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萧狰

3、第 3 章

　　天黑了，任森还没醒。我饿了一天，决定到医院附近吃点东西。
　　我回病房的时候，霍二在喂任森喝粥。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他不吃饭，或许是因为生气，或许是别的缘故，总之，不是因为没有我。
　　霍二见我进来动作顿了顿，任森冷淡地扫了我一眼，也没有说话。
　　霍二继续热切地给任森喂粥，我坐在靠门的地方玩手机。
　　如果一开始任森不故作乖巧，而是这样的态度，我们本来不用闹的那么难看。
　　我厌恶他那个乖巧人设，他总让我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尽管在很早以前，那是我最钟意的伴侣类型。
　　在这样的沉默里，霍二最先沉不住气，他说:“你要是过来玩手机的，那你就滚出去玩。”
　　任森吃的差不多了，用纸巾擦了擦嘴，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冷声说：“离婚的事，随你找谁去谈，我现在不舒服，不想讨论这些。”
　　他顿了一下，说：“至于财产的事，我可以净身出户。”
　　“哥！”霍二叫道，“你……”
　　任森打断了他：“反正也想不起来，那些东西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你说的对，人得往前看。”
　　“那你就是扔了也不能便宜他。”
　　我快被两个人一唱一和给气笑了，反而冷静下来：“既然你决定不要了，那么那些东西我一样也不会留。转卖的钱就用来做慈善…”
　　“随便你，你别来烦我。”任森不耐地说道。
　　我站起身来，走到任森面前，开始收拾保温桶。任森和周楠被我弄的一愣，他们大概以为粥是护工送来的。
　　临出门的时候，我轻飘飘地开口，夹着隐晦的恶意，“任森，你最好以后永远都想不起来…”我微微一笑，“不然你就知道你今天的可笑之处了。”没去看他什么反应，故作泰然地走了。
　　曾经的任森，总是将他的柔软展现给我。
　　而现在忘记一切的任森是穿盔带甲，我只能拿不痛不痒的话来刺他。
　　嘴上逞能，一直是我们俩共有的劣性。

　　我踏着月色回家，家里一片漆黑。我没开灯，摸黑走到沙发前。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想世界，想哲学，想人类，想任森。
　　这样的夜晚，适合大醉一场。
　　我知道家里哪里有酒，可我不想走动，我坐在沙发上，像馈电的机械。
　　我今年三十岁，已经不能算在青年行列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而立之年应该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一份稳定的工作。
　　可是，三十岁的周楠，在这样的黑夜里，决心去过新的生活。幸运的是，他要舍弃的并不多。

　　我没去主卧，在客房休息了一夜，大概是为了刻意与过去作别。
　　一场安眠缓解了我紧绷的情绪。天还没亮，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同居三年，很多东西已经分不清你我。
　　我耐着性子去分辨，东西被分成三份，我的，任森的，以及说属于我们的。
　　收拾了三个多小时，才收拾完主卧。这三个多小时，我在一样样物件里回忆了这悲喜交织的三年。
　　我还是有些难过的。
　　我和任森，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本来想把房子和里面的东西全都卖掉，卖来的钱就捐给希望工程。可眼下，这难过竟叫我改变了主意。我没法毫无芥蒂地将它们卖出去，因为每一件都是过去的载体。
　　笑死人了，逼迫任森的是我，结果最后走不出来的也是我。
　　我在抽屉里翻到了我们的婚戒，我的那只在包里已经闲置了许久，任森的这只，恐怕也有一阵子不见天日。
　　我摩挲了一阵，又将它放了回去。
　　这些东西还是任森来处置吧，我是一个念旧的人，丢东西对我来说太过困难。
　　收拾到最后，任森的东西没动，我的和那些那些属于我们俩的东西打包在一起，我准备将它们送去城郊的房子。
　　独居的男人并不需要太大的空间，我有一间很小的公寓，那是我婚前的住处。婚后就变成了杂物间，堆着不必要又舍不得丢弃的东西。
　　现在我和任森的东西也要封存在那里了。我向来瞧不起结束感情犹豫不决的男女，既然选择结束，那东西便封箱，不去看也不去想……
　　好吧。
　　好听的话说千百句，也掩饰不住这行为背后那令人深恶痛绝的藕断丝连。
　　究其根本，我只是舍不得东西的主人。
　　我唾弃这样的自己。
　　心底有个声音又忍不住为自己开脱——所有的不舍与念念不忘，都是因为…
　　周楠和任森，曾经热烈地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