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初恋》四四酱

3、第 3 章

　　许了了进出教室时有意无意地向教室左后方瞟。
　　最后一排后面的空间好大啊，真好…
　　教室的白瓷砖地板挺干净！
　　有一个篮球诶…还有，孙晨现在长这个样子了啊。
　　还记得我吗？我都还记得一年级我当小组长，组里特别调皮的后来留级的同学叫xxx呢…应该记得吧…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小时候了，现在也很难再做朋友了吧…
　　隔了许多年再次见到，确实是很奇妙。在对昨夜纠结的重新咀嚼中度过宝贵课间的许了了被化学老师中气十足、平翘不分的“上课”吓了一跳。

　　下午的阳光没有把教室照亮照暖，但在教学楼不长不短的阴影以外，水泥地呈现出温柔的颜色，因为有了温度而显得好看起来。许了了看见教室最右排的郑一茹拿到一本隔了半个教室传来的小说，以及窗外的风景。何宜槿带的言情小说在女生中传阅，许多长长的队正排着；她还应邀在夜谈里讲村上春树的各个小说的梗概。学不会在课上写他科作业，赶作业的日子一天天过得很辛苦，更没有时间借来书看；只是听村上的故事线，许了了也觉得情节吊诡。但这两件是她半年中最喜欢的事情。
　　习惯了数竞教练的口音，却无法一边完全理解解答一边记录，听懂了也学不会用在一样的题型上。即使在一个接一个专题里懵圈，面对一个个与简洁题干形成反差的繁杂解答头大，许了了也没想放弃。
　　然而坚持固然可贵，她还是没忍住在日记里写出快哭的心情：没说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身边没人放弃的跟风，没说连作业都交不上自己做得太烂了；只说白墙和那棵穿在铁网中长得很好的深粉色夹竹桃看起来很压抑。因为物理老师声音很难听还放ppt太快这种事感到放大的不开心，记着笔记时突然掉下眼泪，又赶紧擦掉。因此羡慕一开始就没选竞赛，却也在自己的方向做得好的何宜槿。

　　这几天，前面的同学一直在讨论韩君向班里女生送情书的事。韩君坐在更前一排，总是笑着同他们聊。孙晨认识他，因为也上物竞，但不太熟。女生的名字没听过，但他私以为韩君形象不行，应该成不了。
　　当然，在老师点那个女生的名字时，班里起哄他也参与。后排的男生都小声地念“韩君，韩君”；看到她皱着眉转头看向这边，几个男生笑得更开心，韩君的同桌还直拍他。
　　一直到女生坐下来，骚动还难以平息，兴奋仍在隐隐涌动。
　　“《错误》这首诗的背景有很大的想象空间。任智雅刚刚提出了一种，许了了，你有不同的看法吗？”
　　孙晨有点紧张。
　　听到男生们小声地念他的名字，“孙晨，孙晨”。许了了转头时眉头紧皱，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用嘴形说了“有病”。几个男生笑出声来，他的同桌拍得他有点疼，引得全班同学和老师都看向他。
　　惨案当然没有发生。许了了干巴巴地答完坐下了，讲到了点但表达，很幼稚。

　　象印的黑色水杯上有几条可见的划痕，因为摔过几次底座凹凸不平，但放在桌上还是稳的。孙晨拿着水杯走到门口时，看见蓝色长款羽绒服包着的许了了正往塑料杯里灌满开水。他直觉不能告诉其他人自己和许了了是幼儿园和小学同学，一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一边又为课上的脑补担心。
　　“许了了。”在自动饮水机接开水时，许了了只是想着下一节课有烫手的水杯让糟糕的冬天暖和一点，对于右边传来的陌生声音第一反应是哪科老师找我吗。偏着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孙晨，一边扭头关上龙头，一边小声说了“你好”。
　　自动饮水机的槽里放了倒茶叶的小篮子；但水槽和槽里的水看起来总不干净；标签纸的蓝色褪了许多，塑料膜翘起个角来；铁皮侧壁上总有水痕，也不光滑，照出的人影歪歪扭扭。这些事许了了看得清楚，孙晨却毫不在意。她在乎对话的长度，而孙晨看不出五个字组成的对话是颇短了些。
　　回到座位后，许了了脑中咕嘟咕嘟冒出许多懊悔。刚刚应该说“孙晨你好”吧？不然他可能以为我不记得他了，只是觉得是一个新同学。走之前应该说“我先走了”吧？…

　　也许是因为上了高中，或冬天很冷，或因没有熟悉的朋友而过得压抑，许了了变得相当敏感，讨厌物理老师上课，听到他咳嗽就有想吐的感觉，许多次在午睡结束后的迷糊感里怀疑现在智商比初中时低，对于孙晨记得自己这件事，也特别在意。
　　偶尔看到黑色塑料水杯，脑海里便浮现了一串停不下来的“孙晨，孙晨，孙晨”…不去理睬它不行，很严肃地对自己说“不要这样”不行，只能等它在某一个瞬间自己淡出。知道这是“喜马拉雅山的猴子”，也没法消除其影响。

　　在上初中时，学校会统一发放被褥，每隔一段时间统一洗、统一晒，来了一中后要自带。许了了带来家里的一米八床垫，对折后铺在底下，再铺一条对折的毯子，被子、再上层的毛毯也是一米八对折。开始几天被子松松软软，躺进去不冷；因为不再有统一洗，过了两个多星期后，被子里身体乳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冷，钻进被子里更是特别冷，侧着身抱紧两臂，等好一会也暖不起来，只能闭着眼失眠。
　　这个冬天，许了了感冒了三次，又因为耳鸣去了两次医院。
　　爸爸问，是不是压力太大。虽然事实如此，而许了了听不得压力——她初中时曾因为自己是朋友里面唯一一个找不出白头发的而骄傲，所以即使心里因为假期很短正堵着，却肯定地说了“没有”，并因为“肯定是压力太大了”而生气，想着自己不是承受不了压力的人不要说我受不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