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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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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白渺在青年身边盘腿坐好,他双目微阖,右手掌心运出一丝灵力拖着那片护心鳞,左手则两指并拢在胸前为龙鳞做着加持。凉风自钟山习习吹过,轻轻卷着白渺散开的长发,发间夹杂的落叶被凉风一下又一下轻缓地卷走。那片护心鳞在白渺灵力的催动下逐渐泛出莹白色的浅光,在漆黑一片的钟山里尤显温和。
白渺催动着龙鳞,将它缓缓靠近青年赤裸的胸口,随着白渺动作的不断推进,青年胸口逐渐靠近,那护心鳞的莹光便愈盛,不多会便将周围草木照个清楚,宛如一片小小的明月,将四周景物照射地宛如白昼。
白渺顿了顿,掌腕一翻,压着那片龙鳞,让它缓缓融入青年胸口中。
龙鳞一点一点没入,在白渺将手掌完全贴在他胸口时便尽数没入。待龙鳞入体,白色莹光也就寂灭了下去,周遭重新恢复一片寂静的漆黑,唯有凉风依旧,一阵一阵缱绻地卷着白渺的衣角。
白渺长舒一口气,打了个指焰,将青年身上的伤口自上而下的探查。说来也是神奇,玄龙护心鳞入体后,那青年的血便止住了,不多会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虽然人还未醒,但此番效果已经是奇效了。
白渺连连称奇,他想到护心鳞或许有医治作用,未想作用见效如此迅速又如此巨大。
萦华还真是给他了个宝物。
他在那青年身边坐了一会,自己也闭目修养元神,将自己耗尽的法力一点点修回来,当他觉得护心鳞将青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熨贴地差不多的时候方睁开眼,照旧将手掌贴在青年胸口,催动灵力打算将玄龙护心鳞吸纳回来。
他用灵力吸了吸,掌心翻转过来后却是什么都没有。
白渺:“……”
好罢,许是龙鳞埋得深了些,再试试。于是他多加了几分灵力,又吸了吸,待查看时掌心依旧空空如也。
白渺:“???”
真是见鬼了,难不成这片龙鳞是个消耗品,一次性的?用一次就没了?
于是白渺放了丝灵力进去探寻,结果莫说寻到龙鳞踪迹了,连同他那丝放入的灵力一并被青年身体吞噬,一并石沉大海,再也寻不到一丝回应。
白渺歪了歪头,简直要被气笑,怎的?救你一命,还需搭上我一个宝贝?
还不如见死不救掉一层功德来的划算。
萦华宝贝她那些藏品的要紧,偏殿的那把锁自打锁上后便再没有开启过,这样吝啬的萦华,能舍得在白渺临行前赠他一个真正的宝物那简直比六月飞雪还要罕见。这个宝物这般消失,若被萦华知道,那他是真的不必再回玉京山了。
况且,白渺心道,我与你素昧平生,好心救你一命凭甚再搭进去我一件宝物?虽然他这个好心里泰半是对自己欲掉的那层功德的妥协。但这样莫名其妙丢了一件宝物,若说算了那是万万不行的。
为今之计,只有等这青年醒来给个交代了。
“好罢。”白渺无奈道:“反正我这一时半会也寻不到烛龙,陪你在这蹉跎一两日也没什么。”
他这般想着,找了个浅口的山洞将那青年拖进去,自己也寻了个平坦的山石,靠上去便睡了。他耗力寻了钟山整整七天,今日才终于能好好睡个觉了。
白渺这一睡便是整整三日,这三日内他没有醒,躺他不远处的青年也没有醒。
第四日午时白渺终于醒来,此时日头正盛,洞门前葱郁的树林下皆是强烈又斑驳的日影,这山洞洞口面西,这个时辰日光还照不到,洞内一如既往的阴凉。白渺神清气爽地坐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接着第一件事便是扭头去看身边那个青年。
那青年依旧紧闭双目,身上倒是不见得再有伤口,只是他这个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白渺打了个呵欠,屈起一条腿,一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观察那个青年。
那日天色黑暗,即便他打了个指焰,那小小的焰火也照不清个什么,只能囫囵将他身上的伤势瞧个大概。而现在光线正好,白渺终于将那青年从头到脚看个清楚。
这一眼望过去,看清青年的面容,白渺瞬间便怔住,再回过神,脑中便只余了八个字。
风华绝代,天人之姿。
虽然白渺自己曾经也当过天人,也日日都见着天人,但此时却觉得,唯有面前这个人,才当得起如此八个字。
这青年身材修长,浑身上下裸露出的肌理骨骼仿佛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由顶级匠人雕刻而成,全身的肌肉有着恰到好处的张弛,多一分累赘,少一分又觉着清减。
他双目紧闭,梁高眼深,面容清冷。眉眼棱角皆像是精雕细琢而来,明明跟个尸体似的躺在那里,整个人却如同三界最尊贵的神祇般清贵高华,让人不敢亵渎。
白渺头次见到这样好的皮相。
他撑着脑袋,一不小心就看得时间久了些,当目光再次游离到青年光洁的胸膛时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如今还是赤裸着身体。
这具身躯好看是好看,但若是任由这般赤裸下去,总归是不大雅观。
于是他解下自己外裳,抬手一扔,盖在青年身上。
他想,这人体质殊异至此,到底是属于哪个族类?凡人是不可能的了,且不说这周身气质非短短几十年可沉淀得下来,单单伤成这样,要是凡人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人灵力大约高于自己,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连他原身都看不出来,若他本事当真比自己大,等他醒来,万一不愿归还玄龙护心鳞,届时二人打起来,他打不过对方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好歹算是这青年的恩人,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对自己恩人出手吧。
白渺背靠山石,精神养得不错,守着这青年也无事可做,思绪胡乱飘着飘着,便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想起天牢里的那个女妖,他在天牢中看到了那妖怪的原身。一个灵修若是想看到旁的灵修的原身,要么是他的灵力高于对方,要么就是对方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原身。
当时在天牢里,白渺瞧古裴的模样,像是并未看到那妖怪的原身。他与古裴灵力相当,缘何他能瞧见而古裴却瞧不见,难道是那女妖故意只给他一人看?可她这般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白渺想到那只妖的原身,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于是他不自觉地念叨出来。
“人面蛇身又有翼,那是个什么东西?”
……
“是化蛇。”
山洞里兀地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初醒时的沙哑。白渺一惊,回过神来,见身旁躺着的那个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额角,随着他动作的起伏,白渺盖在他身上的外裳也从他肩上滑了下来,露出精壮结实的一片胸膛。
“啊,你醒了。”白渺起身走了过去:“可叫我好等。”
他蹲下身,拾起自己滑到青年腿上的外裳,重新披在他身上。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青年并未回答,而是定定看了白渺一会,问道:“你是谁?”
白渺笑了:“这话合该我问你,你是谁?”
那青年闻言,低头蹙眉细细思考起来,白渺分神地心想,好看的人真是连皱眉头都是好看的。青年默然了一会又抬眼,神色坦然道:“不记得了。”
他疏眉朗目,一派坦然,不似扯谎。
白渺眉心一挑:“伤到脑袋了?”
“大约吧。”
“无事。”白渺道:“你重伤在身治愈不久,这种情况也是常有,不急,总是会慢慢想起来的。”
他这番话算是宽慰,青年得了这个宽慰,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若换做旁人,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伤了脑袋失了记忆,总是要惊惶几分无措几分,也会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说不准还要闹上一闹。但这青年却神情不变,泰然处之,一副既来之则安之地模样,似乎前尘往事并不值得他挂心,忘了也就忘了吧。
既然对方都这么泰然了,白渺自然要比他更泰然,安慰的话也就不必多说,他直接切入主题道:“我救你时在你身上落了件法器,寻不回来了,你既然醒了,还劳你在身体里找找将它归还,你我也好各自赶路。”
赶路主要是他赶,这青年失了记忆,能不能赶路,往哪里赶,这些都不是白渺愿意操心的。
青年问道:“什么样子的法器?”
“一片黑色的龙鳞。”白渺伸手比划了一下:“约莫半个手掌这般大。”
青年点头:“我找找。”
他说着,也就真毫不含糊地找起来,他在白渺面前端坐,手指并拢点在自己胸前,指尖隐隐有黑气拢绕。他寻得细,白渺也不急,屈腿坐在对面有些出神地看着他。
那青年寻了约莫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才放下手指睁开双眼。他看着白渺微微摇了摇头:“寻不到。”
白渺笑了:“诓我法器?”
青年挑眉:“即是你的法器,想必已认你为主,我要一个认了主的法器有何用?”
不,白渺心想,严格来讲自己并不是那片龙鳞的主人,它真正的主人,那只玄龙,虽不晓得是哪只龙,失了护心鳞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白渺摇头:“我这个法器,认不了主,谁拿着谁就能用。”
“认不了主的法器更无用,我不必诓你。”
青年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屑,白渺一时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姑且信了他这番话。
“好罢,我信你,不过那法器是我师父所赠,我可不敢胡乱丢弃,如今它就在你体内,你我却都取不出来,这如何是好?”白渺微笑道。心里却想干脆杀你取物得了,但这想法也就闪过一瞬,且不说他能不能打过这人,自己虽并非救人性命的善人,但也不是胡乱杀人的魔头。自己费心救了他,如今人家好了却又杀了他,这叫个什么事儿?
青年思忖一会,道:“待我何时取出来,再还给你就是。”
“你我不在一处,你要如何寻我?”
“简单。”青年向白渺招手:“你靠近些。”
白渺依言向前挪了两步。
只见那青年指尖在掌心一划,掌心便渗出一丝血,他指尖牵引着那丝血绕着白渺手腕一缠,血丝便成了一道黑色的细线,松松垮垮地缠在白渺腕上。
“它在你腕上,无论你在哪我都寻得到。”
白渺瞅着自己手腕上光芒流转的那条细细的黑线,总觉得此情此景此言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乖乖放下手腕。
此时金乌沉至西方,余晖直直射入洞中,洞口的花草树木皆被镀上一层暖金色,连洞口微微扬起的一点灰尘都被照射出暖洋洋的味道,青年披着白渺的白衣,背靠山石,漆黑的长发散乱地搭在肩头。他半眯着眼,一派懒散模样,余晖均等地洒在他半边身子上,那裸露的一点肌肤光滑流转,宛如神殿里高高在上的神像,尊贵又神圣。
白渺盯着这样的青年看了一会,心想,干脆这护心鳞送他得了。
他想完,又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脑中对自己的评价只有四个字。
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