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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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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阑狼狈的离开扶风殿,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回到了轩阳宫。
早已在此等候的太医立刻上前,熟练地将污血处理了,三两下便替他包扎好了。
栎阑坐在御案前,满脑子都是祁濡辰先时发狠的模样。
他愤怒的动作,讽刺的表情,冷淡的语气……像一只只毒蜂蛰进了他的心上,又麻又疼的感觉挥之不去,难受得紧。
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的关照他,为什么他不但不领情,偏偏要和自己作对?为什么总是想要逃跑?待在这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做个九殿下不好吗?念着他也算是自己最宠爱的小辈了,才勉强留了他性命,谁知好心没好报!为什么非要那样仇视自己,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不是常理吗……
“怎么?难不成你又被你的小外甥羞辱了?”
一声轻蔑的笑在大殿内响起,紧接着,一个人缓缓地自盘龙柱后面转出。
此人整个儿都裹在灰色的斗篷之中,脸上带着银质面具,双手套着金丝手套,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裸露的地方。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说话的音调诡异,让人听了很是难受:“要不,本尊帮你管教管教?”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宋止!”栎阑头也不抬的斥道。
“几日不见,你倒愈发了不得了,果然做了皇帝就是不一样,啧啧啧……”
闻言,那个叫宋止的人也没有生气,反而顺手找了张椅子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栎阑,看似随意的道,“不过,你应当知道,我宋止既然有能力让你登上帝位,自然,也就有能力让你重新做回连野狗都不如的东西……”
这毫不掩饰的威胁令栎阑的指尖一颤,随即若无其事的端起了一杯茶,掩下眼里的惊恐和凶光,皱着眉耐下性子解释道:
“你究竟想怎样?对你的承诺朕是不会忘记的,你助朕上位,待朕掌控了西境,自然会助你实现你的计划。只是现在朕登基时日尚短,朝中许多事情不是朕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总得让我先站稳脚跟不是?”
“登基大半年了还没站稳脚跟那是你太废物,栎阑你要知道,觊觎这个位置的人不少,你若是没能力坐稳那就换个人!”
“宋止,你别太过分了!你真以为西境的皇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吗?你也不过顶着一个国师的身份罢了,朝中对你面服心不服的多了去了,你待如何?全部换一遍?要不,干脆你自己坐上这皇位得了……”
闻言,栎阑直接一脚踹开了御案,气得面色紫胀,青筋暴起。
他这一天也是受够了,先时在祁濡辰那里受了气,强行忍住没有失态,结果这个宋止又找上门来,起初他还存着忌惮,颇有耐心安抚安抚,结果听了对方毫无顾忌的威风话,反倒是放下了心中的恐惧,直接爆发了。
这一怒,却是让宋止没了声儿。
栎阑说得没错,他虽借着西境国师的名义参与朝政,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威,连皇室挑选继承人这种大事都要他点过头才行,但同时他也与朝中大部分朝臣都是貌合神离,意见不合。
先时祁绯大帝的陨落前,下诏让栎阑继位这件事虽有西境大帝的亲笔手书为证,但依旧让很多人对他这个国师的可信度有所怀疑,虽说找不到什么实质的证据,但也开始处处防范着他,不似先前那般随意。
所以,这会儿他若是真的杀了栎阑,取而代之,只怕到时会成为众矢之的,重演七年前宗门被灭的惨剧。
再说了,本来他此番也只是为了激一激栎阑,让他好加快些动作,别忘了正事儿,谁知这一激却激出反效果来了……
这宋止思度着眼下也不是能和他撕破脸的光景,既然引得他生了怒,少不得要好生奉承一番,给些好处巴结巴结才好,便换了一副笑脸道:
“陛下您这是哪儿的话,这传不传位,传位给谁这种事儿又怎是我一个小小的国师能置喙的。”
听了他这话,栎阑的面色才稍稍好转,勉强歇了怒气。
宋止又接着道:“其实我今儿来,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告知陛下的。”
“喜事?什么喜事?”
“陛下您当初不慎被栎氏一族供养的天妇罗毒蛛咬伤,也就中了这无药可解的天妇罗毒。我知晓这件事后,就一直留心着看是否能找到些线索为陛下减轻痛苦,结果……咳咳……”
说到此,宋止故意停顿了下来,哑着嗓子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些口渴。
栎阑很有眼色的倒了一杯茶水,颠颠儿的递过去,再无先前的嚣张气焰,带着些讨好的笑容问道:
“结果什么?国师可查到了什么?”
宋止慢悠悠的饮了茶,方才续道,“结果,我前些日子在翻阅宗门的古籍时,还真找到了一些线索……那天妇罗毒虽不可解,但却可以转化到其他人身上。”
“如何转化?”栎阑面露喜色,立刻焦急的问道。
“需要寻一个十五岁以下,血脉亲近的人当容器,放在千种毒虫制成的毒池中七七四十九日,让那容器本身变成了一个毒物,到那时,再以特殊的引气手法将中毒之人体内的天妇罗引至容器内即可。”
“就这么简单?”
“简单?且不说聚齐那千种毒物有多么不易,你可知,那种用毒液强行将容器铸就成毒物的方法,成功率是多少?不及万分之一。绝大多数时候,容器都会因受不了毒液的侵蚀而消亡……”
“万分之一……这法子会不会太阴毒了些……”栎阑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适。
“阴毒?这个词从你栎阑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宋止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这种事儿难道你还干得少了吗?连自己的亲外甥,亲姐夫都杀了,你现在说太阴毒了,栎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栎阑不悦的皱了眉,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当下只得闭了嘴,顾自寻个位置坐了喝茶,双眼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法本尊是告诉你了,做与不做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想好了便打发人来寻就是,这会儿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宋止冷笑一声,直接站起身就离开了。
眼看着宋止径直离开,栎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手里的茶杯,看着碧绿的茶叶在其中一起一伏,摇摇晃晃,无所依靠……
突然,那握着茶杯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紧接着,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好似这只手的主人得了癫痫一般,浑身上下都在不可抑制的抖动着,隐约间,似乎还有几声压抑到极致的笑声传出。
是了,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栎阑干过的抄家灭族的阴损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了。什么亲人,什么血脉相连,骨肉至亲,若是他连命都没有了,要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亲人又有何用?
再者,他身上的这个天妇罗毒,也恰好就是拜那些个所谓的亲人所赐呢……
所谓的亲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反倒来记挂着了。
凭是什么东西什么人,跟他自己的命比起来,那都不堪一击,何须放在眼里……
“只不过……”大殿里,栎阑微微眯起了眼,“十五岁以下的?血脉亲近的?好像只有……”