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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

  •   这天地五族,各占一方,各有各的领域,各有各的都城。

      仙族的领地已玉京山为中心延绵开来,山海为界,再往上便是最中心的天宫。

      魔族以魔窟为中心,四有东南西北四个魔王各管一方,四方小摩擦不断,常年互相牵制。

      鬼族有十八层地狱,阎罗殿凌驾其上,越往下,环境愈是恶劣,多半用来关押惩戒恶鬼或穷凶极恶的亡魂。

      妖族如今是个谜,在哪儿都没人说得清,暂且不提。

      而凡人寿命短,朝代更迭变换迅速,但不论更选多少次,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人皇在哪,都城便在哪儿。

      如今人族的都城,就是阙都,已有许多年未曾变过了。

      阙都,夜间。
      时辰已近亥时,整个阙都却依旧灯火通明,街市上往来皆是说话与叫卖声。与织城那种边陲小城不同,阙都像是没有夜晚,天子近郊,城墙四四方方,城里夜市似乎整夜不歇,即便有店铺歇了,门口也依旧点着灯照路。一片延绵过去尽是灯火通明,像是聚集了万千星子在这小小的四方城池里。

      阙都千叶湖中心有一座人造小岛,上面坐落着一栋精致华美的阁楼。这里是阙都最大的寻欢作乐的场所,人间风月地,远近闻名的青楼,鸣音阁。

      夜深,往鸣音阁而去的画舫已是寥寥无几,偶尔有载着返客的船在往岸上走,大多数客人依旧在楼里温软在怀,饮酒作乐。

      一艘不十分起眼的画舫在沉默的湖面上缓缓靠近小岛,还未靠岸,早有老鸨守在岸边。还没见着里面的人,就十分巴结的笑着招呼:“江小侯爷,您来啦?”

      画舫锦面帘子被随从揭起,一双金线描边紫金靴从舫内踏出,贵人一身金贵锦锻紫衣,袖手站在画舫边,并未急着上岛。

      他抬眼看着近在眼前的鸣音阁,眉眼精致过了头,反倒生出一种凌厉和阴鹜之感。

      鸣音阁的正门大敞,里面的客人皆沉醉在温香软玉中,舞姬锨杯作乐,偶有一两滴酒从她口中滴落到前胸,被客人眼疾手快地卷舌尽数送入口中,惹来美人儿一两声带着笑意的嗔骂。

      觥筹交错,谁也没有注意到外面暗处停的这艘画舫。

      阁楼的灯洒在湖面上,透着客人和美人儿们的身形影影绰绰,尽是波光粼粼的暧昧暖红,热闹极了。

      老鸨见贵人只是面无表情瞧着里面,却没有动身的意思,不由地有些紧张,试探又问了句:“小侯爷,四楼的雅座儿给您准备好了,您看?”

      贵人眼珠一转,终于动身上岸,眉眼瞧着虽阴鹜,但说话却十分和气。

      “不必了,今儿就在大堂吃酒就行。”

      老鸨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大约是兴致使然,忙献媚一笑,跟在后面,巴结道:“那奴将客人们都遣一遣,给您留个清净?”
      “遣什么?这样挺好,热闹。”
      老鸨忙不迭地点头。

      然而等他真的站在大堂,热闹两字,就着实跟这里没什么关系了。

      江小侯爷声名在外,是大雍人见人怕的活阎王,五年前他提着先帝头颅浴血而出满身煞气,一步一个血脚印从皇宫走出来的模样,是阙都无数百姓心中的噩梦。

      而那年他才十三岁。

      这样的杀神若是爱好沙场兵剑也就罢了,十分正常,左右跟他们百姓没什么关系,反正百姓又不在沙场生活。要命的就是,这样一个爷,最爱的竟然是逛窑子?!

      客人们正抱着怀里的美人想入非非,说不准一会还要在塌上一展雄风。结果美人儿方才还柔弱无骨的身体在看到江小侯爷后便是瞬间僵硬,客人转头便瞧见这么一尊杀神站在门口,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冷汗一出,什么旖念都没了,别说一展雄风,这么一吓,以后还能人道就谢天谢地了。

      客人们虽面上不敢显,心里却都在骂娘。

      娘的这位爷怎么又来逛窑子了?!

      客人们僵着身体,还保持着刚刚寻欢的姿势,一声不敢吭,心里却是催促杀神赶紧跟往常一样麻利儿上楼,他们悬着的心也好有个落处。

      结果就看见,杀神在大堂一个僻静出寻了个空位,在满堂寂静中一撩衣袍,坐下了。

      客人们面上不显,心里骂娘骂得更凶了。

      娘的他怎么还坐下了?!
      不上四楼吗??赶紧上四楼啊!!

      江小侯爷不愧是江小侯爷,在战场他四周无人,因为站在他身边的都被他杀了。如今站在这么个风月之地依旧四周无人,因为站在他身边的都怕被他杀了,皆恨不得与他保持百丈远的距离。

      再僻静的地方,由他这么撩袍一坐,都仿佛成了中心。所有人的眼风都在疯狂的朝着这边扫。

      江小侯爷无视突如其来的寂静,对这种场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十分淡然地对老鸨温声道:“请鸣音姑娘来吧。”

      客人们心里骂娘的声音小了一点。

      不为别的,只因小侯爷口中的这位鸣音姑娘,是鸣音阁的头牌。

      鸣音阁以鸣音姑娘名字命名,为鸣音姑娘而存在,足可见她地位超然,平日里难得一见。
      自从她成为江小侯爷的入幕之宾后,就更难见到了。

      客人们暗搓搓地期待,听说鸣音姑娘一曲万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日总算是得幸沾了江小侯爷的光,蹭鸣音姑娘一曲儿听,自然也不好意思在心里继续骂他了。

      老鸨陪笑道:“鸣音姑娘知道爷您要来,早准备了新曲儿,奴这就喊她下楼。”

      她说完,招手唤了近身处一个姑娘耳语一番,那姑娘点点头便扭着腰胯上楼了。

      江小侯爷点头,垂眼接过侍从递来的酒,刚低头抿了一口,便听见在一片寂静中突然郎朗而起的少年声音。

      “江小侯爷,听曲儿带我一个呗!”

      这句话宛如巨石投湖,在一片寂静中突然激起千层波浪,客人们方才还冲着江小侯爷竖起的耳朵循着声音齐齐转过去,个个都蹙着眉毛,心里一惊。

      哪儿来的缺心眼儿的!!

      你听曲就悄悄地偷偷地听曲呗,你对着杀神喊什么?!还要不要命了!

      江小侯爷的酒杯刚挨到唇边,听到这突兀的一声喊,手中动作一顿,与众人一起循着声音方向望去。
      身边侍从的刀“噌”的一声齐齐亮相。

      声音的源头在另一个偏僻角落,与江小侯爷这个位置可算得上是对角,隔了一整个大堂。

      他抬头,瞧见那边一个穿白衣的少年,一只脚踏在矮几上。右手臂搭在膝上,左手垂着,另有一玄衣青年坐在他身边,正慢条斯理地帮少年整理左腕上的银色护腕。

      方才越过整个厅堂客人头顶冲他喊话,现下正提了半坛酒笑眯眯地瞧着他的少年,竟像是一点也不惧他。

      他抬手示意侍从们放下刀。

      又是齐齐“刷”的一声,利刃归鞘。

      鸣音阁里的众位客人早被这干净利落的两声刀响吓得冷汗岑岑,大气都不敢出。这些人哪是在拔刀护主,这分明是悬刀在他们头顶削发。

      有人已经忍不住偷偷对那不知死活的少年使眼色,示意他莫出风头,就算要出风头也莫要连累他们这些无辜吃酒群众。

      少年笑眯眯的,仿若未见。

      这不知死活的少年正是白渺,他与钟无来到阙都也不过一日,刚开了两间上房,下来寻一些酒菜来吃,就遇到这么一出。

      桃夭让他来阙都找一个叫鸣音的妖怪,他就来了,鸣音阁三个字明晃晃的晾着,又没避着谁,他几乎没费什么时间就和钟无摸到了这里。

      他在这里打听了消息,知道这里的花魁名字正是鸣音,原本想着直接找上去,后来又觉得自己对这妖怪情况全然不知,贸然去寻只怕打草惊蛇,便先在这里住下,寻一个机会好名正言顺地合理靠近鸣音。

      江小侯爷今日之举,对白渺而言正是瞌睡时递上的一个枕头,熨贴极了。

      此行什么都好,唯一尴尬的就是这地儿是个青楼,白渺自己倒没什么,只是钟无……不知者无限可能,白渺真心希望他这几日耳濡目染的,还是别学坏了才好。

      江小侯爷阴鹜的一双眼将白渺从上到下扫视一番,又将他身边的钟无从上到下扫视一番。少年倒是一直亲切客气地笑眼看着他,但他身旁那个青年,自始至终头都没抬,十分专注地帮少年整理他的护腕。

      白渺方才带着钟无下来寻酒喝,舞姬们从未见过这样俏的郎君,抓着他的袖子东拉西扯,一会功夫就扯得衣裳各处松散,连护腕都歪到一边。白渺一只手整理不来,钟无就帮着他整理。

      白渺见那位小侯爷迟迟不吱声,以为他不舍得分享一个位子,又道:“小侯爷你身边无人相伴,一个人喝酒多无趣。”

      “大胆!”身边的侍从又要拔刀。

      江小侯爷抬手阻了,垂下眼皮不再看白渺,淡然道:“无妨,让他过来吧。”

      这话仿佛一个御令,侍从得令,客人们也得令,齐刷刷地给勇士白渺让出一条道来。心道赶紧过去,到杀神面前送死……啊不,喝酒去。
      于是勇士白渺笑吟吟的去了。

      他原本来蹭江小侯爷身边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能近距离接触到鸣音,对于这位小侯爷,白渺半分兴趣也无。

      因此,他在小侯爷身边落座之后,便自顾自地斟酒自饮,压根再没瞧那金贵的小侯爷一眼。

      江小侯爷侧着身子,又将白渺打量一遍。这白衣小子面容看着还未完全脱稚,年龄像是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说不准比自己还小。

      但他举手投足的气度,和他脸上惯有的神态,却不像是这个年龄的男子该有的。

      实在耀眼。

      江小候爷睐了眯眼睛,声音低了几分,对白渺道:“小公子瞧着眼生,是谁家的少爷?”

      如此公子,若当真是阙都人,他不可能不晓得。

      “少爷二字不敢当,我其实就是个……算命的,打北方来。”白渺笑笑,指间的酒杯往桌案上一搁,“嗒”的一声响:“鸣音姑娘声名远扬,在下早有耳闻。小侯爷这个地儿离得最近,我厚着脸皮来蹭一蹭,还望小侯爷莫要在意。”

      江小侯爷眼神晦暗,多是探究,平常这般大的世家公子,哪个见到他不是像见了鬼似的浑身发颤,恨不能遁地而逃。而这小子坦然看着他,极漂亮的一双眼却含着纯粹的笑意,不管是神色,或是眼中,对他都无丝毫惧意,甚至气势上隐隐都要压他一头。

      算命的?鬼才信。

      “音律之雅本该世人共享,无妨。”江小侯爷盯着白渺,面色沉沉:“只是小公子你一身劲装步履轻盈,倒不像是个算命的。”

      “小侯爷这就对算命先生有偏见了不是?”白渺身边无人侍奉,自己抬手续了杯酒,道:“谁说算命先生就得卦袍加身手持幡子?我年龄小,不爱那些,就爱骑个马倒个立,这身装扮方便行走江湖,我习惯了。”

      白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江小侯爷听罢不置可否,缓缓晃着酒杯里的酒,漫不经心道:“算得准么?”

      “观相算卦,卜数只偶,信则准,不信则不准,没什么可说的。”

      “你倒是坦诚。”小侯爷道:“可有兴趣为本侯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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