常安好的身子烫得惊人，汹涌澎湃的醉意剥夺了他最后的理智，一切都是遵循着本能难以自控。

　　他低头吻上那张柔软微凉的红唇，很不温柔，带了点惩戒的意味，又是啃又是咬的，都把柳绵晓的红唇给亲肿了。

　　他的俊脸上一片潮红，眸中仿佛有火，跳跃着难以言喻的狂野与躁动。

　　他一把扯开了柳绵晓的腰带，一层一层跟剥洋葱似的剥开了她的衣衫，动作又快又狠，带着霸道和急切的意味，在她被他脱得只剩一件粉色肚兜时，她的身子颤抖的厉害，蓦地缩了一下。

　　常安好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给敲醒了，被人一桶凉水给浇醒了，他终于醒了。

　　黄粱一梦，梦醒时分，最为伤人。

　　他爱她爱得太深太累太卑微了，差点误以为她也是爱着他的了。

　　常安好从床上踉踉跄跄的爬起，额头无意中撞到了床梁，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他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浑不在意。

　　他在离开房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很轻很温柔，就像是说着缠绵悱恻的情话。

　　*

　　柳绵晓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在那一晚没有留住常安好，说出心底最深处的话语。

　　她想说之所以时常佩戴七色堇发簪不是因为这是闻时涧送她的，而是因为这是他们初见的信物，自那日阴雨天后，七色堇发簪便是为他而戴。

　　她想说之所以之前犹豫不决，迟迟不肯接受他的心意，不是因为还念着闻时涧，而是因为顾虑到他和闻时涧之间的兄弟情谊，恐他们之间因她而生出嫌隙。

　　她想说跟他在一起不是委屈不是将就，更不是因为闻时涧娶了大夏国的公主而心如死灰，是她心甘情愿。

　　她想说刚刚她亦是情动的，意乱情迷，战栗不止，退缩的那一下，是她实在是太紧张和害怕了，是她的矜持和羞涩在作祟。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她不是不失落的，只是她始终没有放下面子。

　　她想说……她现在很幸福。

　　常安好永远都是那么包容她体贴她，把她都养娇惯了，她总想着来日方长，她对他的绵密情意在细水流长中他总能体会到。

　　可惜告别来得那样突然。

　　可惜。

　　好可惜。

　　*

　　第二日曦光初起时，柳绵晓便早早起身，在偌大的将军府内找寻着常安好的身影，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他。

　　将军夫人坐在院中一个劲的抹眼泪，她哭着说：“边境敌国来犯，安好接了军令，天不亮就出了门，这会儿怕是已经出了玉门关了。”

　　她和他的故事有英雄救美的开头，有跌宕起伏的剧情，就是没有一个终成眷属的结尾，爱情草草收了场，结束的猝不及防。

　　两情若是久长时，再没有朝朝暮暮，徒剩唏嘘。

　　天长地久？

　　梦醒何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