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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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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阿禧趁着清晨凉爽,起床后先去后院喂了鸡,又拿着锄头把菜地里的杂草清理干净,把草归拢到一处扔进了鸡圈,她回到药房将江明德提前抓好的药倒进药罐中煮上。
冯氏起床做早饭,看到阿禧起得早,笑着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常常夜里偷看话本,早上赖着不起床,冯氏心知肚明没有拆穿罢了。
阿禧把小炉子点着,使劲儿吹了两口气,“娘,你见过有这么可爱的太阳吗?”
冯氏笑道:“你这鬼丫头。”
待干完手头的活,阿禧忙中偷闲站在厨房屋檐下喝着糖水,这一幕却被江明德抓了个正着,女儿如此随意,以后去了婆家可怎么好。
他腿脚这些时日也好些了,走路用不着木棍,“阿禧,你从山上采的药都晒了吗?”
阿禧放下碗,砸砸嘴,“都晒好了。”
院子里的架子上铺的满满的。
“柴房中那人的药熬了吗?”
“爹,炉子上的谁都开了。”阿禧指着药房门口的小炉子。
江明德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好半晌才道:“你去看看,那人烧退了吗?”
阿禧一听,乐了,“我这就去。”
冯氏把父女俩的对话听了去,她从厨房窗子内探出头来,“阿禧还小,你给她安排那么多活做什么?”
江明德哼了声,“都十七了,还小?”
柴房内传来阿禧一阵尖叫,夫妻俩一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江明德一瘸一拐的比冯氏小跑的还要快,害怕这个女儿出了什么事,他平时对她是严苛了些,刀子嘴豆腐心。
柴房的门开着,阿禧站在木桌旁,指着床上结结巴巴的,“他……他……”
“他怎么了?”江明德扶着门框,一只脚迈过门槛,神色焦灼。
“醒了。”阿禧看着父亲模样着急,反倒不明所以,随后冯氏跟了上来,手中拿着菜刀,看到女儿无事,松了口气。
冯氏忍不住嗔道,“你这孩子,大惊小怪的。”
真不怪阿禧惊呼,她本坐在床沿给那人把脉,一低头看到他睁着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她顿时吓了一跳,甩开他的手跳到一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男人睡觉时让人觉得清秀,睁开眼又让人觉得更好看了,阿禧想到话本里说的,眉眼如桃花,清秀俊雅,颇有山巅之松柏的风姿。
冯氏把阿禧拉到一旁,江明德走上前检查了他的伤势,身体已无大碍,好好卧床休养几日便可下地走路。
“你们……是谁?”他声音浑浊透着不解,许是这几日一直昏睡的缘故。
阿禧不由得探头多看了两眼。
江明德解释:“公子,你在山上受了伤,家中小女将你带了回来,你昏迷了两三日,现在可有哪里不适?”
他咽喉干涩,头也疼的厉害,全身竟使不上一点儿力,他醒来时,便看到陈旧结满蜘蛛网的屋顶,随后对上一双灵动眼眸,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尖叫的声音更像是在梦中听到的那般熟悉。
“多谢。”
江明德又问:“公子,你家住哪里?”
他本意是想看看能否知会他家中长辈,可这人直接来了句:“我不记得了。”
江明德没有再过多追问,只道:“无妨,你大可在这里安心休养。”
阿禧瞧见江明德出来,凑上去问,“爹,他是哪里人?”
“不知道。”
“那你在柴房嘟囔什么呢?”
江明德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儿,“药熬好了,给他端进去。”
“知道了。”阿禧皱了皱鼻子,不情愿的如实照做。
炉子上刚倒出来的药烫的厉害,阿禧端着瓷碗呲牙咧嘴的走到柴房,急忙放在了桌子上,几根青葱一般的手指烫的生疼,她摸着耳垂稍稍缓了下。
床上的人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的药太烫了。”她勉强笑了下。
她双眸明亮,长发垂在右肩,用一根水粉色丝带束起,身着素衣也难掩清丽,眼眸水汪,活脱脱的一林间小鹿。
“是你救了我?”
阿禧坐在木板凳上,抬眼看到冯氏在厨房忙碌,她淡淡道:“嗯。”
“多谢姑娘相救。”
“不必客气。”阿禧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拿起汤匙搅动碗中的药,“你是哪里的人,我看你面生的很,不像是濯水村的,难不成是谁家的远方亲戚?”
“濯水村?”男人不解。
“对啊,你现在就在濯水村。”
“我不记得了。”
阿禧纳闷儿,这人莫不是个傻子,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她徐徐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中几口人?这些总归记得吧。”
他依旧还是那句,“我不记得了。”
阿禧侧目看了他一眼,眉目一掀,“那你还记得什么?”
他皱眉,思忖片刻,头脑一片混沌,后脖颈似是有一处伤口隐隐泛着疼,对于以往的事,他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还便随着阵阵耳鸣。
阿禧见他模样难耐,急忙端着药碗走上前,“想不起来别想了,先把药喝了。”
男人见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虽什么都记不得,但还是知道男女有别。
阿禧照顾了他两天,自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你怎么了?又发热了?”她腾出一只手附在他额头上,自言自语道,“是有点,你身体还未康复,先喝药吧。”
阿禧把汤匙送到他嘴边,男人脸色比刚才又红了几分。
“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阿禧先是一愣,然后笑出了声,“我说呢,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你的手能动吗?”
他睡了两三日,滴水未进,想必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手指只能无意识的动了两下。
“你啊。”阿禧扬眉,“还是乖乖喝药吧,张口。”
男人只得照做。
阿禧一边喂药,一边絮叨,”良药苦口,再过两日你便可下床了。”
“我娘给你炖了鸡蛋羹,你刚醒,吃些清淡的。”
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家后院的鸡刚下了两只蛋,被你捡着便宜了。”
“你可真是有口福,等你哪日记起来,可别忘了我这个救命恩人。”
男人把药喝完,只道:“那是自然。”
阿禧:“自然什么?”
他认真道:“不会忘了你。”
他这话说的反倒让阿禧不好意思,她故作咳嗽撇开了脸,“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儿朝院子里喊一声。”
阿禧脚步匆匆,跨过门槛时裙摆微扬,只留下一抹粉白。
窗外阳光高照,男人听到脚步声走远,又沉沉阖上了眼。
已过半晌,冯氏索性做起了午饭。
一家三口在堂屋吃饭,阿禧的魂儿被灶上的鸡蛋羹勾了去,她嚼着青菜食不知味,心思也飘远了,江明德说了什么,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阿禧?”冯氏轻唤。
“啊?”她回神,“怎么了,娘。”
冯氏道:“等后半晌我们娘俩去地里把杂草锄一下,这几天疯长,快把庄稼吃没了,咱们能干多少是多少,等你爹腿好了,剩余的全交给他。”
她家只种了几亩良田,一年两季收成,攒下的粮食也够一家四口的吃食,若是雨水好,粮食丰收,便可套了牛车拉去镇子上贩卖出去,也能挣不少银钱。
听冯氏这么一说,阿禧更是吃不下饭了,她愁眉苦脸的,随后叹了口气,“知道了。”
江明德碗里饭见了底,冯氏顺手端着他的碗去厨房添饭。
他探头张望了眼,悄悄对阿禧说,“你且随你娘去,随后,我教你如何缝合伤口。”
“真的!”阿禧兴奋道,“爹,你没骗我?”
江明德:“小点声,别让你娘听到了。”
阿禧急忙捂着嘴偷笑。
冯氏添了饭,看到阿禧脸色忧愁散去,笑说,“你可真是夏季里的天气,说变就变。”
阿禧没有说话,偷看了江明德一眼,想到午后要去地里干农活,得先把肚子填饱,她低头猛的扒饭。
冯氏忍不住唠叨,“慢点吃,厨房还有呢。”
江明德看着阿禧,心中五味杂陈,她从识文断字开始便一直跟着他学医,在这方面颇有天分。妻子顾及她是女子,平日也少不了埋怨几句。
世间少有女子行医,江明德不愿阿禧天资埋没,时常背着冯氏偷偷教学,他更是再三叮嘱,在外切记收藏锋芒,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张扬。
阿禧时刻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鸡蛋羹还被淋了点香油,阿禧手中洗着碗,猛的吸了吸鼻子,太香了,眼睁睁的看着他爹端着碗去了柴房。
她心想:那人今日享福喽。
洗过碗,阿禧回房小睡了会儿,等她睡醒,冯氏从院墙上取下草帽戴在头上。午后日光刺目的睁不开眼,阿禧不拖沓,换了身粗布衣戴上草帽拿着锄头跟冯氏一起出了门。
田间已有不少人干着农活,遇到熟人免不了打声招呼,她乖巧的跟在冯氏身后,一路上闭口不言。濯水村地广田多,多数村户都种了不少水稻,今年雨水充足,水稻长势旺盛,家家户户都等着丰收。
阿禧下地后埋头苦干,只为了她爹中午的那句话。
虽说已是后半晌,可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头还是烤的厉害,没一会儿,阿禧受不住了,拿着锄头坐在地头的树荫下喝水休息。
冯氏顶着烈日弓着腰干活儿,她不敢在懈怠偷懒,休息片刻又拿起锄头下地,母女俩一直干到天擦黑,回家的路上碰巧遇到徐婶和海棠,阿禧拉着海棠两人走在后面窃窃私语。
阿禧悄声说:“那人醒了。”
海棠惊讶,“醒了?你可问出什么了?”
阿禧摇头,“像个呆子,一问三不知,我估摸着,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她肩头扛着锄头,猛的打了个喷嚏。
海棠何时听过这种吓人的话,她紧张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阿禧让她放宽心,“好在性命无忧,明天我看看还能不能再问出什么来。”
“也好。”海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