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缘录》橙子书虫

9、查探

　　黎扬一呆，夏轻尘靠得太近，他如果不把目光转走，还可以见到那密的睫毛，那润的红唇，他呼吸有点乱，却又屏息着，最后注视了一会，还是投降一般迅速把目光抽离，只是那瞬间乱了的心跳没有办法平息。

　　“有事说事，不要离我这么近，男女有别。”黎扬声音如寒冰，掩盖了那慌张的呼吸。

　　“那你不和我说清楚，我偏要离你这么近，不仅如此，以后还会日日修炼我们噬火门的心法。”夏轻尘以为黎扬被她威胁地动摇，更加得寸进尺，不仅不退，靠得更近。

　　“你退不退，就一定要离我这么近？”黎扬皱眉道。

　　“怎么你还娇羞了，你是个大男人，虽然你现在是在我的身体里，我都不介意。”夏轻尘顽皮又执拗，她只想着换身后的法术问题，并没有考虑其他得不得体的问题。

　　“你真的不退？！”

　　“除非你答应我。”

　　“好！你说的。”黎扬眸光一动，伸手迅速地扣在夏轻尘的后脑勺，只轻轻一拉，他俩已经近得只留些缝隙，互相错乱地凝视着对方，彼此的气息也能轻柔地拂在双方脸上。

　　“你……”夏轻尘脸上迅速发了烫，红晕也飘上双颊，她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又不可置信，伸手将黎扬往外推。

　　“你确定，要离我这么近吗？”黎扬心也虚了，但装着严肃镇定的口吻。

　　“不要了！”

　　黎扬放了手，也将脸转到一旁，红了脸的可不止一人。

　　夏轻尘气呼呼地起身，剜了黎扬一眼，闷闷地回到床上，只是她的心却没有跟着静下去：“近仙的君子，是这样的吗？”

　　“你刚才对我可没有君子，你不是要离我再近吗？我是顺了你的意。”黎扬忍不住笑了笑。

　　“你……”夏轻尘语塞，躺在床上，黎扬一定是个坏小子！

　　第二天，黎家兄妹觉得气氛不对，夏轻尘和黎扬彼此周遭仿佛笼了冰幕，周围几尺都要被冻成冰渣子。

　　“夏姑娘，和黎兄吵架了吗？兄妹吵架也是常有的事。”蔺燕桥在四人共用早餐时小心地以过来人身份劝道。

　　“吵架？”夏轻尘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阵发热，还是气呼呼的：“没有吵架。多谢蔺大哥关心。”

　　黎扬向夏轻尘看去，也不自觉想到昨晚之事，他偷偷地笑了，心道：原来再骄蛮的女人，害羞起来都是可爱的。

　　蔺燕桥知趣地闭嘴，只是他看着黎扬和夏轻尘，总有种古怪，不像兄妹，像……他心中莫名地激荡着，并不畅快。

　　那镇长老太太今天带四人去的就是村长最右角的唯一能够供给村子里活下来的田和井。

　　夏轻尘一踏入脚下的土地，那从地底上升的热气霎时便没了，空气也不燥了，这里才是冬天寒湿之气。田连着田，有不少亩，但现在冬天，田上一片凋敝。

　　“那妖怪平时并不许我们在这多待，如果谁待的久了一点，便会不知从哪里吹来阵风，把人带到天上，再活活摔死。”镇长拄着木拐痛苦又激愤地敲了敲土地，“她如果恨极了镇上的人，将我们都杀了，也就罢了，可恶的是想一辈子如此折磨我们！”

　　夏轻尘昨天想了许多，对这妖怪的感觉复杂极了，她一开始也许是个美丽善良的妖怪，遇到个倾心的人类男子，不顾人妖之别，也要嫁他，只是婆家苛待，丈夫负心，最后被算计惨死，又是全镇的人一起要烧死她，可若是人知道镇上有个妖怪，害怕地想要除去，这也是人之常情，但那妖怪报复全镇，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自己身为人，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同类被残害呢？如果此刻是个妖怪过来除害，会不会明白了其中缘由就转头去帮那妖怪呢！这世上的是非情仇，根本不是她能明白透彻的。

　　“我带你们去那井看看。”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我们不能在这久待，否则那怪风又得来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来什么，我收什么。”蔺柳河不屑说着，她蔺家祖传的紫金葫芦，什么样的妖都能收。

　　“这么厉害，能借我看看吗？”夏轻尘盯着那葫芦笑道。

　　“你！不行！”蔺柳河白了一眼冷道。

　　“夏姑娘如果想看这葫芦，等回去以后，我把它解下给你看看。”蔺燕桥笑道

　　夏轻尘一愣，她本只想逗逗蔺柳河，没想到蔺燕桥如此热情友好，她心里一热，也回了个感激的微笑。

　　黎扬看在眼里，眸光一寒，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有一刹那的搅动。

　　青色的方砖石头砌起的井，上面是斑驳的的泥灰点点，还有那摇杆和绕起来的绳子，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夏轻尘只觉得诡异，踮手踮脚地把身子探了过去，往井里看，井里的光线虽暗，但那凛冽的水光却依然清晰。夏轻尘又把身子往更里处探了探，只是突然一阵似泣似怨，似吼似泣的响声在井里模糊地回荡着。

　　夏轻尘心里一颤，指尖已幻成火花，往里照去，这一照，那幽暗井里的水竟是鲜红一片！夏轻尘吓得背脊发冷，但没有退出去，那红水翻了个卷，竟凝出个出个似人人身鱼尾的图像。夏轻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再看得真切些，那鱼却忽然似活了一般，就要往她脸上跃去，钻到她的眼里。

　　“啊！”夏轻尘尖叫一声，整个身子往回躲，一个不稳，踉跄后退，眼看就要摔倒。黎扬脚下一动，立刻扶住了她。蔺燕桥也刚要动，生生地止住了脚。

　　“怎么样，没事吧，看到了什么？”黎扬问道。

　　夏轻尘惊魂未定，并没有立刻回答，却听得那镇长老太太也急迫围了上来问着：“姑娘，是不是见到了那鱼怪？”

　　夏轻尘扫了那老太太一眼，却淡淡地说道：“只是被一只虫子吓到了而已。”

　　“哈哈哈哈，你之前装得那样神气，原来连只虫子也怕！”蔺柳河爆发了大笑。

　　“柳河，不得无礼！”蔺燕桥斥道。

　　“哼！”蔺柳河对着夏轻尘吐了吐舌头。

　　“黎扬，我们再去看看吧。”夏轻尘对着黎扬说道，顺便捏了捏他的手，黎扬会意。

　　但这一次两个人做好心理准备，却什么也没看到，甚至那水也是一片清亮，刚才怎么会是血色的呢？夏轻尘定了定神，再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她绝对没有看错。

　　因为几个人留得时间过长，那镇长老太太显然已心生恐惧，催促他们着快点离开。

　　夏轻尘沉默了便同意了，现在还有许多事太可疑了。四人回去后，那老太太又颤颤巍巍地先退下了。

　　“你们不觉得很可疑吗？那里，我感觉我的紫金葫芦都在震动着。”蔺柳河在三人间说着，“妖气过重，那井更古怪。”

　　夏轻尘笑着接口道：“，不知道柳姑娘有什么高见呢？”

　　“真笨。”蔺柳河白了一眼，“那是鲤鱼精，鲤鱼精没水怎么活下去，而这里的水也只有那井里有，她肯定就躲藏在井下。”

　　夏轻尘承认她说得不错，或者说这件事显而易见便该是如此想的，只是她仍觉得好多处古怪。她们四个在这所宅子里，那奇怪的家丁，除了准备饭和水踪影便再也见不到，还有那个镇长老太太，她又真的是那个妖怪的婆婆吗？至于她说的她儿子也已死于非命，却把这段极简地略过，甚至在叙述此段时异常的冷静，完全见不到一个母亲的痛苦呢！

　　“蔺姑娘聪明绝顶，只是昨日出尔反尔，又不肯放过我的样子也太过刁蛮了些。”夏轻尘沉吟道，她这话一出，不出其料，蔺柳河立刻便炸了：“我刁蛮……那不是你这家伙多管闲事，那几个魂妖现在都没找到！你还敢倒打一耙！”她气呼呼地骂着，俨然便全是夏轻尘的错。

　　夏轻尘心里一震，心里思绪万千，也不辩驳，只凝视着蔺柳河因怒而涨红的脸蛋。

　　蔺柳河还想再骂，却被那道专注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你这小鬼，在看什么，没话说了吧。”

　　“够了，柳河，你在家里任性妄为，师父宠你，你在外面还如此胡闹，要丢蔺家的脸吗！”蔺燕桥语气严厉，他向来最厌争吵，觉得所有人和和气气那便最好不过。但妹妹向来是个急脾气，他作为哥哥也是管教失责。

　　蔺柳河又是委屈又是不服，却听着夏轻尘又换了笑嘻嘻的嘴脸，对她恭敬地拱了拱手：“不错，蔺姑娘一定觉得都是我的错。任何人在争吵冲突之中，都会觉得便是对方的错。”

　　夏轻尘说完，心中觉得极为不对劲的谜团霎时便解开了，那老婆婆在回忆过往之时，全程讲的都是那鲤鱼精的好，她的恶，她儿子的负心，若是当年真有那样的冲突仇恨，不说编造，像她那样的做派，又怎么会把自己贬成那样，而那妖怪害了她儿子，她在叙说往事之时，也只是多说了那妖的好和凄惨。她绝对不是那妖的婆婆，至于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让他们几个以为如此，夏轻尘并不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